撈尸人第三百五十四章_宙斯小說網
當前位置:宙斯小說網 >>都市>> 撈尸人 >>撈尸人最新章節列表 >> 第三百五十四章

第三百五十四章


更新時間:2025年08月17日  作者:純潔滴小龍  分類: 都市 | 異術超能 | 純潔滴小龍 | 撈尸人 
只報家門,沒說姓氏。

李追遠想讓他知道:秦家的人,來了。

上一代的賬,這一代來算。

得到最終確認后,周云帆的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怨恨。

陳曦鳶面露不解,當年幕后操縱、設計圍攻秦家走江者的,不是上面那人的父親么?

“不是,他到底在怨恨什么啊?”

與秦叔相似的經歷,陳曦鳶前陣子在古墓博物館里剛剛體驗過。

也就是那天對方人多勢眾,自己只能在小弟弟的幫助下逃命,沒能真的將誰打死打廢。

可如果自己真殺了誰,結果多少年后,那個人的后代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對自己露出怨恨的眼神,說:

正是因為你當初殺了我爸爸(媽媽),我才過得這么慘,我恨你!

陳曦鳶真的會被氣笑出來。

“呵,這到底是什么人啊。”

李追遠:“一個孝順的人。”

陳曦鳶眨了眨眼,隨即捂住嘴笑著點頭道:“對,說得沒錯。”

李追遠抬頭,看著周云帆,問道:

“令尊,還好么?”

周云帆沒回答,但在聽到這個問題后,原本清俊的臉,變得猙獰。

李追遠:“我家叔叔過得也不好。老太太總是覺得他腦子笨、沒出息,時常罵他、使喚他,讓他不是去種地就是去拉貨,終日勞作,片刻不得閑。”

周云帆十指攥緊,暴露在衣服之外的皮膚,青筋畢露。

李追遠繼續道:

“我家叔叔心里一直有個很大的遺憾,這遺憾,今生都無法挽回。

說到底,

你父親只是癱瘓在床過得不如一條狗,但我家叔叔,可是失去了夢想。”

周云帆身上黑氣升騰,大半個人被包裹在其中。

陳曦鳶驚訝地看著身側的少年,小弟弟一向話不多,沒想到真要說起話來,攻勢這么強。

陳家女就像是一塊海綿,自從遇到李追遠后,每天都在拼命汲取著水分。

她看到了周云帆的情緒波動,但她更想要的是,小弟弟此時的這種快樂。

陳曦鳶不知道的是,李追遠其實很難通過這種方式來獲得快樂。

周云帆:“呵呵,看來,秦家真是墮落了,走江都要如此大張旗鼓。”

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每一代秦家龍王都是一人走江,要么被江湖埋沒,要么打服一代江湖。

這并非是為了故意逞能,也不是秦家人孤傲,而是《秦氏觀蛟法》需要個人一次次面對千軍萬馬的絕境,才能一步步崛起到最高境界。

無論是伙伴、手下還是其它外力,短期會形成助力,但從長遠的角度看,則是拖累。

而且一個人走江,一個人獨攬整個團隊的功德,就算受傷或者遭遇一些意外,也能靠功德轉化出的機遇,來盡可能地進行補全。

歷代秦家人,都是將走江,當作自己的磨刀石。

不過,雖然有這一深層次原因,但無論如何,這種一人走江的勇氣,確實值得江湖欽佩。

然而,周云帆的這種上升到秦家門庭的奚落與嘲諷,對李追遠無用。

因為如若天道準許自己成年練武后,再由自己決定何時點燈走江。

這江,李追遠也會一個人來走。

李追遠平靜道:“我是一個人在走江啊。”

周云帆手指著下方少年身邊的一眾人:“你在睜著眼睛說瞎話么,你在一個人走江,那他們,又是誰?”

李追遠:“在今日之前,你聽說過秦家又出現走江人了么?”

周云帆愣住了。

李追遠:“我向你保證,今日之后,江湖上也不會出現秦家人走江的訊息。”

周云帆明白了少年話語中的意思。

只要少年將知道他身份的人都殺了滅口,那么秦家歷代獨自走江的傳統,就還在。

周云帆:“看來,有了前車之鑒,秦家人確實學聰明了,但學聰明了的秦家人,還能撐得住《秦氏觀蛟法》么?

在你身上,我看見了龍王秦的沒落。”

李追遠:“在你身上,我看見了不久之后,機關周家的消亡,河谷丁家的滅族。”

周云帆:“你以為,當年出手的,就我父親一個么?龍王秦現在連報復,都得撿軟柿子來捏了?”

李追遠:

“飯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仇也要一個一個報,我還年輕,我不急。

再說了,蠢貨,本就該第一個死。

我猜猜,你父親當初應該就是個嘍啰,被哄騙幾下,就自以為能與那幫人站到了一起,結果他付出的代價最重,而且等日后秦家人算起賬來,第一個要找的,也是他。

你,也是一樣。

你不該在察覺到我們中有人會《秦氏觀蛟法》后,就馬上開始釣魚。

當年的事,

我們秦家人還沒開始牽連無辜,你居然先開始牽連起秦家人來了。

你很聰明,

可是,

你也真的很蠢。”

周云帆深吸一口氣,雙手撩起,腳下燃燒的木球“轟”的一聲,向下砸落。

潤生前沖數步,向上躍起,手持黃河鏟,對著木球狠狠拍去。

“砰!”

木球碎裂,可它上面附著的火焰卻在散開后,于半空中形成一道巨大的網,向下罩落。

林書友豎瞳開啟,縱身上前,沒有掏出金锏,而是雙手虛握,兩桿比以往更長的三叉戟虛影凝聚而出。

白鶴真君身形轉動,三叉戟虛影舞出殘影,連帶著上方落下的火網,也被拉扯切碎。

譚文彬抬起頭,對著仍舊站在上方的周云帆,五感成懾。

周云帆眼里的怨恨產生些許波動,卻又迅速恢復。

譚文彬在心里提醒道:“小遠哥,他的意志好堅定。”

李追遠在心里回應道:“嗯,他本就不該發脾氣的。”

潤生來到林書友下方,撩起黃河鏟。

林書友落下時,先將雙锏抽出,而后單腳向下發力一蹬。

下一刻,林書友如離弦之箭,以一種可怕的速度向上方飛去。

陳曦鳶抿了抿嘴唇。

她當然清楚,小弟弟的這種可以私底下聯絡的秘術,可不僅僅是為了說悄悄話。

但當其具體實戰效果,呈現在眼前時,她還是被震驚到了。

這種力量、幅度、時機等等的細節拿捏,早就脫離了熟能生巧的范疇,因為這種力道下,根本就無法練習,只要失敗一次,就是林書友的腿被潤生直接拍碎。

他們能做到如此自然的成功,全都是因為背后有小弟弟在推演掌控。

這種方式下,整體團隊實力,將比個人實力迭加,要提升好幾個量級。

當下,陳家女心里又生出了想要被秘術連一下的沖動,她想在小弟弟的指揮下,看看自己能發揮出怎樣的實力。

小弟弟肯定有這個能力的,他這幫伙伴能配合如此默契的前提就是,小弟弟已經完全掌握了他們的所有特點。

說不定,小弟弟還會特意針對他們,進行獨自專業性地教學。

這樣的存在,無論在江湖哪個勢力,都會被當成至寶。

因為有了他,就能將自家傳承,整體地往上推進不止一個臺階。

怪不得柳家那位老太太,對待小弟弟時,如此舍得,兩家門庭與孫女,都能交托。

換做是自家爺爺,看見這等駭人瑰寶,怕不是也會生出招……

陳曦鳶搖搖頭:

不對,自家爺爺和奶奶,可是一直都打算給自己招上門女婿。

獲得極快速度加持的林書友,直沖上方的周云帆。

周云帆單手向下,下方本已壞死不動的兩顆木球中的一顆即刻裂開,形成一條條整齊的木片,向著林書友切去。

“砰!砰!砰!”

