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伸手不見五指,萬里山河冰封。
牛犇城矗立,沒有一點聲息。
像是冥王逃出玉京,再執權杖,要讓世間萬物重回死寂時代。
無盡冰原上,唯有金光洞還有微弱的光,在長夜下猶若一盞燭火搖曳。
三位祖師寒毛倒豎,皆僵立不動。
數息后,金光洞再次轟鳴,劇烈顫抖,險些將超級火泉的靈性抽干。
“如何?”夜霧中,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現,開口詢問。
幽邃的通道內,傳來另外一人的聲音:“真實。”
金光洞附近,居然有第二個生靈守著。
夜州的三位祖師即便帶著巡天神鏡,也沒有能夠提前發現。
他們站在風雪中,不敢接觸那片濃稠如墨汁般的黑霧區域。
三位相對還“年輕”的祖師都露出憂色,那片新世界中有“仙藏”,此事關乎甚大,被夜州高層分外重視。
那柄紫劍,還有那本奇書,或許可以幫夜州沖破桎梏,走向前所未有的輝煌領域。
尤其是,人形灰燼中的“地仙舍利”,或許能迅速造就出一位絕世強者。
夜州的高層已經在商議,挑選出一位最為合適的老祖師,以最快的速度融合掉地仙舍利。
“關鍵時刻,被人截胡了!”三位祖師心中憤慨。
夜州若是出現一位地仙,將改變現有的格局,憑借三十六根定天神樁,可以更好地保護本土。
“真是地仙嗎?”
“八成就是這種生靈!”
三位祖師神色異常凝重,夜州有關于地仙的記載,雖然他們不敢輕易臨近玉京駐足之地,但是曾有地仙在夜州附近出沒,過境時動靜很大,極其駭人。
深夜,金光洞在劇震,迅速汲取超級火泉的靈性,有生靈返回。
“怎樣?”
“那座五指山依舊有鎮壓作用,我無法撼動。”
短暫沉默后,另一個生靈開口:“我和你同去。”
金光洞外,出現一道朦朧的身影,將一桿殘破的黑色小旗釘在地上,頓時在這里形成莫名的領域,仙霧騰起,覆蓋此地,外人臨近不了。
下一刻,金光洞猛烈閃耀,片刻后恢復平靜。
三位祖師聽不到那兩個生靈的對話,但通過巡天鏡能看到金光洞的變化。
“要不要過去?毀掉空間隧道。”
“這個層面的生靈怎么可能沒有后手,僅我們三人力量不夠,貿然過去只會枉死。”
不久后,他們面色難看,通過巡天神鏡看出一些端倪,金光洞被“加固”了,那里的組件疑似是夜州的手筆。
“我們這邊,原本即將出現一位地仙,可是今夜被人捷足先登!”
“夜州的高層,被人滲透了嗎?”
夜州,頗不平靜。
當天,無論是密教,還是方外之地,都有祖師的恐怖威壓散發而出,擴張向遠方。
甚至,不少人看到,三十六根定天神樁在夜空中浮現。
隨后,昔日自玉京墜落出來的殘鐘被敲響,漆黑的云層都被染成金色,整片大地都不得安寧。
后半夜,牛頭人族所在地界,金光洞發出刺眼的光芒。
接著,一聲凄厲的叫聲劃破整片冰原,漫天的鵝毛大雪當場炸開。
一個人形生靈只剩下小半殘軀,滴滴答答向外流血,整張面孔在大霧中扭曲了,它拔起洞口的黑色小旗,沖霄而上。
轟隆!
夜空中,厚重的云層爆碎,像是被無盡的雷海打崩。
那具殘軀身上滴落的血液散發著驚人的赤霞,照亮如淵般的天穹。
“地仙……僅剩下三分之一的軀體,它居然被重創!”
