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上午要上早朝,就算她是國師,皇上也不一定有時間見她,有鼠疫的事情,孫瀅還不想鬧得人盡皆知人心惶惶引起不必要的動蕩,她想了想,還是下午進宮比較合適。
上午孫瀅真如她說的那樣,去了梅花庵,將陸萱接了回來,行至道觀門口,孫瀅下意識地轉過頭去,只見門口快速地閃過一抹緋紅。
孫瀅基本上已經忘了有孫珍這號人物的存在了,看到裙裾上刺繡著一朵寶藍色的百合,孫瀅不由又想起了往事。
那是她剛回孫家,閑著無聊讓素心繡的,繡好之后試了一下又覺得它太寬大,剛好孫珍進院看到了不由分說搶了過去。
那豈不說明一年孫珍沒進門之前就已經料到會有今天的下場?要不然怎么那么早就做準備了呢?
像孫珍這種上趕籌謀了幾年等著給人當小妾的孫瀅還是第一次遇到。
罷了,道不同不相為謀,從此不提也罷。
陸萱面帶嘲諷地看了孫瀅一眼,忽出聲道:“四嬸嬸,這是您的一位故人央求了好幾天,我才答應帶給你的。”
是一封用火漆封著信。
孫瀅不甚在意地笑笑道,看了她一眼,并不接話。
倒是兩個嬤嬤一把抓過信,幾下撕得稀巴爛。
一個勸誡道:“二娘子,您是去清修的,不是誰的信童,這樣的事以后還是少做唄。您本來是那天邊的皎月,何苦跟溝里的爛泥為伍?”
孫瀅贊賞地看了兩位嬤嬤一眼,道:“您兩位千萬不要生氣,敝府還有好幾位小娘子,您兩位看眼緣,看哪位有眼緣就跟著哪位,到時候她們一定會給您養老送終。”
可惜陸萱眼高于頂,都這個時候了還沒感覺到孫瀅的言外之意,她柳眉豎起,怒喝道:“她們倆個不是我身邊的奴才嗎?孫氏你好大的膽子,居然要將她們給別人?”
孫瀅忍無可忍,抬手就想給陸萱一巴掌,不過她忍住了,吩咐道:“拿戒尺來,打手掌心十下。這是打她不敬長輩,直呼姓氏;再打手心十下,這是罰她多管閑事,小心為家族招來禍事;其三再打十下,打她目中無人將請的禮儀師傅當奴才對待。你若不服,大可直接找皇后娘娘撐腰,但這兩位嬤嬤我肯定會送到宮里去,任她們將實陸情況稟明皇后。算了,我下午就要進宮,不若由我將你交給皇后娘娘管。”
陸萱暗道:皇后娘娘也要靠自己去攏絡靖海侯府,根本就沒有將孫瀅的話當回事。
孫瀅進了城直接將馬車馳到了九州春,連陸府都沒有進,直接在九州春用了膳,看看時間,直接帶著陸萱進了宮。
進了坤寧宮,皇后娘娘剛午睡醒,知道孫瀅來了,忙先見了她。
娘娘,人都道長姐如母,人我給您帶來了,我現在去皇上那兒要稟報一些國事,就先告退了。
皇后娘娘忙起身將孫瀅送出了坤寧宮的大殿。
“兩位嬤嬤這是怎么回事?”
一個嬤嬤道:“姐兒自認為是您的妹妹。不將國師放在眼里,替大公子的小妾孫氏送信給國師。稱國師為孫氏。國師心冷了,給老奴說,可以去再選陸府小娘子教導。”
皇后娘娘涌一陣深深的無力感,“彬哥兒馬上就要大婚了,他那個賤妾孫氏發瘋,你也跟著發瘋?”
早知道那個時候,自己就不該插手,就應該讓陸軒在陸家自生自滅。現在指望她幫自己,也是癡心妄想罷了。
“我沒想幫孫氏,我就是單純的看孫瑩不順眼。”
“四川省現在是皇上親封的國師封,你成親靖海候府只拿了一萬的聘禮,另外的一萬是四嬸給你討回來的。大長公主非常的看重四嬸嬸,開口問他討要了兩張護身符,一張給小侯爺,一張給世子。你可是不想嫁到靖海候府去?”
