攀金枝第四十章 黑化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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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黑化


更新時間:2025年02月14日  作者:薩琳娜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經商種田 | 薩琳娜 | 攀金枝 
正文

正文

彧,文也。

父母長輩給取名字,基本上都是代表著他們對于兒女晚輩的祝福、期許、愿望等。

絕大多數都是有一定的美好寓意。

樓彧,是讓他樓大郎成為樓家文采斐然的讀書人嗎?

可問題是,樓家是武勛世家!

阿父這是什么意思?

不只是剝奪了他繼承人的身份,還要逼迫他由武轉文?

樓彧那雙遺傳自樓謹的深邃眼底,開始暈染起一團團的黑氣。

小小的拳頭,握得緊緊的,隱約還能聽到咯吱咯吱骨節扭曲的聲音。

他不甘心!

憑什么?

他也是阿父和“她”的孩子,不能成為尊貴的嫡長子也就罷了,如今竟是連領兵打仗的資格都被剝奪?

長到七歲,樓彧還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悲憤、卻又無可奈何的感覺。

還能憑什么?

就憑這樓家是阿父做主!

憑他樓大郎的“小霸王”之名,不是靠著自己,而是靠著阿父!

之前“她”剛回來的時候,樓彧就有種“認清現實”的無奈與悵然。

王棉的自強不息、努力拼搏,也讓樓彧開始意識到自己的問題——

沒有自己的底氣,只靠旁人,所得到的榮華富貴,全都是空中樓閣、水中泡沫,稍稍一碰,就會煙消云散、了無痕跡。

想要真正的強大,就只能靠自己!

樓彧小小的胸膛陡然生出一股戾氣,他梗著脖子,仰起頭,“我有名字,阿父曾經為我取名‘驍’。”

驍,勇捷也。

是驍騎將軍的驍,是驍勇善戰的驍。

樓驍,一聽就是將門虎子該有的名字。

才不是什么見鬼的樓彧。

獨孤明月的眼睛,始終都關注著兒子。

她自然沒有錯過樓彧眼底的不甘、憤懣。

她的心,如同被針扎、被刀絞,鮮血淋漓,痛徹心扉。

這是她與郎君的兒子啊,是剛滿月就被她拋棄的骨肉,分離六七年,終于能夠一家團聚,卻又——

其實,當初獨孤明月與樓謹“重逢”后,樓謹曾經說過,他娶她,不在乎什么門第、身份。

“世道都亂了!世家傾覆,禮崩樂壞,根本無需顧忌這些!”

“再者,阿父已經去了,現在我就是樓家的家主,樓家,我說了算!我的婚事,也當由我做主!”

樓謹緊緊抱著她,霸道的表明態度。

“獨孤家,擺明就是在為難我們!”

“哼,他們還記得當年我拒婚的仇,這是有心報復呢。”

“我們無需理睬,我娶了你,大郎便是我們的嫡長子,才不是什么母不詳的庶孽!”

“還有樓家的繼承人,即便不一定非要是大郎,也當由我來選擇,而不是受制于獨孤氏!”

樓謹領兵打仗十來年,又當了好幾年的家主,早已習慣了唯我獨尊、乾坤獨斷。

他不想抹去“她”的過去,也不想否定樓大郎的身份。

最為重要的一點:這是樓家的事兒,與獨孤氏無關。

誠然,獨孤家的人救了“她”,樓謹非常感激,也愿意給予足夠多的謝禮。

但,這并不能表明,獨孤家就能對他樓謹指手畫腳!

樓謹不愿意答應獨孤家的條件,獨孤明月卻遲疑了。

“郎君,我知你愛我、重我,不在乎我是何等卑賤的人,但我也愛重郎君啊!”

獨孤明月想起了獨孤家的太夫人對她說的話——

“現在世道確實亂了,各家忙著打仗、搶地盤還來不及,自是無人關注樓家郎君的婚配之事。”

“然則,這動亂,總有一日會結束。待到天下安定、朝堂穩固,又恢復到七八年前,眾家族富貴錦繡之余,也就有閑心關注旁人家的事兒。”

“孩子,你愿意讓樓將軍背負一個‘貪戀美色’、‘色令智昏’的污名?”

“……樓家是八大勛貴之一,樓將軍又是當世英杰,他日前途定不可限量。”

“京城權貴云集,宮宴、雅集之上,你的身份,勢必會讓人側目、非議。”

“或許,當著你的面兒,眾人不敢說什么,可背地里呢?”