林書友揮舞雙锏,將阻攔盡數砸毀,依舊一往無前,直達周云帆面前。

周云帆從袖口處抽出一把黑色的尺子,與林書友交手,絲毫不落下風。

這意味著,周云帆的個人實力,非常強。

丁家小姐與她的侍女,對他而言,只是掛件,所以不管是在甬道里還是在先前閉關參悟時,他都對丁洛香她們的生死,不太在意。

這一點,還真是和過去的趙毅很像。

而且,他們倆也都很擅長哄騙女人。

只不過趙毅現在學先祖遺風后,變了很多,他愿意為陳靖付出更大的耐心,等待其成長,也已經將梁家姐妹視為自己的家人。

“譚文彬,上。”

譚文彬體內血猿之力爆發,向著潤生沖刺,潤生屈膝前傾,等譚文彬如猿猴般腳踩潤生膝蓋、后背來至其頭頂后,潤生一拳向上揮出,與譚文彬的腳底相撞。

“砰!”

譚文彬也以極快的速度飛躍上去,只是這姿勢體態,就沒有白鶴真君來得那么瀟灑和美觀。

畢竟,這是猿的本能,戰斗時的一些特征,無法改變,硬要改變,反而沒辦法做到效益最大化。

有了譚文彬的加入后,上方變成了一打二,周云帆立刻陷入下風,無法還擊,只能防御。

那把尺子,還真是好東西。

不是老物件兒,是新物,應該是由周云帆親自打造的,有丁家為其提供資源,他的確是能盡情發揮出自己的機關天賦。

陳曦鳶:“小弟弟,姐姐去把那把尺子搶下來送給你?”

聽到這句話,李追遠開始檢討。

自己大概是窮怕了,所以每次面對好東西時,總是會忍不住多看兩眼,連陳曦鳶都察覺出來了。

陳曦鳶作勢就要前沖,她也想體驗一下這種被潤生送助力搭上去的感覺。

最重要的是,她覺得,如果自己上去,上面的戰斗,很快就會結束。

林書友和譚文彬的打法,在她眼里,還是太保守了。

李追遠看了陳曦鳶一眼,然后又往后看了一眼。

雖沒連線,但也不用說話,意思就是讓她在后面待著。

陳曦鳶扭頭看了看門口處,小聲道:

“外面可能還有人會來?”

少年微微頷首。

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其他走江團隊來到這里,畢竟機關術這類傳承,還是很小眾的。

眾人來到虞家,要么跟著虞地北走去追尋最大的“機緣”,要么就得抓緊時間,選擇最適合自己的。

龍王虞雖曾封門一甲子,但以前正常時,也會與江湖進行正常交流,自然會有人前去做客,走江者只需回去翻翻先人的筆記,就能提前清楚虞家內部的一些情況,早早設定好自己的目標,不會像無頭蒼蠅那般亂竄。

可這里,剛剛引來過兩只貓,矮胖的那只貓在被炸得重傷后已經死了,還有一只健康的,雖然走了,但大概率沒走多遠。

那位老道士,是知道寶塔里還有人的。

天黑了,他說不定還能“誤入”這里來看看,可以解釋成良心難安,想來給被自己“誤殺”的丁洛香收尸。

毫無疑問,陳曦鳶是己方這里單體實力最強的一個,只有她,才能有機會攔截一下那位隨時可能去而復返的老道士。

潤生沒有上去加入交戰,而是安靜地站在下面看著。

上方的焦灼,并未持續太久。

伴隨著譚文彬再次抓住機會,五感成懾對周云帆成功進行了干擾,林書友的金锏,終于破開對方防御,砸中其胸膛。

正常單挑之下,純比試拳腳功夫,林書友還真不見得能拿下對方,只能說,這次進虞家的走江團隊,下限都非常高,即使主修的是機關術,但其它方面,也沒有明顯的短板。

但這并非意味著結束,而是真正的開始。

墜落下去的周云帆,雙手掐動,周身黑氣快速迸發,對四周進行牽引。

一時間,整座寶塔,都開始了顫抖。

事實上,這座寶塔,完全可以看成一座大型機關。

成功參悟好一輪太陽的周云帆,現在是這里的,絕對主宰。

“咔嚓!咔嚓!咔嚓!”

寶塔內部,墻壁開始旋轉,先是一條條本沒有的樓梯,忽然架設而出,對跟著跳下來想要繼續追擊的林書友與譚文彬進行絞殺。

林書友身形矯健,血猿動作更是靈敏,二人在空中快速騰挪進行規避。

寶塔地面開始凹陷,一只只黑色的齒輪浮現,急速轉動之下,先從中間分開,而后形成一只巨大的齒輪,向著李追遠所在位置碾壓而來。

潤生氣門開啟,重心下壓,向前踏出一步的同時,雙手持黃河鏟,將鏟柄,卡在了齒輪凹槽處。

“咔………”

刺耳的摩擦聲,如無數人同時尖叫。

潤生身上的溝壑快速流淌,開始蓄勢。

陳曦鳶雖還站在少年身后,但一只手已經搭在了少年肩膀上,如若潤生支撐不住,她還能帶著少年安全脫離。

李追遠抓住她的手,將其挪開,說道:

“去外面看一眼建筑變化。”

陳曦鳶腳尖踮起,身形向后快速移動,出了大門來到外面,看了一眼后,又即刻回歸,這速度,絲毫不比先前林書友、譚文彬借潤生力時慢。

“寶塔外面沒變化。”

李追遠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周云帆下方的地面,出現了一座祭壇,這祭壇不斷堆迭,向上“長高”,穩穩地將他接住。

緊接著,周云帆手中的掐印速度越來越快。

先是潤生正強行卡住的黑色大齒輪,正在逐漸變紅,高溫升起。

潤生身上氣門噴出的氣,化作了白色蒸氣。

只是,潤生依舊沒退,仍將這齒輪卡得死死的。

兩側斜上方,先是林書友那里,兩只由寶塔內材料拼接而出的巨手,一個張開五指去抓,一個握著拳頭去砸。

可兩手準備,按理應該更好封死林書友躲避的路徑,但林書友卻依然可以快速閃避,不受傷害,甚至不用去硬碰硬。

周云帆目露驚訝:這個雙目豎瞳的年輕人,居然懂機關術。

另一邊的譚文彬,面對的是一條條灰撲撲由墻磚凝聚在一起的蟒蛇,蟒蛇軀體上,每一塊墻磚都自帶符文,蛇眸是兩盞長明燈,蛇嘴里的獠牙更是用以架設三顆木球的欄桿,本就屬于堅精之物。

然而,譚文彬仍舊在不停騰挪跳躍,一會兒跳到蛇頭往上跳,一會兒爬到蛇軀往下滑,局面危險,卻始終傷不到他。

周云帆:你,居然也懂機關術?

獲得虞家這部分傳承后,這座寶塔,就已經算是周云帆的主場。

對于一個機關師而言,簡直是夢中的交戰場所。

換做其他走江團隊,只要敢進這座寶塔,就會被周云帆借主場之利,形成可怕的壓制。

不說碾壓,好歹能在突然出手時,給予對方重創。

可是,這樣的局面并未出現。

他們的各種有預判性地走位,完全避開了所有威脅,并且正逐漸向自己靠近。

就連下方的潤生,在硬扛這巨大齒輪很久,身上累積起了足夠的勢后,也開始按照某種頻率,收力和發力。

齒輪那邊,逐漸傳來擠壓聲,下方的一眾小齒輪,有些已經產生了變形。

周云帆雙目死死盯著下方的潤生,這個,就更離譜了,因為這個家伙不僅在與整個寶塔的基礎運轉進行對抗,還在反向干擾破壞它的運行邏輯。

這是一個體魄強度驚人的機關大師?