冰原上,三位祖師級高手感覺驚悚,難以置信地望著這一幕。
接著,整片夜空都被撕裂,地仙過境,摧枯拉朽,動靜駭人之極。
冬夜,宛若有一只金烏橫空,向著西南飛去,沿途所有的云朵都炸開了,生生犁出一條璀璨的通道。
其速度快到極點,眨眼間不見了。
它所造成的巨大動靜,還有可怕的神異景象,久久未散。
天穹上,一條金光大道通向西南。
此外,夜空像是精致的瓷器,布滿裂痕,地仙過境,殘留的密密麻麻的能量宛若閃電交織于黑暗中。
“只出來一個,另一位地仙……難道永遠地留在里面了?”
夜州的三位祖師,通過巡天神鏡看到金光洞徹底暗淡下去,再無其他動靜,皆露出震撼之色。
今夜,很有可能死了位地仙!
縱然久經風浪,他們也都心頭悸動,思緒起伏,這個級數的存在,居然殞落在金光洞那一端。
新世界,遠比他們想象的危險!
地仙法駕親臨,居然失手,一死一殘,這屬于超級大事件。
隨著只剩部分殘軀的生靈遠去,這片地界的壓抑感消失,那濃稠如墨汁般的黑暗漸漸褪色。
“發生了什么,我以為自己死去了!”
“怎么回事,我的意識靈光像是被‘冰凍’了很久,現在才慢慢復蘇過來。”
牛犇城附近,無論是牛頭人,還是夜州的高手,皆面色發白,全都在大口的喘息,心臟怦怦如擂鼓。
此時,莊園中,秦銘如臨大敵。
他的意識和天光混融,全程都沒有被“凍僵”,但是,卻也如宗師般,兩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到。
直到現在,他才恢復過來,看著夜空中那密密麻麻如閃電般的殘余能量,絞碎無邊的云霧。
他無比心驚,剛才是地仙過境?
人們陸續恢復過來,此地徹底沸騰。
“什么,地仙殞落?”
“怎么可能!”
人們簡直不敢相信,至今夜州都沒有地仙,各條路的祖師都還在拓路中,今夜居然有那種級數的存在消亡。
頃刻間,很多道身影極速朝著金光洞沖去,除卻大宗師,還有小如來、簡懷道、謝凜等人。
“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此地!”
三位祖師擋住去路,將金光洞封鎖。
這一夜,注定無法寧靜。
縱然是粗獷的牛頭人族,那些道行高深的老牛都不豪邁了,險些舍棄子孫,直接跑路。
“不行,你等不能在我們這里構架通向異世界的門戶了,得盡早將金光洞封堵住!”
牛頭人的老族長,知道地仙過境后,差點嚇尿,搖晃著滿頭綠油油的長發,梗著脖子,硬著頭皮,去找三位祖師。
“夜州被偷家了,高層借助定天神樁煉制的用以加固金光洞的特殊‘組件’,落在地仙手里,這種情況相當的嚴峻與糟糕。”
消息走漏,很多人熱議。
秦銘、烏耀祖等人也在談論,項毅武更是以不善的目光望向小如來等人,顯然對他們不信任。
若是有內應的話,那么回歸的“太上皇”等嫌疑很大。
次日,夜州的高層以最快的速度趕到。
果然,此地的人們聽到確切的消息,祖師們親手煉制的“組件”不翼而飛,被神秘高手盜走。
“無法容忍,我們夜州被滲透成篩子了,有域外的生靈竟然先我們一步進入神秘世界!”
一些祖師勘察完金光洞后,在此大發雷霆。
這片夜空都在動蕩,不時有雷光劃過,祖師們皆怒不可遏。
最后關頭,被人半路摘桃子,擱誰身上都得憤怒。
尤其是,新世界的地仙舍利、奇書、紫劍等,能讓夜州整體向上躍遷一個層面,影響實在太大了。
“各位,息怒,地仙雖然出現在此,但他們應該沒有得手,當務之急,我等應該派人進去看一看什么狀況。”
顯然,里面有危險,一位強大的地仙級存在都凋零了,現在讓誰進去都有些發怵,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老牛,你看……”密教的老祖師笑呵呵地開口。
嗖的一聲,牛頭人族的老族長瞬間消失。
“我只是想讓你去尋找點材料,煉制傀儡!”
