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金枝第三十三章 炎涼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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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炎涼


更新時間:2025年02月14日  作者:薩琳娜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經商種田 | 薩琳娜 | 攀金枝 
正文

正文

往日,不用樓大郎呼喝,奴婢們就會蜂擁跑來。

而今日,樓大郎一聲大喊,門口的幾人,卻還是躑躅不前。

樓大郎眸光一閃,下意識的就要舉起鞭子。

這些賤奴,居然敢故意慢待與他?

他們怎么敢?

是啊!他們怎么敢?!

樓大郎腦子轉得飛快,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勁。

門房的幾個仆役,神色各異:

有人一臉倨傲,斜楞著眼睛看他,仿佛在說:小兔崽子,你也有今天!

有人則有些遲疑,想要上前伺候,卻又頓住了腳步,似乎膽子小的人,即便想要看熱鬧,內心深處又有著對于某個小霸王曾經的忌憚。

還有人左搖右擺,遮擋嘴巴、小聲議論。

樓大郎挑眉,看來,真的出事了。

他,樓大郎,似乎要落魄了呢。

而這些蠢貨,便急不可耐的想要見風使舵,甚至是落井下石。

樓大郎剛才沒有急著動手,不是他不想,而是想要觀察一二。

如今,他大致猜到了這些人的想法,也就不再縱容。

樓氏莊園的奴婢,大多都是崔老嫗的人,他們與崔老嫗一樣,慣會裝模作樣、看人下菜碟。

樓大郎真正的心腹,從來都不是這些丫鬟、侍從,而是樓謹給他的護衛和暗衛。

“來人!”

樓大郎聲音并不高,卻帶著森寒的冷意。

唰!唰唰!

騎馬跟在樓大郎身后的幾個護衛,飛快的翻鞍下馬。

“將這幾個眼里沒有主子的賤奴拉過來,每人鞭三十!”

樓大郎冷聲吩咐道。

“是!”

眾護衛答應一聲,緊接著就是齊齊朝著院門撲去。

他們如同下山的猛虎,三兩下就鉗住了幾個仆役的胳膊。

“住手!你們快住手!”

“我們犯什么錯了?為何要抓我們?”

“哈!樓大郎,你以為還是以前嗎?我告訴你,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對!將軍要迎娶獨孤氏的貴女,以后我們樓家,自會有出身高貴、名正言順的少郎君!你一個庶孽,能不能姓樓,都要看女君同不同意!”

在大周朝,嫡庶有著極大的區別。

雖不至于把庶出子女當成奴婢,卻也要看主母的態度。

主母承認,庶子庶女才可入族譜,才能成為小主子。

主母若是不承認,那就只能給嫡出兄弟當跟班,為嫡出姐妹做媵妾。

樓家未來的主母姓獨孤,并不是寬和大度的人。

莊園里都傳遍了,據說獨孤家面對樓謹的求親,開出了許多條件。

首要一條,就是樓家不得有庶長子。

不讓樓大郎“病逝”,估計就是樓謹作為父親最大的慈悲。

樓大郎想要像過去一樣,繼續在樓家耀武揚威、唯我獨尊,根本就不能夠!

樓大郎愣住了,“阿父要娶新婦?”還是獨孤家的女兒?

不只是樓大郎,就是那幾個鉗住仆從的護衛,也有些怔愣。

將軍要娶妻了?

那、那大郎該怎么辦?

雖然,娶了妻不一定就能立刻生出孩子,生了孩子也未必就是兒子。

但,至少有希望啊。

沒有嫡子的情況下,庶子自然受重視。

可若是有了嫡子……護衛也是男人,他們帶入自己,嫡子、庶子都是自己的血脈,他們不會過度的區別對待。

但,若需要在嫡子與豎子之間做選擇,他們還是會偏向前者。

這規矩、禮法所規定的,亦是人之常情——嫡子的背后,都有著與自家實力相等的外家啊。

有限的資源,自然會朝著更具優勢的人傾斜。

獨孤氏,與樓家一樣,都是北境八大著姓,世代領兵打仗。

樓謹求娶獨孤氏,絕不是一對男女的私事,而是兩大家族合作的大事。

在這樣重大的利益面前,樓大郎一個庶子,還真不值一提。

“哼!還不趕緊松手?”

