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遲疑了一下,苦笑道:“從宮里面出來的嬤嬤,規矩肯定是錯不了。但人家未必愿意來咱們這種小門小戶教導丫鬟們,教導你兩個妹妹別只怕都不愿意。”
孫瀅暗道:五娘和六娘也是個可憐人,與其便宜陸萱那個不識好賴的白眼狼還不如便宜兩個妹妹。
“那兩個嬤嬤都是皇后娘娘推薦的,只有一點,我答應她以后是要當先生看待的,以后老了之后必須給嬤嬤養老!”
沈氏笑道:“六娘現在不好說,五娘你我送的那些嫁妝就足夠一輩子吃喝不愁了,且不說夫家還有將近四萬兩的聘金,咱們都商量過了,只要人好,不要聘禮也行,哪想盧家送了將近四萬,看來盧家是個低調的富足之家。想盧探花,要娶一個什么的娶不到,可他卻娶了父親聲名兒狼籍的庶女。可見盧家姑爺是個心里有成算的,這也是你妹妹的福氣。”
孫瀅點頭道:“是呢,五妹夫有本事,將來肯定是要做官的,五娘跟著嬤嬤學些規矩,也免得將來落人話柄。您就等著嬤嬤上門吧。”說過這話,孫瀅又拉住了沈氏,“”阿娘,孩兒不孝,不能守在阿娘身邊了。”
沈氏聽了點頭道:“無妨,你是做大事的人,阿娘也不懂,但阿娘絕對不拖你的后腿。”
“那阿娘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我這次離開京城,要三年后才能回來。”孫瀅說著,不舍地抱住了沈氏。
沈氏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強笑道:“娘知道皇命難為。娘在家里等你回來。娘給你做蘿卜糕。那邊離你祖父家近,有空了你去看看。”
孫瀅忙答應了,周正聽說孫瀅回來了,忙讓丫鬟通傳了來相見。
孫瀅啞然失笑,自己最近真是給師父念經念傻了,弟弟之前在王府,怎么可能不懂規矩?就是她的生母沈氏她是江南巨富沈家的女兒,怎么可能不懂規矩。
她要向師父學習了,放手去做,少插手弟弟的房中事為妙,周正今年十一歲,過個幾年就該說親了。難道自己能管他一輩子不成?該放手時就盡早放手吧。畢竟周正在以前太妃鎮南王在一起,太妃和鎮南王也產曾用心的教導過他。
自己有些反應過度了。
孫瀅有千言萬語想和周正說,到頭來化做一句:“弟弟,照顧好母親。”
周正笑道:“姐,你放心的走吧,家里一切有我。”
孫瀅拍拍弟弟的肩膀,“好,姐將家里的一切托付給你。”
十余歲的小小少年,能有這份擔當,沈氏的眼角一下子濕了。看著孫瀅的背影越來越遠,心里突然空了一塊。
孫瀅轉身回了陸家,走到大門口就見圍了好多人,地上一地碎爆竹屑。
是了,今天是陸四娘陸清池出嫁的日子,沒想到現在才晌午不到,陸家就來迎親了。
孫瀅施施然進了二門,魯婆子迎上來笑道:“四夫人,花轎來了好一會兒了,老太太吩咐了,您一回來,就請你去四娘子的院子里,送四娘子出門。”
送新娘子出門?孫瀅愣了一下,她成親的時候好像沒這規矩。
當時好像是說要長輩送親,但是二叔和三叔遠在外地,她成親其實是沒有長輩相送的。
“好,我知道了。”孫瀅說著往松鶴院走了去,既然是老太太吩咐的,她可要先問問才好。
