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政預算之外的大額支出，沒有分管副市長的同意，是不可能的，董學軍的意思也很明白，常務副市長何志仁那邊的工作，得宋思銘去做，他幫不上忙。
好在宋思銘早有準備。
“何副市長那邊問題不大。”
“明天晚上，我會到何副市長家里，匯報大運河博物館的事。”
宋思銘回答道。
“問題不大，去家里匯報……”
宋思銘的話，信息量無疑非常巨大，這讓董學軍有些驚訝。
他可是知道，何歡與宋思銘之間的恩怨。
盡管，表面上，常務副市長何志仁已經和違法犯罪的何歡劃清界限，但是，眾所周知，何歡是何志仁最喜歡的侄子，一直以來，都是將何歡當兒子看待。
而何歡落得如此下場，又和宋思銘存在密切關系。
這種情況下，宋思銘還能到何志仁家里，肯定不是何志仁大度，而是宋思銘做了一些事，化解了雙方心中的芥蒂。
“宋思銘能有今天，果然是有原因的。”
董學軍內心滿是感慨。
如果把他放在宋思銘的位置上，他肯定離何志仁遠遠的。
宋思銘卻能坦然面對，不逃不避，單單這一點，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就做不到。
“既然何副市長那邊沒問題，我們這邊肯定也沒問題，接下來，按程序走就可以。”
董學軍對宋思銘說道。
從董學軍辦公室出來，是十點半不到，相當于談了不到半個小時，就敲定了一切，比宋思銘預想的，要快得多。
“宋局長，能不能移步我的辦公室，聊兩句？”
蔡新成是和宋思銘一起出的局長辦公室，一出辦公室，便問宋思銘。
“聊兩句？”
宋思銘目光閃動。
資金的事，在董學軍辦公室聊得差不多了，應該沒有再單獨聊的必要，而他和蔡新成又不是很熟。
“聊聊豐瑞縣的問題。”
見宋思銘沒有第一時間回應，蔡新成又補充道。
“豐瑞縣？”
宋思銘馬上反應過來。
蔡新成應該是為了陶丙致。
“好。”
宋思銘沒再猶豫，跟著蔡新成到了預算科。
財政局是實權大局，預算科又是財政局內的實權大科，全市的錢都要從預算科走，因此，預算科的人很多。
光是大辦公室里，就坐著十幾個人，比宋思銘原來呆的秘書科還熱鬧。
而作為科長的蔡新成也有著自己獨立的辦公室。
穿過大辦公室，進到蔡新成的辦公室，關好了門，蔡新成開口就提及陶丙致：“宋局長，我聽說市里成立了聯合調查組，調查豐瑞縣的問題，這次調查之后，陶丙致的處分，能不能撤銷？”
“這……”
第一個問題，宋思銘就被問住了。
曾幾何時，他覺得都用不著聯合調查組，市紀委的人到豐瑞縣轉一圈，就能還陶丙致清白。
可事態的發展，卻大大超出了宋思銘的預料。
現在的情況是，大友公司變更土地性質，只是被認定為鉆了政策的漏洞，并沒有實質性的違規。
而福康家園那塊地，同樣不存在問題，連之前經常鬧的村民，都不再鬧了。
如此一來，陶丙致之前拖著，不給福康家園辦證，也就變成了正常邏輯下的懶政，而處分陶丙致的理由就是懶政。
這還怎么撤掉處分？
“看起來很難！”
宋思銘的沉默，似乎在蔡新成的預料之中，蔡新成嘆了口氣，說道。
“是很難。”
宋思銘點點頭，說道：“調查組已經到豐瑞縣好幾天了，但還沒有拿到任何實質性的證據，沒有證據，有些事是沒辦法定性的。”
“證據……”
“真的只是證據的問題嗎？”
蔡新成再度發問。
“你認為聯合調查組沒下力度調查？”
宋思銘反問蔡新成。
“沒有證據，我也不敢給調查組定性。”
蔡新成回答道。
這話明顯是帶著情緒的。
陶丙致是他最好的朋友，昨天打電話，陶丙致告訴他，已經遞交了辭職申請，原因是家人遭受了安全威脅。
這無疑徹底打破了蔡新成的認知。
那可是一個副縣長，被人用這種方式逼迫辭職，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
實際上，宋思銘一樣有情緒。
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偏偏無可奈何，這種感覺是最難受的。
不過，他不能把這種負面情緒，再傳遞給蔡新成。
“我相信聯合調查組在努力調查，但豐瑞縣的問題，不是一天兩天形成的，想一天兩天解決，也不現實，現在，調查組就差一個突破口，只要找到這個突破口，就能抽絲剝繭，查清一切。”
宋思銘正色說道。
“那我給調查組提供一個突破口怎么樣？”
蔡新成隨即說道。
“什么突破口？”
宋思銘馬上坐直了身體。
他對豐瑞縣問題的了解，主要源自袁瀚海，而袁瀚海的信息源，又是蔡新成。
可見，蔡新成掌握了很多不為人知的情況。
“宋局長，我能相信你嗎？”
蔡新成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一臉鄭重地問宋思銘。
“可以。”
宋思銘給出肯定的答案。
“那你相信聯合調查組嗎？”
蔡新成又問宋思銘。
這個問題，宋思銘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對蔡新成說道：“我可以直接向市紀委饒立言書記，以及市公安局閆勝利局長匯報。”
這個回答，讓蔡新成燃起希望。
他能把宋思銘請到辦公室，對宋思銘肯定是百分百信任，他擔心的只是調查組的某些人，和豐瑞縣的某些人沆瀣一氣。
但現在，宋思銘能越過調查組，把線索直接反映給市紀委和市公安局的領導，他也就不用再有什么顧忌了。
“豐瑞縣有一個叫互信商貿的公司，表面上和大友公司，沒有任何業務上的往來，但大友公司的臟活，累活，都是互信商貿干的。”
蔡新成放出了一個重磅突破口。
“互信商貿？”
“你確定嗎？”
宋思銘問道
“百分百確定。”
“大友公司十幾個樓盤，都是直接從村里拿的地，拿地的過程，真能風平浪靜？”
“政府征地都有不同意的，為什么大友公司征地，能那么順利，沒有一個人反對？”
蔡新成盯著宋思銘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