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賞
討賞
小丫鬟奉茶后本應離去,各司其職。邱香雖常侍奉老太太,實則僅為跑腿逗樂。
現她立于春香后,似不欲離去,略顯不雅。
然在老太太面前,她不敢多言,如壁花般靜默。此時,為老太太捶腿之清秀小丫鬟開口。
此丫鬟與春香裝扮相似,皆為老太太寵信之大丫鬟,唯其烏黑發髻中插一朵鮮嫩紅花,更顯嬌艷。
正值花開時節,此丫鬟亦如花般水靈秀氣,膚白溫婉。
“奴婢尚未恭喜老太太與三爺。三爺十年寒窗,今朝終成正果。”她笑道。
“是啊,他本為勛貴子弟,天生富貴,卻仍自強不息,日日苦讀,不知閱盡多少書卷,磨盡多少墨硯。”老太太感慨道。
小丫鬟水眸閃過一絲光芒,似含歡喜與傾慕,邊捶腿邊道:“是啊,大夫人言一舉成名天下知,然誰知三爺背后付出幾何?一朝顯赫,背后辛苦功不可沒。”
其聲溫柔至極,一聽便知為溫婉女子,老太太點頭讓她起身,叮囑道:“現老三高中探花,恐不久便將入朝為官。其荷包鞋襪,你皆需細心準備。”
“奴婢明白。”
“你針線活好,定要在老三針線上用心。”
“是。”小丫鬟急忙應允。
見她應允,老太太方展顏,望了望天色,雖焦急卻知兒子高中一時難歸,便轉頭對春香道:“讓廚房備幾樣精致菜肴,老三所喜之菜皆要有。再溫些酒,待他歸來共飲。”
她與春香側頭言語時,忽見春香身后之宋時妤,驚訝笑道:“這是何處來之齊整丫頭,從未見過。”她對身邊丫鬟皆溫和,見宋時妤身著三等丫鬟衣裳,便喚至身前審視片刻道:“看著眼生,你是哪房之人?”
“您未見過她,她乃前些日子新來,名喚時妤。”春香瞥了宋時妤一眼,在老太太耳邊笑道:“她甚為本分,管茶水間。管理甚是認真,亦不外出走動,是個實心眼的丫頭。”
她見宋時妤小臉微紅,知老太太喜漂亮女孩侍奉身邊,便對老太太道:“她長得甚是好看,我在茶水間見她時都愣了一下。但她是個死心眼兒,說一句做事便不肯在外頭亂晃。別人都去領賞了,她還在茶水間里坐著。”
“這個丫頭眼里有活兒。”老太太微微點頭,似頗喜歡她。
宋時妤急忙行禮道:“我非實心眼兒。賞錢已讓同屋夏香代領,因我不喜走動,所以……”
“好了,小小女娃兒,能坐得住,說明沉穩能干。”老太太見宋時妤身著三等丫鬟粗布衣裳,身上無半點首飾,頭發梳成紋絲不亂之小發髻,頭上無花無首飾,不似平時所見之打扮得花枝招展、不成體統之丫鬟。
且宋時妤不爭不搶,神態平和,亦不似喜歡搶風頭之人,老太太微微點頭道:“難為你了。”
“我見她來此院許久,皆未至老太太屋里侍奉過,便帶她來了。”
“我屋里不許那么多人進,若是那種不知輕重、只知掐尖要強之人,反會把我屋里搞亂。這個丫頭倒是懂事,你眼光也好,以后多帶她來。”
老太太頓了頓,見宋時妤身上無首飾,便緩緩道:“今日乃喜慶之日。這個丫頭趕著老三之喜事來我屋里,如報喜鳥一般。”她言罷,幾個大丫鬟皆笑了起來,宋時妤臉微紅,略顯不安,卻見春香已站直身子,瞥了她一眼,搖了搖頭。
宋時妤便不再多言。
“其他小丫頭我皆見過了,她反站在后面。不過她來得倒是巧。你一會兒替我賞她。”老太太道。
“怎敢向老太太討賞?”
“賞你個吉利。你這身紅衣穿得真應景。”老太太今日喜氣盈門,自然喜身邊丫鬟亦喜慶些,宋時妤今日紅衣如賀喜一般。
見她歡喜,宋時妤便不再多言掃興之語,向老太太謝過后,便隨春香至一旁側屋。雖為側間,但此屋不小,與宋時妤所住之大通鋪屋子相差無幾。春香進側間后便不再多看宋時妤一眼,似剛才在老太太面前之笑意皆為錯覺。
她徑直走至對面紅木架子前,搬下一個大匣子放于一旁小桌上,對宋時妤道:“你過來。”
宋時妤走至她身邊,見她從荷包里摸出一把精致小鑰匙打開匣子之鎖。
宋時妤心中便明了春香在老太太屋里之地位。
此乃能掌管老太太部分財物之大丫鬟也,在淮南王府里亦算得上位高權重了。
春香卻不知宋時妤正在心底對她的地位了然于胸。她臉色淡淡地打開這個紅木包金之匣子,翻開一看,頓時讓宋時妤覺得眼前金光璀璨。
待金光散去后,匣中之珠寶首飾皆露了出來。金簪、戒指、鐲子、珠鏈皆纏在一起,雖樣式尋常,但皆為金銀之物也。宋時妤只覺眼睛被刺得微疼,一旁之春香已淡淡道:“老太太說要賞你,但我不知你喜歡何物。你自己挑吧。”
“姐姐隨意賞我何物皆好。”宋時妤未料淮南王府如此富貴,隨意賞人之物皆為金玉首飾、珠寶華彩。
別的不說,就這些首飾皆為赤金所制,金子值錢也,說不定一個最簡陋之小金戒指便是她一月之月錢。
雖老太太說她為報喜鳥,要賞賜她,但宋時妤并未想得到多少厚重之賞賜。
她略顯緊張,春香哼了一聲,帶了幾分冷淡道:“我沒耐心猜別人之心思。你自己挑吧。”她似有不悅,宋時妤自然不敢沖撞自己之頂頭上司了,猶豫片刻后方伸出細細白白之手指在匣子里輕輕翻找起來。
此匣子中大多為金鑲玉、金鑲寶石、金鑲董香之物,素面首飾幾無。雖皆為賞人所用之物,但無功不受祿也,宋時妤最后挑了一只赤金紅寶石戒指拿給春香看,低聲道:“多謝姐姐讓我自己挑。我已挑好了。”
此戒指為匣子中最簡單之一枚了,雖上頭有一顆小小紅寶石剔透晶瑩頗值錢,但已是宋時妤能挑出來之最不值錢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