那個叫嚷得最兇的人,二十多歲的年紀,皮膚比較黑,還留了小胡子,他掙扎得最厲害。

不過,小胡子能夠掙開侍衛的束縛,更多是因為那侍衛不自覺的卸了力道。

侍衛,遲疑了!

他開始擔心自己的前途——

同為樓家的部曲,跟對少主子很關鍵。

就像是軍營的幾個頗有前途的校尉,他們就都是樓謹的親衛出身。

從小陪著少主子一起長大,長大后跟著少主子遠赴六鎮、征戰沙場。

如今,最年輕、資歷最淺的,也當上了校尉。

最年長、最心腹的,已經成了游騎將軍,從五品,實現了從奴到官的階級跨越。

這幾個侍衛,被樓謹安排到樓大郎身邊。

他們以為,樓大郎會成為樓家的少主子,而他們跟隨著少主子,也能成就錦繡的前程。

可現在,卻傳來消息,將軍議親,大郎失寵……他們這些人,又該何去何從?

當然,不是所有侍衛都搖擺了,也有人嚴格執行樓大郎的命令,死死轄制著手里的“人犯”。

小胡子自己掙開了束縛,眼見同伴們卻還被人按在地上,趕忙沖上去,繼續煽動:“你們也趕緊住手吧,跟錯了主子不要緊,關鍵是能夠及時回頭!”

“我不怕告訴你們,太夫人已經開始在樓家的族人中挑選合適的人選,準備把樓大郎過繼出去!”

“當然,樓大郎到底是將軍的親子,也不能虧待了他。”

“太夫人說了,會給大郎多多準備些田畝、財貨、人口……呵呵,你們若是愿意,也可以跟著樓大郎一起離開樓氏莊園啊!”

過繼出去,就不再是樓謹的兒子。

樓謹的權勢富貴,也與樓大郎無關。

跟隨樓大郎的人呢,不再是將軍府的貴仆,而是某個樓氏破落戶的家奴!

可不就是破落戶?

若真的富貴,豈能連個兒子都沒有?

自己生不出來,也能早早的過繼。

可,一直沒有嗣子,只能是家境太過寒酸,其他族人們無利可圖,自然就不愿舍出親生骨肉啊!

“過繼?將軍要把少郎君過繼出去?”

其他的侍衛,也都變了臉色。

他們是樓家的部曲,但樓家和樓家不一樣。

作為一個傳承一兩百年的大家族,族中人口早已超過了上千戶。

大將軍府才是嫡支,握有樓家軍,繼承軍權的大將軍才能位極人臣,富貴榮耀。

其他的族人,要么愿意舍出性命,跟隨大將軍上戰場,尚且能跟著大將軍一起富貴。

要么惜命,轉去讀書、當文官,或是索性當個大商賈、田舍翁。

同為樓氏,有人高居廟堂,有人淪落底層。

侍衛們根本不敢去想,一旦樓大郎被過繼出去,等待他們這些“忠仆”的,又將是怎樣的境遇。

“沒錯!太夫人已經開始選人了!聽說啊,樓家族內,就有幾個快要絕戶的鰥寡,家境雖然差了些,卻亦是樓家血親啊。”

“……對!都是樓家人,過繼出去,樓大郎也還是樓大郎!”至少不用改姓啊。

小胡子一番話,讓其他的仆役也都壯起了膽子,紛紛附和,甚至開始對著樓大郎指點嬉笑。

仿佛電影里的慢鏡頭,幾個侍衛慢慢的、慢慢的松開了手。

他們不敢直視樓大郎的眼睛,壓低了聲音,囁嚅道:“小郎君,要不還是算了吧?”

那些仆役只是不夠殷勤,并沒有什么大錯,鞭三十,太過了!

詭異的,素來暴躁的樓大郎卻沒有發怒。

哪怕自己的侍衛都“叛變”了,他也沉默著。

唯有眼尾微微有些發紅,眼底的眸光,開始變得森寒、陰鷙。

阿父要成親?

還要把他過繼出去?

這、到底是阿父的意思,還是崔老嫗的陰謀?

樓大郎有著超越年齡的聰慧與早熟。

不會像個真正的七歲頑童般,被輕易糊弄。

換成其他的孩子,或許已經被嚇到了,六神無主、驚慌無措。

樓大郎卻不會!