如果悔婚,等待著自己的將是死路一條。
陸萱良久后干巴巴地開口:“并無。”
“那就把陸家嫡女的氣度拿出來,難道是在等我會告訴和祖母,讓爹爹開祠堂,將陸鳶記在母親名下?”
姐姐這是要做什么?
讓陸鳶那個賤人,代替自己嫁到靖海候府嗎?
我在梅花庵忍了那么久,就是為了嫁到靖海府,有朝一日能報仇。
可令陸萱沒想到的是,皇后娘娘居然支持孫瀅。
其實她就該看出來,孫氏進坤寧宮的時候并沒有向皇后娘娘行禮,但在離開的時候皇后娘娘卻直接送出了坤寧宮大殿的門。難道真的象傳言那樣,連皇上都要給孫氏三分面子嗎?
上午在馬車上她就是不相信孫氏會有如此能耐,所以才會說了出格的話,被兩位嬤嬤抓住了把柄。
陸萱只是有些自大罷了,她并不蠢,而且很聰明,她很快就猜到了皇后娘娘的意思,也很快有了自己的決定。
只見陸萱撲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娘娘,臣妹錯了。臣妹等下就和四嬸道歉。我是被關的太久了,一下子出來,失了分寸,臣妹當然不會聽一個賤妾的話,只是臣妹偶然想起四嬸曾和兄長議過親,拿話試探她罷了。”皇后的臉色緩和了一下,盯著一盤點心發呆了半天,才道:“你起來罷,四嬸將你送去梅花庵那么久,你也該學些規矩了。也罷,這兩位嬤嬤就交由四嬸處置。母親病著,家里的事已經夠四嫂忙了,你不幫忙可以,但千萬不成添亂。對四嬸要敬著些,再發生類似的事,你可別怪我拿皇后娘娘的架子。”
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支持孫瀅。
她不過才去了梅花庵短短數日,皇后娘娘怎么會變化如此之大?陸萱心思轉了百轉,臉上神情卻絲毫未變。
陸萱心里一片凄涼,面上卻越發恭敬,“臣妹謹遵皇后娘娘教導。”
是啊只是皇后娘娘,之前那個疼自己愛自己的姐姐再也不會回來了。
陸萱面前只有一個審時度勢,權衡利弊的皇后娘娘。
皇上在御書見了孫瀅。
“國師,沒好不見。”皇上說道。
他心情極好,現在他手里已經有了五百余萬的銀子,國師卻到處債臺高筑。
皇上又想到了當初的永嘉公主的聘禮之事孫瀅強硬的態度。
不由得意地笑道:“朕聽說你昨天跟大長公主因為聘禮之事翻臉了?”
孫瀅忙:“那可是大長公主,借臣婦幾個膽子,臣婦也不敢翻臉,臣婦只是想著萱姐是皇后娘娘的嫡親的妹子,出嫁的時候,只一萬的聘禮,未免連帶著皇上的顏面都有些不好看。”
皇上清了清嗓子道:“坊間不是常說皇上也有三門窮親戚嗎?”
孫瀅一本正經的道:“大長公主可不能算窮親戚,從太祖那個時候就受太祖皇上的寵愛,到了本朝,皇上更是給了無上恩典,在百姓的心中,大長公主的威望已然超過皇后娘娘,現在她的長子要成親了,您說一萬兩銀子做聘禮,合適嗎?她無非是想著大夫人在病中,老太太又礙于面子不好太過計較,典型的看碟下菜。”
得了,這孫氏,朕本是想打趣她一番,怎地就變成了她向朕告大長公主的狀?
“朕準備柔嘉的婚禮上朕私自拿出五萬兩銀子給她做嫁妝,免得你念叨。”皇上心情極好的道。
難怪孫氏喜歡花銀子,朕也喜歡花銀子,花銀子的感覺才是真的爽。
孫瀅沒空想這些,她很快轉移了話題:“臣婦從今天來是有重要的事要稟告皇上。”
“國師請講。”
“其一,我當大夏的國運可能被宵小之輩給借走了。其二,三年之后,會發生鼠疫。”
“國師是說有人偷了我大夏的國運?三年之后還會發生瘟疫?”皇上不可信置地問道。
“皇上想一想,紫徽山是不是和皇宮的太和殿遙相呼應?那里就是我大夏的龍脈,臣婦的師父說,紫徽山下的暗河和清水江相通,臣準備替陸大人告個假,我和他一起坐船沿河而下,去查探一番。希望皇上也命沿河各州上報一下當地的情況,是否有妖孽做法,這樣也察得快一些。”
這是關系到國之大事,皇上道:“速去請陸愛卿過來,另外大理寺、京都府,刑部四品以年官員全部過來見朕。”
魏安容是刑部尚書,比陸虞早到一盞茶的功夫,孫瀅對此人沒什么印像,也沒和此人打過交道,不過能做到尚書這個位置,都是些官油子。
皇上對了下了旨意之后,他有些毫無頭緒,看著坐在一側的喝茶的孫瀅,馬上就有了主意。
“國師,下官想請教一個問題,請問重點是哪些人?”