最終,密教、仙路的祖師以各種特殊手段探測后,認為新世界內并無大危機,只要不去硬撼五指山,問題不大。
不久后,有祖師準備親自深入。
“我和你們一起前往!”過去如來到了。
秦銘遠遠地看到,一個龐大的身影,比常人高出半截軀體,比項毅武還要寬半個身子。
那是一個壯漢,宛若鐵塔般魁偉,短發,周身帶著濃郁的金光,在其臉上有猙獰的傷口,像是被撕裂過。
甚至,他在的頸項、軀干上也有類似的可怕疤痕,似以虬龍筋縫合,最后得以治愈。
事實上,仙路、密教的“太上皇”也都到了,要跟著進入新世界。
秦銘、項毅武、烏耀祖等人露出異色,各條路的祖師會不會在金光洞那邊將幾位“活祖宗”祭天?
因為,他們深知,最近各條路頗亂。
各教祖庭原本就有問題,都快成為某些大族的子孫道場了,現在有強勢的“太上皇”回歸,有些人還真愿意依附過去。
新世界,足有十幾位祖師跨境過去,他們在五指山附近,尋到一些血肉碎塊,還有染血的骨頭等。
“承運,想笑就痛快地笑出來吧。”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說道。
赫連承運一身赤金甲胄,冷峻少年狀態,眉心有紅色紋理,通體散發著瑩瑩仙光,看起來超凡脫俗,他冷漠地開口道:“師叔,你在說什么,夜州重寶被盜,我很憤懣!”
過去如來法眼如炬,他可以確定,這些血肉源自兩位地仙,一死一殘,皆為蒲貢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代表了最高端戰力。
一群祖師都在這片地界仔細尋覓,但沒有人去接觸五指山,更沒有嘗試去取那柄紫劍。
“這些血肉和碎骨,究竟是分發下去,還是放在一處,留待我等共同解析?”
“放在一起吧,研究透徹后,夜州或許也該有我們自己的第七境強者了。”
最終,十幾位祖師一起走出金光洞。
“看來祖師們非常憤怒,都氣到臉紅脖子粗了。”有人嘆道。
“銘哥,你怎么看,我咋覺得,這些憤怒的祖師老臉紅撲撲?”烏耀祖暗中傳音。
項毅武聞言一怔,道:“你要是這么講的話,說他們是滿面紅光好像也行,不過也像是有那么幾許怒意。”
小烏道:“換成是你,脖子上坐著個‘太上皇’,在那里總想著使喚你,你能有好臉色嗎?”
秦銘看了又看,老祖師們神情嚴肅,看起來十分憤怒,但似乎也斗志昂揚,微紅的老臉上帶著亮光。
“此地過于兇險,縱然地仙來了,也要殞落,有鑒于此,自今日開始封洞。”一位老祖師當眾宣布了這則消息。
許多人認為,對金光洞的命名沒有錯,它屬于洞天級地界,目前還不適合深入探索。
人們興師動眾而來,最終卻敗興而去。
部分人嚴重懷疑,金光洞應該有不少秘密,陰謀論者甚至認為,那里連著的不見得是異界。
十幾天后,遠方有加急密信傳來。
“地仙隕落,西南天傾,蒲貢亂象遂起!”
數日后,大漠中,仙墳前,數道身影并立,正在和墳中的強者交流。
主墳中的生靈開口,嘆道:“最終,我也只是延壽二十載,那樣腐朽的地仙,七日疊加者,比我都要老邁不堪,這筆交易虧大了。”
此時,仙墳中映現出奇景。
在那主墳最深處,所謂的封印之地,竟然是五指山奇景,人形灰燼和地仙舍利融合在一起后,最終化作地仙。
夜州,昆崚,層層疊疊的迷霧深處,一座土城承接遙遠之地玉京蕩漾出來的最后一波漣漪后,猛然震動,正在迅速復蘇!
這一刻,整片昆崚地界都有明顯的震感。
縱然是那位要吞掉昆崚所有絕地的絕世猛人,也被驚得蘇醒過來,沖破地表,來到夜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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