周云帆不相信小眾的機關師路線里,忽然蹦出這么多對機關術理解不遜于自己的同行,而且這些同行還正好集中在一個走江團隊里,總不可能在走江間隙,他們的業余愛好就是湊在一起研究機關術吧?

男人的視線,落在了一直站在那兒的少年身上。

憑直覺,他猜測,少年雖然自始至終都沒動,可戰場上,處處都有他的身影。

周云帆一揮手,腳下祭壇臺階出現了一個個圓孔,一道道標槍般的鋒銳,向少年疾馳而去。

他現在得應付三方的壓力,故而此時沒辦法再抽調出更多余力,這一招,也只是為了做一個試探。

陳曦鳶眼角余光留意著少年的神情,只需小弟弟努努嘴,她就會上。

李追遠沒有,只是舉起右手,食指向下一指。

“嗡!嗡!嗡!”

標槍全部整齊砸入身前地面,似插了一地的秧。

齊家先人在那個時代,絕對是了不得的存在,只是可惜,家族的發展路徑出現了規劃上的錯誤,遠離世俗與江湖后,遷移至一座風水奇佳的小山村,苦心研究空間裂縫,一代代退步之下,最后還被人“田氏代齊”。

若是將《齊氏春秋》看作基礎本訣,其絕對不遜專攻機關術的周家。

再者,李追遠陣、風、術全修,能有效的輔助對機關術的理解。

論機關術的諸多衍生手段,李追遠絕對遠遠不如周云帆,但若只是將題目擺在面前求解,這對少年來說,真的很簡單。

周云帆:“真稀罕吶,秦家人,居然都開始修習機關術了?”

少年身后的陳曦鳶此時很想插一句:更稀罕的是,秦家人居然沒練武。

李追遠:“快點吧,接下來還有很多事。”

少年話音剛落,

上方,林書友和譚文彬身形進一步加速,與周云帆的距離快速拉近。

下方,大齒輪下方的小齒輪一個個斷裂,伴隨著潤生的一聲大吼,身前的大齒輪出現了裂紋,紅色褪去,高溫降低。

而這,也直接導致周云帆這邊對寶塔內部機關的掌握,出現了卡頓。

譚文彬與林書友穿透阻攔,來至祭壇。

周云帆再次被林書友一锏抽了下去。

潤生舉起黃河鏟,踩著身前齒輪上行,追著正好落下來的周云帆就是一鏟。

“砰!”

這一鏟,拍得結結實實。

落鏟的瞬間,可以看見周云帆身上浮現出各種配飾,就像是之前在石門后丁洛香面對那“老東西”的一指時,身上自動護主的那一群器具。

只能說,丁家,是真的資源豐厚,身為上門女婿的周云帆,身上的各種保命器具也真是不少。

可即使如此,面對潤生這結結實實的一鏟,周云帆整個人還是倒飛出去,狠狠砸在了寶塔墻壁上。

先前操控出來的各種機關,此刻全部歸位,寶塔內部的環境恢復如初,除了墻壁上有些坑洼,地面上多了幾處凹陷。

“噗……”

周云帆捂著胸口,吐了口鮮血。

他死死地盯著李追遠:

“你這個,怪胎!”

一個秦家人,沒動手近戰,就將自己擊敗了。

林書友平穩落地,雙锏斜側平舉,譚文彬四肢落地后,伸手撓了撓自己的脖子。

潤生的氣門不斷開啟與閉合,先前累積下來的勢,先卡崩了大齒輪,最后再奮力拍到了周云帆身上,這會兒,他也需要緩一緩。

這場對局,看似沒那么慘烈,可團隊非極端狀態下的整體實力,其實是全都使出來了。

周云帆:“你想知道虞家的機關術傳承是什么內容么?我只能說,不愧是龍王門庭,此等底蘊,著實驚人,這部分傳承,簡直就是吾道至寶。”

李追遠:“想。”

周云帆:“但我不會告訴你的,無論你拿什么威脅我,無論你如何折磨我,我都不會告訴你的,你死了這條心吧,哈哈!”

李追遠:“沒事,你死了后,我一樣能拿到我想要的。”

周云帆面色一滯,不敢置信道:“你居然還掌握這等秘術。”

譚文彬如紅色光影,冷不丁地直沖上前,一只手前伸,一只手后備,擺出了要將周云帆脖子扭斷的架勢。

周云帆厲聲道:“休想對我的尸體做文章,我要將這一傳承,與我陪葬,哈哈哈!”

譚文彬的速度已經夠快的了,可終究還是來晚了一步。

躺在地上的周云帆舉起手掌,掌心處溢出藍色的火焰,對著自己胸膛拍了下去。

火焰快速將其全身點燃,映照著他那帶著笑容的猙獰面龐。

當譚文彬出現在其面前時,周云帆整個人已經虛化,伴隨藍焰的消散,原地只留下一道人形灰燼。

陳曦鳶忍不住想朝著少年質問:你怎么能直接告訴他你能搜索他的尸體記憶?

但她還是忍住了!

她看向譚文彬:

“你怎么能提前做出這么明顯的動作,這不是明擺著告訴他你想保全他的尸體留作他用么?”

譚文彬吐了吐舌頭,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他現在算是體驗到了前外隊的待遇了。

這陳姑娘,還真是個性情中人,她只要對你初始印象好,就能永遠地對你雙標下去,把偏愛進行到底。

但不得不說,這種有點不講理的主觀風格,還真是挺克制自家小遠哥的客觀理性。

李追遠走到那道人形灰燼前,低頭看著。

陳曦鳶一邊半側著身留意著大門方向一邊緩步跟了過來,安慰道:

“沒事的,就算沒拿到傳承,至少你已經報仇了。我不知道我陳家有沒有機關術相關的底蘊收藏,如果你想要,等下次我帶你去我家祖宅時,你可以自己去偷,我覺得我家祖宅的陣法禁制,應該攔不住你……你動手時別告訴我就行。”

李追遠抬腳,將下方的灰燼撥開。

少年微微皺眉,那把尺子,也被燒成了灰燼。

隨后,李追遠扭頭,看著陳曦鳶。

“額……”

陳曦鳶指了指自己的臉,最近這種感覺,她都有點習慣了,只能小心翼翼地問道:

“姐姐我,是不是又笨了?”

李追遠點點頭。

陳曦鳶:“他沒死!”

少年抬起手,指向空中。

那里,本來有三顆木球,一開始燃燒的那個落下時被潤生一鏟子給擊碎了,一個在阻攔林書友上沖時分解了。

眼下,只留下一顆木球,還懸掛在那里。

陳曦鳶:“小弟弟,你是什么時候發現的?”

李追遠:“我跟你說過,沒人喜歡自言自語,對一個將死的人說那么多話,也屬于自言自語。”

當走進這座寶塔,迎來周云帆的怨恨目光時,李追遠就在懷疑了。

雖然接觸不多,今天才剛認識,但一個幼年被家族逐出,還能在另一個家族里重新爬起來的人,心性上怎么可能這么失衡?

