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中,巴掌高的爐體傾斜,像是九霄上凌霄寶殿中的神釀自天而降,醇香撲面,讓人要醉宿在似真似幻的妙境中,不可自拔。
秦銘痛飲,連道好香。
他周身流霞,面色紅潤,眼神似逐漸醺然。
他清晰地感受到,體質在發生變化,生機在變強,這通紅的爐體并非實物,但卻如此非凡,有這樣的饋贈。
液體晶瑩,像是赤玉熔化,絲絲縷縷,滴落而下,照耀出大片的赤霞,且有白色仙霧般的物質涌動,整座密室如被火燒云淹沒。
秦銘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他并未醉,只是精神上全面放空,撣去心靈塵埃,在體驗大灑脫,大極樂,大自在。
他的身體正在被凈化,血肉中寶輝升騰,全身如被煅燒,每飲一口發光的紅色液體,他便像是被洗禮一次。
秦銘能清晰感察覺,身體活性大幅增強。
雖不至于讓他的天光勁質變,道行激增,來一次全方位的新生,但也足夠了,這似乎是專門針對肉身的提升。
他似被離火之精澆灌,全身毛孔中都有赤霞噴薄,血液中有火光流淌,正在淬煉每一寸肌體。
這是大藥嗎?對于某些人來說,或許是。
但對更多的人來說,根本承接不住,會被活活燒死,很容易化作一灘人形灰燼。
或許,這就是“密藏”罕為人知的原因。
縱然是競爭激烈的大世,也只有極少數人可見“新世界”,安然無恙地領略傳說領域的獨特風光,得到饋贈。
秦銘直接開始練“肉身篇”,這是帛書法祖師傳下的四篇經義之一。
這一篇單獨拎出來,似乎都可以成為一條路。
“若法俱寂,夜霧海可渡否?”開篇上來就是這樣一句,顯然,留下經篇的人有很強的憂患意識。
帛書法,也曾吸收此經之精華,可想而知,昔日那些祖師的雄心和野望。
縱然提煉過,但在那幾位祖師看來,還有很多發光的東西沒有拾取,故此留下四篇經。
秦銘在一種大灑脫,大自在的狀態,于密室中持續練功。
他一邊張嘴喝那虛空中落下的瑩燦液體,一邊爆發出全身的力量,不催動天光,卻虎虎生風,體內像是有雷鳴,最后更是發出龍吟虎嘯聲。
在四面銅墻鐵壁上,他留下很深的拳印、指洞,盡是可怕的裂痕。
顯然,事后這座密室得重建。
秦銘的速度越來越快,像是一道赤光在密室中激蕩,他閃轉騰挪,似要劈開虛空而去。
他飲“密藏”,赤霞四照,離火之精在血液中流淌,淬煉各處,連五臟六腑都在內壯,這像是專為肉身而煉的一爐寶藥。
很久后,秦銘停下,巴掌高的一爐紅燦燦的“藥液”被他喝光,強筋壯骨異常明顯。
他發現,肉身篇進展不錯。
“徒手撼敵,肉身成祖,這個路數……有些變態啊。”秦銘自語。
這次,若是他的道行和天光勁等也能跟著同步蛻變,不亞于一次新生!
“離火經,被我練到傳說中的層面后,會有這樣的饋贈,火精滋養肉身,其他奇功若是站上極巔后,又能見到怎樣的獨特風光?”
秦銘猜測,不同的奇功饋贈肯定不一樣。
見新世界,探索密藏,充滿未知和不確定性。
秦銘對此,倒是頗為期待。
只是不知道,按照項毅武所言,見新世界究竟多少次限制。
秦銘收功時,最后一腳踢出,哐的一聲,鐵墻破碎,出現一個大窟窿。
項毅武和烏耀祖就在隔壁,聽到動靜趕來時,都意識到,他得到的密藏饋贈不小,現在體質驚人!
在賠付時,老板瞪大眼睛,像是看怪物般盯著他,對方在閉關前,曾說要鍛煉肉身,這是徒手打崩的?
他懷疑,這該不會是高等異類中的穿山甲化形后在大虞皇都游歷吧?