孫瀅偏著頭,略想了一下道:“這些要快,不要走漏風聲,略打聽一下就能知道,僧人、道士都有可能,他們借的是國運,你多打一下是否有異番人入我大夏境內。”
有了孫瀅的解釋,皇上吩咐的差事在魏安容的心中有了大致的方向,“下官這就派人去通知沿江各州縣,最慢晚上就可傳回消息了。”
“有消息煩請去紫徽山先通知我師父悟真道人,我和陸大人要沿江走一遭,晚上不一定能趕回來。若無意處,明天仍在這里集合。確定是被人借了運,就要斗法,到時師父坐召集各大門派弟子齊聚紫徽山,斗法過程中難免會有損傷,大理寺和京都府衙門要抽人保衛他們的安全。如果確定了具體位置,就好針對性的對待。那些道家弟子都有銘牌,希望京衛能給予快速放行的方便”
聽了這番話魏安容心里如擂鼓般跳了起來,本來剛才他還有些怪孫瀅喧賓奪主指揮了,一聽孫瀅說到“借國運”馬上又醒悟過來,偷偷瞄了下皇上,難怪皇上一臉慎重,稍有不慎惹怒了皇上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若做得好,則能脫穎而出,嶄露頭角,自古富貴險中求,他不敢再追究孫瀅命令的口氣,先干了再說。
程子安已經笑道:“下官還在奇怪,為什么有那多玄門道長已經到了京城,原來是應了悟真道長的邀請,下官現在就去通知他們不可冒犯了各位道長。”
陸虞站在門口,已經聽了個大概,朝孫瀅小聲笑道:“咱們一起向皇上辭個行。”孫瀅微微點頭,兩人一起向皇上行了禮,退了出去。
好在孫瀅早有準備,讓人牽了兩匹好也在宮門口侯著,一出來就翻身上馬,出了京之后路上行人漸漸少了起來,到清水江也不過一盞茶的功夫。
孫瀅站在江前看了一會兒,又仰頭看天,好一會兒,才嘆道:不出七日,京城必定會有一場爆雨,他們設壇可能就在京城附近。
陸虞站在一葉小舟上笑道:“不急,自古邪不勝正,你先上來再說。”
孫瀅跳了上去,小船上居然還有一個小茶桌,桌旁一個小桶,里面放滿了蝦,一看戴斗笠之人,正是王浩,忙施了一禮道:“兄長自南疆回來,還未來得及相見。”
王浩倒不像先時那般熱情,只淡淡地道:“下官還從南疆帶了些草藥回來,若妹妹需要,就派個人來拿,若是不需要,就罷了。”說完也不管孫瀅表情,只管向陸虞道:“陸大人,是現在出發嗎?”
陸虞點頭道:“我們速度快一些沿江順流而下,不用擔心,后面還有四艘船跟著,上面都是好手。我和你輪番劃。”
孫瀅道:“我也可以劃船,我臂力還行,提一頭牛不成問題。”
陸虞道:“你沒劃過船,今天就算了,改日咱們有時間了我教你,保證教會。”說著還吻了她一下。
孫瀅氣得漲紅了臉,忙推了陸虞一把,好在王浩一門心思劃船,并未再看向兩人,不然可就尷尬死她了。
陸虞偷到了香顯然心情極好,有一搭沒一搭的和王浩聊天,問他是什么時候回來的,受了傷沒有。
還問他說聽說南疆的女子極其熱情,你怎么沒帶一個回來。
孫瀅實在忍不住了,道:“少說兩句,浩然兄才成親不到半年,嫂子又溫柔漂亮,不比那些蠻女好?你是不是自己想要,不然怎么故意說這些給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