更別提他之前在甬道里反復釣魚的謹慎表現,這是一個心思非常深沉的家伙,喜怒不形于色應該是他的基礎素養。

退一萬步說,自古以來,沒一副能受委屈受壓力的脾氣,還真當不了這上門女婿。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秦家人”這個標簽,早就是他的內心陰影。

他或許為了讓自己堅持努力地往上爬,自幼年到現在,反復給自己灌輸對秦家人的仇恨洗禮,導致怨恨浸潤進骨子,形成了一種無法被自我控制的反射。

李追遠為了排除這一可能,就與周云帆多聊了幾句話。

好笑的是,周云帆還挺配合。

自己每譏諷一句,周云帆就很配合地讓自己表現得更為憤怒。

節奏感、呼應感很是強烈,絕對不讓自己冷場。

那一刻,李追遠就完全確定了,對方是有意圖地,在為他接下來的“死亡”在做鋪墊。

實話實說,他的演技很不錯,畢竟能騙得過丁家人愿意為這個骨子里自私冷血的自己進行投資。

可論演技這方面,周云帆不可能比得過自己這個,在不會走只會爬的年紀都開始演的演員。

況且,自己自小到大,還有一個作為老戲骨的“媽媽”,與自己不停對戲。

再者就是,周云帆先前全身心投入感悟時,并不知道外面具體發生了什么,這使得他對少年的認知遠沒有少年對他的認知深入。

他不可能死得這么容易,這么沒波瀾,亦是少年對他的一種肯定。

雖然,他肯定不想要這種認可。

最后,就是譚文彬對他的五感成懾,被他以堅定的意志所抵抗,這亦是一個佐證。

李追遠開口道:“還要繼續躲下去么?再藏,就沒意思了。”

“嘩啦啦……”

木球如洋蔥般一層一層剝開,顯露出里頭,一絲不掛的周云帆。

他面色陰沉如水,看著下方的少年。

陳曦鳶心里默默嘆了口氣,她以為自己已經對走江入門了,卻在少年身上一次次被刷新認知,覺得自己還是個門外漢。

原來,進來時小弟弟和那個人交流時,只有她投入進去了,而且還淪為了他們倆對話交流中的背景板。

陳曦鳶:“我剛剛,可真可笑。”

她還教導了一下譚文彬的動作。

李追遠:“你給予了他希望,這會讓他更絕望。”

陳曦鳶:“這江,怎么越來越難走了。”

李追遠:“記住你會死,然后慢慢學。”

譚文彬忍不住朝這兒瞥了一眼,小遠哥對陳姑娘的耐心,明顯更足些。

對此,譚文彬很能理解,誰叫陳姑娘不僅心地善良,還心地大方呢。

李追遠抬起手,向大門處輕輕一揮。

潤生、譚文彬和林書友再次沖上前,對周云帆展開攻勢,陳曦鳶則自己回到門口方向,進行警戒。

周云帆:“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必如此緊緊相逼?”

李追遠:“當年我家叔叔能活著從你父親那幫人包圍里活著出來,是因為你父親他們手下留情了么?”

周云帆:“冤冤相報何時了,我愿意拿我剛剛感悟到的機關術傳承,來換自己一條生路!”

李追遠搖搖頭:“你甚至不愿意把那把尺子留給我。”

潤生三人完成了合圍。

周云帆仰起脖子,沒有衣服遮掩,可以清晰瞧見此時他皮膚上的一條條整齊紋路,像是一個個血肉格子,開始移動。

身子前傾,他落了下來。

潤生揮舞鏟子,第一個迎上去。

周云帆右臂一甩,長度瞬間拉出,“砰”的一聲對擊,潤生的身形竟被止住。

而當林書友從側面發動攻擊時,周云帆的身體再度被拉長,躲避攻擊的同時,還能以匪夷所思的方式進行還擊。

走江的層次上去后,所遇到的對自己的狠人,也就越來越多,目前看來,喜歡扒皮玩兒的趙毅,都有些上不得臺面了。

明家那位喜歡熔斷自己靈魂玩兒,眼前這位丁家贅婿,居然把自己的真正的身軀,分解拆卸成了機關偶。

都是為了追求進步與力量,不惜一切代價的人,他們都是天才,而越是競爭到最后,就會發現一個殘酷的事實,對這些天才而言,努力這方面,不僅是點滿,更是集體溢出。

然而,他若是有底氣沖殺出去,先前就沒必要用假死這一招了。

周云帆能感知到,那個身上發紅的家伙,應該是已經用了全力,可拿鏟子的高個子以及那個豎瞳青年,還留有可怕的底牌。

另外,他們的配合,實在是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默契,三人合擊之下,自己不僅無法尋得絲毫破綻,反而還被他們不斷推進壓迫。

最要命的是,他這種狀態,無法維系太長時間。

那個少年顯然也清楚這一點,他依舊選擇在消磨自己。

這確實是李追遠最喜歡的方式,不僅是因為他珍惜每一個同伴,而是辛苦磨合提升這么久,為此自己還琢磨出紅線秘術,不就是為了打架時,能最低代價地“以勢壓人”么?

若是次次都要弄得遍體鱗傷,戰斗時全都沖上去各打各的,反而讓這前期準備成了笑話。

不求精彩,只求穩贏。

潤生他們很好地貫徹了李追遠的要求,周云帆每次想要提勢時,林書友和譚文彬都會撤后,由潤生單獨來扛,而后林書友與譚文彬會在下一刻迅速插入,中斷掉周云帆的節奏。

只有當事人,才能感受到這種憋屈和無力感。

周云帆喊道:“我想活命!”

李追遠:“你得死。”

周云帆:“除了虞家機關術傳承,我還有一件關于虞家妖獸的秘密,可以告訴你,虞家的真正主宰,是一條狗。

只要那條狗還沒現身,眼下虞家祖宅內的所有人,都有全部覆滅的危險!”

李追遠沒回應。

潤生三人,繼續推進著壓迫。

周云帆:“你早就知道了?”

李追遠:“嗯。”

周云帆:“秦家,怎么會出你這種人?我真懷疑,你到底姓不姓秦!”

李追遠:“現在,你該考慮自殺了。”

周云帆:“我留一具全尸給你,你給周家和丁家,留一線生機,保一份傳承與血脈。”

李追遠:“二選一。”

周云帆:“周家!”

李追遠:“好。”

周云帆:“你答應了?”

李追遠:“二選一的意思是,先滅哪一家,我會先滅周家。”

周云帆:“哈哈哈哈哈哈哈!”

問之前,周云帆就知道了答案,此時只不過是確認了一下。

周云帆一拳對著潤生砸出,這次拳頭揮出時,整條右臂都開始折迭,而后崩裂,轟出去的這一拳,也是將潤生成功擊退,身形在地面滑行出了數十米。

第二拳,周云帆作勢對譚文彬打出,譚文彬可沒有潤生那種體魄,這斷肢一拳硬吃的話,必然受重傷,心里來自小遠哥的聲音響起后,即刻后退。

只是,周云帆這次是虛晃一槍,他左臂并未崩裂,三合一一下子去了倆,他開始全力朝著寶塔大門方向沖刺。

這應該是一種令他本人都感到絕望的沖刺,因為一直在守門的,是陳曦鳶。

周云帆肯定能瞧出來,這位,才是眾人之中,實力最強的那一個。

自己,是不可能沖出這位把守的大門的,可困獸猶斗,就體現在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再拼一下,掙一把。

陳曦鳶正準備展開自己的域。

其實,如果讓她一開始就加入戰局,兩輪戰斗,都肯定能結束得很快。

但是,陳曦鳶還是低估了李追遠的謹慎。

少年讓她守門,就絕不會讓她分心。

無論是否真的存在,反正,在李追遠的腦海形勢圖中,寶塔外面,一直有一位站在陰影處的老道長,正閉著眼,聆聽著里頭的動靜。

把陳曦鳶擺在靠大門位置,一直未讓她發出戰斗動靜,就是李追遠給那位老道長擺出的一張明牌。

即使有黑暗為你做遮掩,可你只要無法一擊必殺,被遲緩住,等自己這邊喊出身份,你就沒有瞞過因果第二次出手的機會了。

誠然,這很可能是自己在杞人憂天,說不得是在與空氣斗智斗勇,但李追遠仍舊愿意這么做。

所以,陳曦鳶還是沒有等到讓自己出手的機會,她的域還沒打開,那邊的林書友,就已經將四根符針插入自己體內。

李追遠寧愿讓林書友透支一下,也不愿意自己的警戒線出現缺口。

白鶴真君沖了上來,追上了周云帆,一锏揮出的同時,還帶著九把三叉戟虛影。

“啊!!!”