“其實我們這些家族還好些,還有王謝等氏族,他們甚至都不會開口,只一個眼神,就能讓你羞愧難當、無地自容!”

“孩子啊,婚姻從來都不是兩個人的事兒,現在樓將軍對你情深義重,成了婚、有了名分,就要開始柴米油鹽、迎來送往的過日子。”

“他在外面挨了白眼,受了氣,會不會遷怒于你?即便不會,夫妻的情分也會被一點一滴的消磨!”

獨孤家的太夫人推心置腹,把道理掰開了、揉碎了,還時不時的來個假設、舉個例子,直把獨孤明月說得臉色慘白、身形搖晃。

她,出身卑賤,郎君愛她,愿意不顧門第,不顧世人的非議,也要給她正妻的名分與體面。

她也愛慕郎君,她斷不能讓郎君因為她而遭受嘲笑,甚至將來成為政敵攻訐他的污點!

雖然這樣做,對不起大郎,但,她以后會想辦法補償的。

再說了,嫡庶的名分,說重要、重要,說不重要、也不重要。

只要他們這做阿父阿母的,看重大郎,全力培養他、愛護他,即便沒有嫡長子的身份,不能繼承樓家的兵權,他亦能成為尊貴的人兒!

經過好幾日的掙扎,獨孤明月做出了決定。

“郎君,我們還是答應獨孤家吧,我不想讓你他日被人嘲笑‘自甘下賤’。”

賤婢之夫,太難聽了,也太折損她的郎君的英明神武!

“獨孤家只是抹去我的過去,不許大郎成為嫡長子,其他的,并沒有什么要求!”

至于樓家家主只能由獨孤氏所出,那就更簡單了,待她正式認親,她就是獨孤氏!

獨孤明月說得情真意切,哭得梨花帶雨。

樓謹本就因為她而生出了戀愛腦,之前的抗拒,更多也是因為獨孤家的要求,在某種程度上是對“她”的羞辱。

如今,“她”都堅持要答應,樓謹自是不會拒絕。

其實吧,能夠認親獨孤氏,對于“她”也是極好的。

不管獨孤家有著怎樣的算計,只要拜了父母、入了族譜,她就是獨孤家的人。

“她”不再是無父無母、無依無靠的賤婢,而是有了家族、有了親人的高門貴女!

“……好!那便如此!只是,要委屈大郎了!”

“大郎是我們的孩子,即便沒有名分,難道我們還會不疼他,不為他籌謀?”

幾個月前的話,似乎還在耳邊回蕩,獨孤明月卻已經有了被打臉的倉皇與狼狽。

她沒想到,自己會這么快再度懷孕。

她也沒有想到,郎君會這般果決,知道她懷孕,立刻就做出了選擇。

原本,獨孤明月想著,自己來到河東,好好的與大郎相處。

他們本就是嫡親的母子,自是能夠最快最好的親近起來。

她彌補缺席六七年的母愛,大郎也能變得孝順、聽話。

母慈子孝,和睦安定,然后,她再為大郎延請名師,督促他讀書、做學問。

郎君那里,也會利用樓家的資源,為大郎鋪路。

這一切準備就緒,她再懷孕,再明確樓家的繼承人……也不遲!

可惜!

計劃再好,也趕不上變化。

她竟懷孕了。

算算時間,應該是在冀州的時候就有了,如今她已經懷孕三個多月。

再過半年,她就會生下嫡出的兒女。

雖然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且生下嫡子的概率也只有一半。

但,她跟大郎的關系,還沒有修復到正常的母子啊。

大郎似乎猜到了什么,可從未跑來詢問。

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帶著疑惑、控訴,還有隱隱的委屈與傷心。

為了掩飾內心的脆弱,大郎愈發的頑劣。

獨孤明月心里有愧,知道自己該嚴加管教,可每次看到大郎梗著脖子的倔強模樣,她又放棄了。

獨孤明月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與大郎相處,只能愈發的寬縱、包容。

說句不好聽的,獨孤明月對樓大郎的態度,竟是比崔太夫人的“捧殺”還要嬌慣、寵溺。

母子關系沒有實質性的進展,名師倒是尋了幾個,已經在路上。

偏偏在這個時候,自己懷孕了!