她一進去,老太太就欣喜地拉住了她的手,“你這孩子,整天忙得腳不沾地,趕快回去好好休息……”
孫瀅不動聲色地道:“今天是四妹妹出門,我這外做嫂子的怎么也要親眼看著才成,母親,送完四妹妹我就出發了。”
老太太點頭道:“我前幾天就跟老四說了,讓他多派些人跟著你,有解決不了的事就讓老四幫你,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說著又遞給她一個匣子,“你走了,家里也沒有什么好東西捎帶,這里有現銀五萬兩,雖然不多,你帶著應急。”
孫瀅忙擺手道:“您自己收著母親,我有銀子,我將陪嫁的那些東珠都做成了首飾,高價賣了出去,賣了好幾十萬,你放心一時半會兒不差銀子。我還讓金玉記的掌柜做了一套珍珠頭面,您看看,喜歡不喜歡。”
后面跟著金玉記的掌柜,今年來家里來了好多次,看老太太看過來,伙計忙哈著腰笑了笑。
孫瀅吩咐道:“以后凡是出了新首飾都送一份來給老太太。”
聽說她要送首飾,老太太擺手道:“我老了,要那么多首飾干什么?你自己留著。”
孫瀅笑道:“母親,這個是我跟四爺一起孝敬您的。”
老太太怕再磨磯下去耽誤了吉時,道“你四妹妹應該快過來了。”
小紅笑道:“馮家姑爺在和咱們大公子對對子。對完了,現在過來給您敬茶來了。”
大家忙依次坐好,男人坐老太太的左手邊,婦人們坐在右手邊。
不一會兒,馮益牽著陸清池進來了。依次給老太太和幾位哥哥嫂子敬了茶,每個人均笑著給了一個大紅包,看著陸三爺將陸清池背上了花轎,老太太忙拿出帕子拭了拭眼角,目送著花轎緩緩地抬出了松鶴院。孫瀅向陸家眾人施了一禮,道:“各位,咱們三年后再見。”
說完頭也不回地就往外走。
行至二門處,妙律已經在那里背著包裹侯著了。旁邊一個人,孫瀅看著特別眼熟,不由多看了兩眼。
“太子?”太子一身師爺打扮朝孫瀅腆緬地笑了下,拱手道:“國師。”
他喜歡這樣,那就這樣吧。孫瀅不再多說,反正他那皇帝爹半年承諾五百萬兩白銀,一個月一萬二千兩送到她這鑲聲望和榮譽呢,沒錢她可以賺,關鍵是皇上有期限。
還是帶上太子保險一點,畢竟陸家是被綁上了太子這艘船。
“我記得太子是成親了,不帶家眷?”孫瀅一邊走一邊小聲地問道。
“國師都沒帶家眷,孤自然也不能帶。”
“我和太子不一樣,太子是皇儲,有延綿皇嗣的責任。您還是選一兩名女眷帶上,我也好對皇上交待。”孫瀅鄭重說道,然后又小聲道:“咱們就這樣走了,不帶一兵一卒,那些又臟又累的活,可就不沒人做了。”
太子想了一下,道:“孤選良媛包知意。”
妙律忙在孫瀅耳邊道:“包良媛的父親是兵部尚書。”
孫瀅滿意地點了點頭,“太子越來越有一國之君的風范了,將國事和家事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幾個月不見太子果然如陸虞說的那般換了個人,彎了彎眼睛,“四外祖母過獎了,多謝四外祖母的提醒。”
這孩子,早幾個月這般有禮貌,我也就不用花費力氣去揍他了。
“咱們現在是去明州辦差,只有君臣,沒有親戚。殿下還是稱呼我為國師吧。”
我才十六歲就被稱為外祖母,有這么年輕的外祖母嗎?