周云帆內心的憋屈,幾乎要炸了出來,因為對方連最后絕望拼一把的機會,都不愿意給自己留。

拳頭與金锏對撞,另一條臂膀崩裂,可怕的力道讓白鶴真君手中的金锏脫離倒飛出去,那些三叉戟虛影也隨之消散。

可周云帆的沖勢也被止住,白鶴真君踉蹌后退數步后,舉著另一把金锏,繼續沖殺上來。

成功阻滯后,潤生和譚文彬也包夾上來,失去雙臂的周云帆,等于一架精密的人偶儀器失去了兩個重要的組成部分。

三人的攻擊,不斷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眼睛通紅,看著一直站在那兒的少年。

父親躺在床上,經常做夢魘、說胡話。

說的最多的就是:“秦家人……絕望……秦家人……絕望……”

柳奶奶在秦叔重傷奄奄一息回來的那晚,膝上橫著一把劍,一個人在門口坐了一夜。

她之所以能忍下這口氣,吞下這份委屈,一是為了顧及兩家龍王門庭的最后一點余暉,二是秦叔雖然被算計圍攻,但秦叔,是殺出重圍的。

這里的“殺”,是真的殺。

本以為手拿把掐的一場圍獵,反倒是看著己方人一個一個被那位秦家人打死打碎,很多人的心境,在那一刻崩潰。

此時,周云帆體會到了與自己父親當時一樣的感覺,雖然方式是相反的,但絕望的感覺是一致的。

到最后,伴隨著周云帆身體的快速扭曲,一道白光閃現,巨大的轟鳴聲隨之傳來。

潤生、林書友和譚文彬快速后退,李追遠目光掃向四周,雙手舉起后,向身前一拉,同時喊道:

“去外面守門!”

陳曦鳶不做猶豫,閃身而出,站在了寶塔門外。

寶塔內,一座座樓梯從空中落下,將周云帆圍住,爆炸造成了劇烈的破壞,但大部分都還是被這些遮擋物給抵消。

“呼……”

潤生身上有些血跡,一點外傷,問題不算嚴重。

譚文彬攙扶住腿腳有些發軟的林書友,問道:“怎么樣?”

林書友:“彬哥,我需要緩一會兒。”

譚文彬:“喝罐……”

提到這一茬時,譚文彬才記起,林書友包里帶的健力寶,全都輸給了那位陳姑娘。

譚文彬就從自己背包里取出一罐,“噗哧”一聲打開,遞給林書友。

只是簡單的補充糖分,對他們現在的恢復很有限,但因為小遠哥有這個習慣,所以戰斗受傷后來一罐,能給他們提供巨大的情緒價值。

林書友拿出一把藥丸,丟入嘴里,邊咀嚼邊借著飲料服下。

譚文彬:“不是咱家自己做的?”

桃林下的藥園有了穩定產出后,老田頭開始制藥,阿璃也會跟著一起做。

林書友:“是上次三只眼給我的‘最后一顆’,還剩兩把,家里做的我留著,想著把三只眼給的先吃了,怕放久了失了藥效過期。”

譚文彬:“很對。”

站在門外的陳曦鳶,本想回頭說一句,如果剛剛讓她出手的話,可以有概率讓他連自爆的機會都沒有,但她這次,學會了閉嘴。

沒人喜歡自己說的每一句話,接下來都會成為笨蛋證供。

李追遠走出塔門,站在了陳曦鳶身側。

門外,有一個大坑,那是先前叫阿惠的機關人偶對著矮胖老人自爆時所產生的。

不遠處,還躺著矮胖老人零碎的殘尸,連象征著筋脈的金絲也被抽了出來,現在就放在潤生的包里。

阿紅和阿青,在面對先前兩個老家伙的同時出手時,一個被打碎一個被切碎。

地上,還算完整的一具尸體,就是丁洛香。

此時,外面漆黑一片。

而且比先前,黑得更加濃稠,應該是虞家祖宅內部的某處地方又發生了什么變故,使得這兒的妖怨濃度進一步提升了。

這很正常,不可能只有自己這里在忙活,其它地方肯定也有人在專注著自己的機緣,鬧出不小的動靜。

李追遠撤去自身所有防御手段,深深地吸了口氣。

陳曦鳶也跟著撤去防御,吸了吸,只覺得這股血腥味讓人本能作嘔。

“小弟弟,這個很好聞么?”

李追遠:“要是這里的妖怨濃度能再提升十倍,就好了。”

現在的濃度還遠遠不夠,李追遠想要那種可以直接影響到人情緒的怨念,這樣自己就可以將自身作為媒介,將它們轉化為意識深處魚塘里的飼料。

這種機遇,可遇而不可求,也就只有此時的虞家,才能短時間內被屠戮如此多的妖獸,妖血與怨念融合,制造出此等規模。

陳曦鳶:

“這里應該會有妖怨最濃郁的地方,比如很多頭強大妖獸集體戰死的區域,但十倍濃度的話已經不是單純影響到人心智了,而是會對身體造成傷害,產生妖化。

不過小弟弟你可以在我的域里,以我的域來保護你的身體,這樣你就可以進入那種區域了。”

李追遠:“謝謝姐姐。”

陳曦鳶先是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片刻之后,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一聲謝,是該給的。

因為如果這里真有這種區域且自己想深入的話,自己體魄不夠強硬,必須得有陳曦鳶的保護,而且陳曦鳶也會因此,承受極大壓力,甚至她的域,都會因此產生損傷,等于是傷她根基。

陳姑娘可以不在乎,但李追遠不能裝不懂。

李追遠:“開個燈吧。”

陳曦鳶:“哦。”

域被打開,將少年和附近一大塊區域,都囊括了進去。

一團團小型火焰升騰,在四周游蕩,將這塊區域照得透亮。

陳曦鳶注意到,少年在自己的域開啟后,對著寶塔大門西側,揮手丟了幾桿黑色小陣旗,布置了一個簡易隔絕陣法。

見慣了小弟弟揮手隨意布置陣法的手段后,再見小弟弟用陣旗布陣,陳曦鳶反而覺得有些不習慣了,雖然后者,才是最正常的布陣方式。

譚文彬和潤生手里拿著手電筒走出來,但探照燈的照明幅度很微弱,只能堪堪照到身前兩米。

也就是陳曦鳶的域很是特殊,能屏蔽周圍環境,就算是以術法或者器具照明,怕是也就只能比手電筒強那么一點點。

老東西們,這會兒應該是真開心了,能將遠程攻擊手段,變為身前數米。

很可能就是自己先前在寶塔里的那番功夫,已經有不止一個團隊死在了老東西們的手里。

既然不知道自家晚輩是否安全,那不如竭盡全力,去屠戮其他家晚輩。

譚文彬蹲下來,開始檢查丁洛香的尸體。

先前大家站塔門外等著里頭的周云帆感悟完畢,并未順手摸尸。

說到底,摸尸都是一件不光彩的事,當著人家關系人的面摸人家的尸體,是真的不好看。

不過,當人家關系人都死了后,就沒關系了,反正沒人看。

“唉。”

摸完后,譚文彬嘆了口氣。

“小遠哥,空了。”