感受到身體的異樣,請來府醫診治,被告知“有喜”后,獨孤明月并沒有絲毫的歡喜。

她本就因為大郎的桀驁、頑劣而不知所措,如今……唉,一團亂麻,一地雞毛啊。

獨孤明月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

所以,她給樓謹寫了信。

信中沒有寫太多,只是簡單的告知:郎君,我已有妊三月余。

雖然隔著千里,雖然近兩個月沒有見面,樓謹卻還是能夠從她這簡略的來信中,感受到她的不安、窘困以及猶豫。

樓謹不愧是殺伐果斷的悍將,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做出了選擇——

為大郎取名:彧!

快刀斬亂麻,長痛不如短痛。

再說了,大郎被寵壞了,也該讓他知道世道艱難、人性殘酷!

獨孤明月沒有寫信告訴樓謹,她與樓大郎的相處日常。

卻有暗衛等,會定期向樓謹匯報。

所以,樓謹知道,獨孤明月因為愧疚,因為心軟,根本就無法嚴格管教樓大郎。

獨孤明月回來這些日子,樓大郎仿佛比過去更頑劣——對阿母不恭!

樓謹可以容忍樓大郎欺負樓家子弟,頂撞崔太夫人,卻絕不允許他對獨孤明月不孝。

獨孤明月可是大郎的生母啊,為人子,豈能忤逆親母?

當然,大郎可能不知道獨孤明月是他的生母,但也是他的“嫡母”啊。

是名正言順的阿母,不管是不是親生,都要恭敬、孝順!

也有可能,大郎已經猜到了真相……那就更不能容許。

一個做兒子的,就算生母缺席了成長,就算在名分上受了委屈,也不該以“債主”自居。

債主?

哼,耶耶生你養你,才是你最大的債主!

只能說,古代的親子關系,就是這么的野蠻——父母生養了兒女,就是兒女的恩人,兒女就要對父母恭敬、孝順!

父母即便對兒女有虧欠,也是不得已,兒女不能因此就對父母如何如何!

樓謹仔細想過,若情況真是后者——大郎已經猜到真相,卻故意以此做籌碼,故意對著獨孤明月恣意妄為,那就更加可惡。

必須管教!

必須讓他經歷挫折,甚至是殘酷打擊!

樓謹的這番想法,沒有告訴任何人。

獨孤明月自然不知道,此刻,看著大郎那倔強中帶著委屈的小模樣,她無比愧疚,無比心疼。

但——

“大郎,以后你便是樓彧!”

樓驍?

這個名字,即便已經寫在了族譜上,也要被改過來。

或者,也可以不改,但要換個耶耶。

樓大郎眼底閃過一抹寒意,他暗自嘀咕著:是不是我若不肯聽話,阿父就要把我過繼出去?

樓大郎定定地看著獨孤明月。

這個女人,是他的生母。

過去這一個月里,她總是想要展現出對他的疼愛、愧疚等。

對他的所有要求,不管是有禮還是無禮,她都會滿足。

有錢給錢、有人給人……都不用樓大郎要求,她就會主動奉上。

只這一個月的時間,樓大郎的庫房,又被填滿了一個房間。

……獨孤明月對他小心謹慎,甚至帶著一絲討好。

樓大郎知道,她是想竭盡所能的補償自己。

然而,這個女人可能不知道,她越是這樣,越是沒有把他當成親兒子!

哪有做母親的對兒子低聲下氣,任由兒子予取予求?

若不是能夠從對方的眼底看到無比復雜的情緒,樓大郎都要懷疑:這女人,不是親娘,而是后娘。

她跟崔老嫗一樣,都嫌棄他,然后把他養廢!

如今,更是打著阿父的旗號,再次“放棄”了他。

樓彧!

樓家的讀書人!

哈哈,滑天下之大稽啊,堂堂柱國將軍的兒孫,如今卻要轉去讀書。

偏偏,這是樓大郎所不能拒絕的。

因為他明白,父母已經做出了選擇,容不得他反抗。

當然,他可以不顧父母的安排,非要堅持習武,長大后堅持上戰場,但,樓家不會在這方面給他任何幫助。

樓家軍,與他無關。

樓家在軍中的人脈等,也與他無關!

絲絲縷縷的黑氣,從樓大郎的眼底延伸到了心頭。

他卻愈發冷靜,“好,以后我便是樓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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