這混小子,就是故意的。
孫瀅總覺得太子年齡比她要大一些。
“拄拐杖的孫子,搖車里的爺爺,您是長輩,父皇以孝治天下,這一聲‘四外祖母’您安心受著就是。”
孫瀅不想同他爭辨,干脆免開尊口,“那就請太子勞累些,坐上鎮北侯府的馬車吧,路上我覺得不帶太子的儀帳咱們趕路更方便。”
太子點頭道:“都聽四師的,國師您能不能讓這兩個在我身上做客的毛毛蟲去別處了。”
順著周輝手指處,孫瀅真的發現有兩個青色的蟲子在慢蠕動。
“二位師弟,你們認錯人了,眼前這位是太子,皇上已經下旨讓他跟著我一起去明州辦差,你們快將蟲子拿開。”
付新和宗瑞如鬼魅一般出現在孫瀅身后,苦著臉解釋道:“師姐,您應該是誤會了,我們怎么敢和太子殿下開玩笑,這不是蠱,這就是普通的老榆樹上長的蟲子。”說著嫌棄地將蟲子丟出老遠。
宗瑞手一伸,手心立刻多了一條五彩斑斕的但蠶一樣透明的蟲子,似笑非笑地看了太子一眼,“這才是在下養的蠱蟲。”
太子倒一點未見尷尬,反而上了馬車,哈哈大笑起來,“有趣,孤還是頭一次見到這么可愛的蟲子,兩位一定是花了不少心血吧,早就聽聞四外祖母身邊有兩位能人異士,今日有幸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宗瑞一見太子這樣,倒是不好翻臉,將蟲子不知放到哪里去了。
孫瀅道:“二位請和太子同乘,保護太子的安危,我就騎馬好了。切記,有天大的事也必須以太子的安危為首要任務。”
太子聽了這話,倒是感激地睦了孫瀅一眼,拱手道:“那這一路勞駕二位費心了。”
付新道:“我等聽國師的號令行事,稱不上辛苦,太子不必多禮。”
太妃雖然和其他人閑聊去了,但圍著孫瀅的人還是很多,都是些請教女人那些“難言之隱”的問題。
孫瀅面耐著性子一一做答,有些還應邀上門去看,一直到宴會結束,都在忙碌之中,根本沒有機會問有關鎮南王和那孩子相關的事。
幾個月之前,孫瀅在九州春吃飯的時候,曾遇到朝霞郡主的弟弟。
孫瀅一直記得那個名字,他叫周正,說是鎮王撿到的孩子,是鎮南王的兄長淮王的養子。她曾記得當初看到那個孩子就有似曾相似的感覺,又是撿到的,年紀也對得上,如果再確定了他的手上有胎記,那就確認無疑了。
可鎮南王府又非普通的人家,且不說王爺孤僻桀驁不馴,光是朝霞郡主和太妃一旦翻起臉來,一般人都難以招架。
想要認回弟弟必須從長計議。
“我記得縈妹妹喜歡陸大人,還曾對我們揚言非他不嫁呢!”柔嘉看著孫瀅嘲諷地笑了,“若不是陸家出了陸皇后,嫁給陸大人的一定是朝霞郡主,而不是孫夫人。”
就憑你家里那些爛事,還想嫁進士族豪門,做夢去吧。
柔嘉從前就有些看不上孫瀅,但她卻被孫瀅給算計了!
要知道皇宮是她從小生活的地方,在她看來,等于那就是她的地盤,而她卻被看不起的臭魚亂蝦給算計了,怎么能咽下這口氣嗎?
孫瀅望著柔嘉,心里嘆了口氣。柔嘉公主真是個蠢貨,在主人的宴會上嘲諷起主人來了。
現在朝霞郡主是她的徒弟,她自然要護著,“陸家不僅有陸皇后娘娘,還有將要尚公主的陸駙馬,公主之前還和靖海侯小侯爺定了親呢,現在不一樣想嫁到我陸家?梧桐樹自然會引來金鳳凰,公主說是不是?”
“從前本郡主年紀小,看到長得好的男子便邁不動腳,不過陸大人已經是我的師公了,他和我師父恩愛著呢,誰在拿以前的陳芝麻爛谷子說事,別怪我翻臉。”朝霞郡主瞪了柔嘉一眼。
太妃說了,只要鎮南王府沒有謀反罪,誰的臉色都不用看,在大夏她可以橫著走,因為他的父親淮王當年是為了救皇上才死的,太妃為此還向先帝求了一道免死金牌,她才不怕什么公主。
朝霞群主說著,突然掩了嘴笑了起來,“公主,等你和駙馬完婚,孫夫人就是你的四嬸母,記得以后千萬不可和長輩這般說話,免得那些御史聞風而奏。”
太妃一看柔嘉要惱,忙道:“縈縈,你這丫頭,公主在此哪有你說話的份,還不快向公主陪罪!”
看來,朝霞郡主也不止一次懟柔嘉公主了,立刻從善如流,向公主幫了一禮道:“柔嘉公主,臣女向來說話直,想到什么就說什么,孫夫人我以前是看著不順眼,但她現在是我師父了,我不想讓她在王府還被人欺負,一時情急,還請公主不要怪罪。”
柔嘉公主氣結:“你!我還是你堂姐呢?怎么不見你護著我?”
朝霞郡主狡黠地笑起來,“臣女自然知道你是堂姐,若有人欺負你,臣女必定第一個沖向前討回公道。”
這孩子,還挺護短的啊,不過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