石門后靠著身上的器具保命了一次,塔門前為了幫里面的周云帆護法又拼了一次,就算丁洛香身上的好東西再多,也已被清空。

這也是她還能保存下全尸的最大原因。

陳曦鳶提醒道:“我記得她身上的這件裙子,材質很特殊,被撐起來后,還能進行防御,然后還能再縮回去。”

譚文彬摸了摸鼻尖:

“咳,我是打算等你背過身去往外走時再脫衣服的。”

陳曦鳶:“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沒必要窮講究,我來吧。”

譚文彬擺了擺手:“開玩笑的,這裙子我第一時間就檢查過了,好像是使用次數有限,超過限制次數再回收回去后,就變成普通的裙子了。”

“真的?”陳曦鳶指尖一勾,在她的域里,丁洛香身上的白裙一角裂開,真是一點防御能力都沒有了,“還真是。”

譚文彬:“可惜了。”

李追遠沒有走,而是繼續站在原地,低頭看著丁洛香。

陳曦鳶:“沒事,小弟弟,姐姐在陳家祖宅的房間里,有個衣柜,里面放著的是祭祀時穿的正裝,好像兩件帶特殊材質的,你去我陳家祖宅偷東西時,順手去姐姐閨房里翻一翻。”

譚文彬:“陳姐姐局氣!”

陳曦鳶:“幾件衣服罷了,算不得什么。”

李追遠保持著姿勢,仍舊沒動。

陳曦鳶目光狐疑地順著少年的目光,再次看向丁洛香的尸體。

可怎么看,都看不出什么異常,她只得伸手拍了拍譚文彬的胳膊:“怎么了?”

譚文彬搖搖頭。

陳曦鳶:“你們不是連了么?”

譚文彬:“已經斷了。”

紅線連接不能持續太久,要不然小遠哥的消耗會很大。

陳曦鳶笑了,這種沒被“孤立”的感覺,真好。

李追遠開口道:“再不起來,我就要毀尸滅跡了。”

丁洛香的尸體沒有絲毫變化。

李追遠:“潤生哥,拍碎。”

潤生舉起了鏟子。

死去的丁洛香,在此時睜開了眼。

她的雙眼里,一片白色,只留下那極小的黑點。

這樣的眼眸,一般只在死倒身上能看到。

而且,伴隨著她的睜眼,即使是死去后仍舊白皙的皮膚,先是變得充盈而后膨脹,漸漸開始有濃稠的液體滲透出來,緩緩鋪出。

這真的是,死倒的氣息。

僵尸比較罕見,形成難度也更高,死倒則與之相反,稍微有點門道的玄門中人,都有著將普通人尸體快速催化成死倒的法子。

只不過,剛成型的死倒,普遍實力很微弱。

若是在鄉野間還好,可眼下虞家的環境里,不管是哪伙人面前忽然出現一頭死倒,都可抬手就滅。

但這具死倒明顯不同,丁洛香的尸體開始劇烈掙扎,明顯比普通的死倒要強勁得多,而且她雖然溢出了水分,但量并不大,整具尸體仍被“固定”著。

并且,她身上浮現出一根根白色的“筋”。

譚文彬:“白裙里的特殊材質,被她偷偷吸收進身體里了!”

將白裙這件寶物內核抽離,用以捆縛加固自己的軀體,提高這具死倒的上限,不得不說,他真的想得很全面。

大概率,周云帆在給“心愛之人”制作這件裙子時,就已經預備著這一手了。

丁洛香確實挺可憐的,生前被這個男人利用也就罷了,連她死后的價值,這個男人也要將其榨干。

陳曦鳶:“還是他?他,怎么這么難死啊?”

見過難殺的人,但這么難殺的,陳曦鳶還是第一次見。

李追遠:“不,他已經死了,此時這頭死倒里的,只是周云帆的記憶。”

聽到這話,眾人臉色頓時一變,修改移植記憶的能力,本該是虞天南最后鎮壓的那頭強大邪祟的手段,在那頭邪祟的殘留給李追遠鎮殺后,目前已知的,只有那條老狗還會。

因為它明顯對虞地北,使用了一樣的手段。

現在,周云帆也會,說明周云帆和那條老狗,早有聯系。

再聯想到一開始,周云帆這個團隊就在投靠虞家的團隊中,起初還以為他們是與己方一樣,故意洗黑身份企圖換個方式進入虞家的,沒想到,他們本身就是黑的。

丁洛香她們可能不知道,但周云帆必然清楚。

譚文彬:“小遠哥,周云帆是不是早早地就將自己記憶封存在自己未婚妻身體里,只等她未婚妻死后,一連串的后手就會出現,身體會變成死倒,記憶則會被自己覆蓋?”

陳曦鳶:“是真的狠。”

同時,陳曦鳶也明白過來,為什么先前戰斗到最后時刻時,少年要一邊施展機關術壓制爆炸威力一邊還得喊自己去門外守門。

因為只有她站在門外,才能保證這具死倒沒辦法逃跑,只能裝死。

忽然間,更為劇烈的掙扎開始,但伴隨著陳曦鳶手掌下壓,靠著域,這頭新晉死倒,被鎮壓得死死的。

丁洛香停止掙扎,眼里的兩個黑點,上下移動,她的喉結蠕動之下,發出咸濕粘潤的聲音:

“你們是誰……不……洛香死了……是你們殺了她……你們……還殺了我?

我要找……找元寶大人……元寶大人救我……救我……我要去找元寶大人……”

元寶,是虞天南給那條老狗取的名字。

陳曦鳶面露失望,看來,這記憶的確是以前封存的,所以周云帆不認識自己等人,也不清楚眼下情況,他甚至可能不曉得這里是虞家。

所以,小弟弟想要的虞家機關術傳承,伴隨著真正周云帆的死亡,徹底流失了。

不過,好像還能從新的周云帆這里,問出點有用的訊息。

李追遠看著丁洛香,開口道:

“別裝了,你的記憶是全的。”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你們究竟是誰……”

李追遠:“自爆時發出的那道白光,是為了掩護自己將記憶傳送出去的舉動,對吧?”

丁洛香沉默了,雙眼里的小黑點,正慢慢變大,雖然與普通人的雙眸還有著極大差距,可此時,已經多出了思考與深邃意味。

“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追遠:“猜的。”

“你……”

李追遠蹲下身子,將手掌懸在丁洛香的肚子上方。

伴隨著少年的指尖微顫,丁洛香體內的白線開始沸騰,其小腹位置,漸漸出現了一小塊寶石大小的陰影。

這應該是丁洛香白裙子上的一件裝飾品,但它卻是活的。

其觸發機制,應該是在感應到丁洛香死后,就進入到她的尸體里潛藏,這些白線,像是它分泌出來的絲。

換言之,它才是之前白裙子起作用的原因,不是白裙子有什么特別,而是這個“小蜘蛛”附著在哪里,哪里就能發揮出防御機制。

少年的手微微上抬,在丁洛香胸部位置,出現了一圈由白絲構成的陰影,這是一個邪陣,用以吸收附近怨念加速尸體變成死倒,之前在車匪路霸村時,李追遠也曾用過類似的方式去將地下的尸體變成死倒。

丁洛香臨死時自帶強烈怨念而且周圍這環境充斥著妖怨,故而這邪陣的效果,非常之好。

手掌繼續往上提,腹部“小蜘蛛”被牽扯幅度越來越厲害,丁洛香腦袋里,也出現了白色的線痕,這不是陣法,更像是一種符文。

靠著這個符文布置,周云帆才能在最后關頭進行記憶的投送,不出意外,這應該是那條老狗教他的東西。

這樣看來,也就怪不得每次有危險時,周云帆都會讓丁洛香先去趟路了,只有丁洛香死了,死在自己附近,周云帆就相當于有了“第二條命”。

李追遠:“潤生哥,把萌萌的那只蠱蟲拿給我。”

“嗡!”