他甚至懷疑,所謂過繼,不過是崔老嫗的自作主張。

這老虔婆,最是陰毒、最愛用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

故意含混其詞,讓人誤解,繼而做出符合她心意的事兒。

事發后,她卻還能極力狡辯,輕松脫身。

樓大郎會這般篤定,除了了解崔太夫人的真面目外,也是對自己的阿父有信心。

哦不,確切來說,是對他那個從未見過面的親娘有信心。

別人不知道,樓大郎記事的時間特別早。

他還不會說話的時候,就已經能夠記住一些片段。

直到現在,樓大郎都記得,他那個在外人面前無比剛強、堪稱戰場魔王的阿父,曾經抱著幼小的他,無聲的啜泣。

而樓謹之所以會哭,是因為太過想念“她”。

過繼?

呵呵,阿父才不會!

樓大郎不知道阿父在冀州發生了什么,但他就是相信阿父。

退一萬步講,就算阿父真的必須要舍棄他,阿父也會為他做好完全的準備。

絕不會將他交給崔老嫗,隨意的把他趕出樓家!

樓大郎并沒有被嚇到,他只是生氣。也不確切,他其實想看看,若自己真的“失寵”,自己將面對的是什么。

世態炎涼?

落井下石?

還是患難中亦有真心?

樓大郎忽然來了興致,他覺得,得寵的時候恣意妄為,根本沒有什么趣味。

自己落魄了,周圍人的反應,才是最有趣兒的!

用力抿緊嘴唇,樓大郎稚嫩的小臉上浮現出憤怒、惶恐、無措等情緒。

“……哼!就、就聽你的!”

落在小胡子等旁人眼中,樓大郎已經慫了,可他拉不下面子,便只能嘴硬。

有仆從不知道分寸,還想趁機再羞辱樓大郎幾句:老天開眼啊,終于讓這小畜生失寵了!

平日里,他們受了他多少氣?挨了他多少打罵?

那時他高高在上,仆從們敢怒不敢言,更談不上反抗。

如今,樓大郎成了落架的鳳凰,忍耐多時的仆從們,終于有了報復的機會,他們豈愿錯過?

還是小胡子,他是得了崔太夫人身邊管事娘子的暗中吩咐,故意給樓大郎難堪。

管事娘子說了,確實要折辱樓大郎,卻也不能太過!

崔太夫人可沒忘了,樓大郎身邊,不只是有樓家的部曲,還有樓謹暗中培養的暗衛。

崔太夫人能夠在莊園里興風作浪,也能命令、煽動樓家的奴婢、仆役,卻無法影響暗衛。

一旦把樓大郎惹急了,小崽子不管不顧的鬧起來……那爛攤子,可不少收拾。

崔太夫人只是想利用樓大郎,并為自己出一口氣,而不是自找麻煩。

所以,小胡子眼見其他人還要躍躍欲試,便趕忙開口:“哈哈,小郎君明白就好!奴等,恭迎小郎君回府!”

嘴里說著恭敬的話,臉上卻嘻嘻哈哈,全無半點尊敬。

其他人,被小胡子阻止了,雖然有些不痛快,但看到小胡子這樣,便也跟著一起奚落樓大郎。

樓大郎定定地看著那上躥下跳的小胡子,默默將此人記在了小本本上。

你個賤奴,且等著,待耶耶玩兒夠了,便與你一起算總賬!

就算耶耶真的失寵,但打死大把賤奴,阿父也不能把我怎樣?

過繼出去了,他樓大郎也是大將軍樓謹的血脈!

樓大郎暗自發著狠,眼尾愈發紅了。

進了莊園,來到他的院落,樓大郎表面不顯,暗地里卻已經開始觀察——

院子里,奴婢們來來去去,忙忙碌碌,似乎沒有什么異常。

可若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那幾個有些頭臉(父、母是管事)的丫鬟,眉宇間已經有了焦慮之色。

怎么,這是覺得樓大郎失寵了,她們作為侍女,也要跟著受牽連?

樓大郎繼續記賬,將那幾個表現最明顯的人,都記了下來。

接著,便是庖廚——

“大郎,廚房說了,今日沒有新鮮的牛肉,您要吃的牛肉蒸餅,今日怕是做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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