未等潤生回應,蠱蟲就自己從潤生袖口里飛出,來到了李追遠面前,顯然,它是知道在這里,誰才是真正的老大。

李追遠指了指丁洛香腹部里的“小蜘蛛”,問道:

“有把握吃掉它么?”

蠱蟲頭頂的兩個觸角當即豎直,而后集體彎曲,指向少年所指的位置。

“去吧。”

蠱蟲飛了下去,鉆入丁洛香腹部。

它確實很猛,直接將那“小蜘蛛”給頂了出來,雙方在半空中展開撕咬。

“小蜘蛛”能保護得了附著者,卻無法面對眼前這個與自己幾乎同體積的小東西,那些白絲雖然在不斷揮舞,可只要蠱蟲一直保持與其貼身搏斗,就毫無用處。

鏖戰之下,結果出爐,畢竟這可是曾經陰萌親自養的蟲子,要是不夠頑強,它早就被毒死了。

蠱蟲將“小蜘蛛”吞噬后,周圍的那些白絲,被它像吸面條一般,一口氣全部吸入腹中。

它的肚子立刻撐得鼓鼓的,原本指甲蓋大小的它,此刻變得像是一顆桌球。

“咕嚕”一聲,它滾到了潤生腳邊。

李追遠:“潤生哥,收起來。”

潤生將這顆“桌球”撿起來,小心翼翼地放進自己背包里的保護夾層。

全程目睹的譚文彬吐了口濁氣,心道:看來以后光摸尸已經不夠了,得剖尸。

李追遠看向丁洛香的臉,與周云帆對視。

“我……什么都能答應……求求你……讓我活下去……”

李追遠:“你已經死了,現在的你,連活人都稱不上。”

“我要……活下去……我要成長起來……回……回周家。”

“只要完成自己的夙愿,不管是不是真的自己都無所謂,只需要頂著你的名頭?”

“沒錯……是的……我要回去……讓他們后悔……匍匐在我……腳下……”

“這樣做,有什么意義?”

“你……真的是秦家人么……”

李追遠沒回答。

“你的……門庭……在你這里……有什么意義?”

李追遠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周云帆的這番說辭。

“我不會讓你活。”

“周家……保下來……什么……都可以給你……那條狗的秘密……機關術傳承……”

“你就不怕我違約?”

“我要你向天道立誓……以秦家門庭起起誓……”

李追遠站起身,看著他,很干脆地道:

“你做夢。”

“那你……就將什么也拿不到……”

丁洛香的身體開始抽搐,膿水不斷溢出,怨念外泄,他在選擇自我消解,這已經是他今天,第三次自殺了。

李追遠目光微凝,死倒消解的速度立刻停止。

“怎……怎么可能……不……怎么可能……”

周云帆驚愕地發現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了,現在的他,根本就沒辦法完成自殺。

李追遠對陳曦鳶道:“收起你的域,歇一歇。”

陳曦鳶聽話地將域收起,周圍的光亮度一下子降低,好在,有兩個手電筒的照明,勉強夠用。

李追遠閉上了眼。

少年的意識,進入到丁洛香的身體,也就是周云帆的記憶之中。

當初在村子木屋里開會時,李追遠就說過,這種記憶復刻移植,本質上是一種傳染病。

此時的“周云帆”,他只有記憶、經驗,卻沒有實力,他根本就沒有能力阻止少年對他的操控,包括,對他記憶的閱讀。

有了上次在官將首老廟大殿里探查“諦聽”因果的經驗,李追遠直接略過了周云帆與老狗接觸的畫面。

不是他不想知道,而是他擔心因此遭遇因果反噬,并且老狗此時也在虞家祖宅內,距離如此之近,必然會引起它的察覺。

老狗本身沒那么強大可怕,也無法做到不可直視,但它現在所掌握的龍王軀體,殘留著部分屬于龍王的特殊性。

再者,李追遠雖然暫緩了這具死倒的消解,可其意識也處于不斷模糊中,比如現在,關于周云帆幼年時的那部分記憶,已經出現了明顯缺失,這一進程還在持續。

少年跳到最新的參悟畫面,與時間開始賽跑。

而外面,周云帆還在驚恐地喊叫,失去了域的壓制,他的聲音變得更響亮,也能傳遞得更遠:

“你到底是什么東西,你到底是人是鬼,這是什么邪術,這世上怎么可能會有這種邪術!”

“你是妖邪,你不是人,你是披著人皮的邪祟!”

喊了一段時間后,周云帆忽然改變了策略,他改口喊道:

“沒想到,我身為機關周家的傳承者,今日居然會落在你這妖孽手中,我不甘心,我不服啊!”

“我可憐的妻子,河谷丁家家主的獨女,丁家大小姐,居然也慘死在你手下,你這邪魔,你這妖孽,我與你不共戴天!”

“畜生,你手段如此狠毒,就不怕遭天譴么,蒼天有眼,必然會盯著你的!”

譚文彬摸了摸下巴,潤生閉上眼,林書友嘴巴一鼓一鼓的,在憋笑。

陳曦鳶的目光,好奇地在他們仨臉上掃過,她不理解,這句詛咒的話,有什么好笑的?

她現在好想知道啊,你們仨是不是又偷偷連了啊?

另外,這家伙好聒噪啊,真想把他嘴巴堵住。

但陳曦鳶看著閉著眼站在“周云帆”面前的少年,且譚文彬三人任憑自家頭兒被罵卻毫無反應,她也就沒有出手的理由。

“妖孽,你的行為必遭正道所不齒,即使我到了陰曹地府,也會在下面永遠詛咒你!”

陳曦鳶腮幫子一鼓,差點沒繃住,直接笑出來。

你被他殺了,居然想去陰曹地府?

如果你真去了,就會發現,地府,是他家的。

當然,陳曦鳶知道周云帆這里的詛咒,是一種口語化的表達,并非特指由酆都大帝建立的酆都地獄,但依舊好好笑,憋得好難受。

李追遠終于睜開了眼,看著周云帆。

險而又險地,少年完成了對那段記憶的閱讀,并且都記在了自己腦子里。

周云帆沒說謊,虞家機關術傳承,確實精妙,讓人稱奇。

如若真的丟失了這份傳承,沒有學到,那自己一定會后悔。

周云帆的目光,已經有些癡傻感了,但他依舊死死地盯著李追遠,這次的恨意,不是偽裝。

在察覺到少年眼睛睜開后,他流著膿水的嘴巴,露出了笑意。

這個人,確實很聰明。

他甚至從之前自己讓陳曦鳶一直守在門口、始終沒有參與戰局的這一布置中,看出了李追遠是在提防外面可能正在窺視的老東西。

天黑之下,看不見,但聲音能傳遞出去。

他自曝身份,大聲數落著李追遠的“罪行”,就是為了給那位可能隱藏在暗處的老東西遞刀子,讓那位接下來,有充分動手的理由。

李追遠的嘴角,也露出了一抹冷冰冰的笑容。

這時,周云帆感覺到,自己的嘴巴,無法再張開了,聲音也無法發出。

周云帆渾濁的死倒眼眸里,透射出一股精光,這算是他這一生,或者說,是以“周云帆”名義存世之下,最后一刻的清明了。

他終于意識到,這個少年是能控制住自己身體所有部分的,可他剛剛偏偏讓自己的嘴巴得以自由地去說話,這就意味著,自己剛剛說的那些話,其實就是這少年故意讓自己講出去的!

“收起你的域,歇一歇。”

這句話,在周云帆意識里回響,他不是想讓那位休息,而是要讓那位解開這能夠隔絕感知的域,好讓自己的聲音傳出。

他記起來,少年說過,他很聰明,可他同樣也很蠢。

自己居然在生命的最后時刻,都在被他利用地當槍。

這是一種莫大的羞辱,同時也是一種大恐怖。

丁洛香一直認為自己這個未婚夫,是這世上最聰明的人,周云帆自己也這般認為。

但今天,周云帆見到了一個讓他都感到夸張與荒謬的存在,小小的年紀,不算很高的身體,立在那兒,身后像是拉扯下了一片巨大的陰影。

李追遠舉起手。

雖然自己因時間不足、不愿冒險等原因,沒有去查看周云帆與老狗之間接觸的記憶畫面,但通過周云帆愿意與老狗接觸這一點,也讓少年得到了另外一層信息。

天道的意圖,早就很明顯了。

周云帆不可能不清楚,也不可能專門去跟著那條老狗一條路走到黑。

老狗可以靠著拜明家人走江,借龍王門庭來為自己洗白,周云帆該怎么做?

因此,老狗在洗白這一目的上,應該還有著自己還未曾發現的意圖,這個意圖,讓周云帆覺得,自己哪怕與老狗交易,甚至站在他身后,自己依舊能全身而退。

等真正與老狗對上時,自己一定要再多一層防備,已經很高看的那條狗,還得再額外多看一層。

少年的手,揮了揮。

“吧嗒!吧嗒!吧嗒!”

死倒開始化作膿水,尸塊不斷塌落。

丁洛香生前深愛著周云帆,他們并未正式成婚,但現在,二人死后,能比死同穴更浪漫,可以死在同一具身體里。

感知著自己最后的存在痕跡將被抹去,周云帆眼里流露出了一抹釋然。

他得抓緊時間,讓自己多舒服一點。

就像是每一代龍王競爭者,最后都會夸贊他們同一時代的龍王,并將其視為歷代最強一樣。

只有認可擊敗自己的勝利者,才能讓自己這個失敗者,獲得最大的慰藉。

周云帆覺得,如果自己不是遇到這個少年,而是碰到其它團隊,他肯定能活下來……不會死。

“啪!”

最后一灘膿水落地,周云帆徹底被抹除。

陳曦鳶也是重重地舒了口氣,這家伙,是真難殺,也是……真厲害。

李追遠開口道:“虞家的機關術傳承我已經拿到了,現在,我需要進這座寶塔,借助這里的特殊環境,把這一傳承吸收理解。

這一進程不能被打擾,你們幫我在外護法,不準任何人進來。”

“明白!”

“明白!”

李追遠走向寶塔,隨即,寶塔門關閉。

不一會兒,寶塔內部,傳來一陣機關運轉的聲音,很整齊,也很肅穆。

潤生站在寶塔前的街面上,手持黃河鏟,嚴陣以待。

林書友站在潤生后面,他現在狀態雖說有點萎靡,但依舊可以拿得動锏。

譚文彬站在塔門前的臺階上,感官敏銳提升到最高。

陳曦鳶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指了指自己的臉,然后站到了塔門的西側。

時間,慢慢過去,高塔內的動靜,也越來越大,似乎意味著傳承推演吸收,已經到了一個關鍵節點。

“轟!”

距離這里很遠處,傳來一聲轟鳴,應該是那里發生了什么意外情況,但不至于會影響到這里。

可也就在這時,潤生忽然發現自己身前兩米處的漆黑中,出現了一個老道士的身影。

“妖孽,安敢披著人皮殘害我正道年輕翹楚!”

老道士朝著潤生揮起拂塵,潤生本能舉起黃河鏟去擋,但一股可怕的力道襲來,潤生整個人不受控似地向斜側滑行出去,雖能保持身體平衡,可始終停不下來。

林書友豎瞳剛剛開啟,但一股玄而又玄的氣息降臨,竟硬生生地將自己的起乩,給中斷了。

老道士身形如鬼魅穿梭,譚文彬目光盯著他看,還未成懾,自己眼耳口鼻處就溢出鮮血。

陳曦鳶揚起自己的翠笛,可在老道士抬手下壓之下,陳曦鳶只能保持僵在那里不動,盡力抵擋這股難以描述的強大力道。

老道士以突然襲擊,且絕不戀戰的方式,直接推門而入,來至塔內。

擒賊先擒王,只要殺了一個團隊里的點燈者,那這一整個團隊的人,就都廢了,余生也無資格再行江上。

這樣做,收益最高,后果最小。

可就在老道士進入高塔的一瞬間,整個高塔的外部結構,忽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每一層的磚瓦窗墻都開始移動,重新堆迭,所有的門窗都被封閉,而高塔的外部形象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塔形,變成了一座巨大的人臉雕塑。

這是一張女人的臉,威嚴肅穆,她可能不是虞家龍王,但卻是虞家機關術傳承這一分支的締造者。

老道士環視四周,一種不祥的警兆自心頭升起,最后,他看向前方高聳祭壇上站著的少年,質問道:

“妖孽,你在做什么!”

李追遠自高處俯瞰著下方的道士,開口道:

“我還以為我猜錯了,以為你不在外面藏著,你再晚進來一點,我都要準備出去了。”

老道士叫李洪生,是碧霞派十二峰主之一,主殺伐,故而才會被碧霞派派遣來參與滅虞家之事。

在村子里,與趙毅第一個談虞地北轉讓條件的李俊,就是碧霞派的弟子,也是該派當代走江者。

李洪生在對丁洛香出手時,顯露出了真容,算是被丁洛香破局了,只能道一聲“抱歉搞錯了”,在外面溜達出去一圈后,過了一段時間,天黑了,他也就順勢回來了,一直在外面藏著和聽著。

李追遠的目光,著重在老道士的手中拂塵、腰間玉佩、身后葫蘆以及身上其余可以藏寶貝的地方逡巡。

別的走江者,在虞家祖宅里正在忙于躲避老東西們于黑夜中展開的可怕襲殺,而李追遠這里,已經在開始釣老東西搞創收了。

“妖孽,你意欲何為?”

李追遠揚起手臂,剎那間,屋頂上方,像是有什么東西破了,白色的巖漿從上方傾瀉而下,與此同時,外面高塔轉變為的女人臉,其雙眸位置,亮起了肅殺的白光。

“我已經開啟了這座機關塔樓的自毀,接下來,塔內的所有存在包括這座塔本身,都將被湮滅。”

李洪生:“貧道不信,若是真有此法,先前那位為何不用?”

李追遠:“一是因為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他不想毀掉自己的肉身;二是當他下定決心時,我也獲得了部分高塔控制權,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開啟的機會了。”

白色的巖漿自四壁流淌而下,帶來令人心悸絕望的高溫。

李洪生:“貧道還是不信,你這妖孽,會愿意與貧道同歸于盡?”

“我當然不愿意和你一起死,只能在這里恭祝……”

話沒說完,祭壇上站著的李追遠,身體龜裂,而后瓦解,變成了一攤積木,順著祭壇的臺階不斷向下滾落,一直滾到李洪生的腳邊。

李洪生:“福生無量天尊!!!!”

機關建筑外。

陳曦鳶挪開身形,顯露出了站在她背后的少年。

黑夜是最好的模糊,隔絕陣法是最好的覆蓋,域是最好的庇護,最后,再加上陳曦鳶本人,以身體,擋在少年身前。

李追遠其實一直就站在塔門外的西側。

少年走到先前的塔門前,如今的塔門已經是人臉的下顎位置。

李追遠伸手敲了敲,

繼續先前的話語:

“恭祝道長,飛升成仙。”


上一章  |  撈尸人目錄  |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