次日,“朝霞”犁開夜霧,自東方普照而來,照亮整座崇霄城。
大虞皇都,對于高級火泉的調控很到位,讓生活在城中的人宛若回到白晝時代。
秦銘去見黎清月,誰知她一早就出去了,最近似乎非常忙碌。
這段時日,仙路在積極備戰。
一群老家伙們最為好戰,枕戈待旦,都想在年齡受限前再破一關,不斷催促上路。
路線早已確定,仙路的人馬將會從大虞皇都這里出發,會同太陽精靈族使團前往夜霧世界深處。
所有仙種都在行動,有人在組建自己的班底,也有人在尋找強大的盟友,都想在第一次拓荒中有亮眼的表現。
黎清月和大虞四公主姚若仙密談過,也和密教的趙傾城私下會面過。此外也有方外之地的仙種、密教的神種、三大皇朝中厲害的同輩人物找過她。
這一次以方外之地為主進行拓荒,并不是全面拒絕其他路的人參與,只是非仙路人馬人數會受限。
晚上,夜色朦朧,秦銘見到黎清月。
漱玉河沿岸,銀柳成片,滿樹絲絳搖曳光輝,且附近有紫藤花盛開,花瓣層層迭迭吐瑞霞,這里銀霞、紫華交相輝映。
“我和你一起進入夜霧世界深處。”秦銘開口。
經過火泉澆灌,岸邊柳樹通體流動銀光。黎清月似仙人謫落人間,白衣出塵,纖柔腰肢上束著的絲帶隨風飄動著。
她雖然明眸燦燦,但臉上也有一絲難掩的疲憊,她很少有這樣的時刻。
以前每次相見,她都朝氣蓬勃,清雅絕倫,微笑時宛若云霞破霧,整個人都像是在發光。
“你怎么了?”秦銘看著她的側顏問道。
黎清月短暫沉默后,輕語道:“這次你不要和我同行,會非常危險。”
秦銘笑了,道:“放心,我不會成為你的拖累,等太陽精靈族的圣煞送到,應該就更沒問題了。”
黎清月搖頭,道“不是你的原因,我這邊有些狀況。”
秦銘收斂笑容,自然早已知道這當中有些問題,不然的話,他怎么會收到那樣一枚青銅指環。
他已經從孟星海那里了解到,這是方外凈土、仙土、陽土等都認可的信物,一般很難出現。
孟星海確定,縱然黎清月身為極為出眾的仙種,想從師門取到這枚指環都非常不易。
持有它在手,便算是仙路的友人。
黎清月竟然在大拓荒前夕,為他求來這樣一枚分量十足的青銅信物。
兩人沿著漱玉河堤岸并肩而行,一個青衣,一個白衣,夜風吹來,兩人似要一起乘風而去。
他們雖然話語不多,但秦銘很快知道了赫連家族和御仙教這兩個關鍵詞。
“無論是過去,現在,將來,我們都是摯友,無論在哪里再相逢,都能生死與共。”黎清月飄然遠去。
秦銘想喊住她,但又止住了,夜色下,漱玉河畔人很多,那清麗脫俗的背影已經消失不見。
很早以前就有些許風聲,再加上現在的實際情況,秦銘有所感,他看出黎清月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當晚,他就詳細了解到,御仙教是何等的龐然大物,方外之地最強道統之一。
縱然是黎清月的師門——羅浮教,舉福地躍升洞天失敗前,也不過是和它平起平坐而已。
赫連家族,始終都是御仙教的正統,歷代教主都姓赫連。
當今的御仙教有一個拓路老怪,比之當世如來都要高出一輩。
據傳,赫連家的老祖宗一只腳已經踏足在第七境,是在仙路上走出去最遠的幾人之一,立身在最前沿領域。
當初,就是他曾前往第四絕地,敢帶人去挖密教的絕代猛人。
所有人在談及御仙教,赫連老怪物時,都仿佛在面對一個龐然大物,會感到恐怖無邊的壓力,不亞于見到夜霧世界深處的“飛仙山”破碎夜空,以不可阻擋之勢壓落下來。
秦銘眉頭深鎖,僅在孟星海簡單的話語中,就感覺到這一脈的強勢,可威壓四方。
因為,連各教祖師都要對赫連老怪忌憚不已。
御仙教除卻赫連老怪外,還有一位大宗師,有極大的幾率在這次的開辟戰爭中成為新晉祖師。
只能說,御仙教以及赫連家族,宛若夜霧世界中只露出一小部分軀體的恐怖巨獸,壓得很多人透不過氣來。
秦銘立時覺得,自己見到新世界并挖出密藏這樣的成就不算什么了。
他沉思,讓清月有壓力,大概只有兩方面,一是因為她在在羅浮仙山遺址得到近仙之物——八卦爐,二是赫連家族有人將目光落在了她個人身上。
若是第二種則是更貪婪,全要。
“!”秦銘騰地站了起來。
“銘哥,冷靜!”烏耀祖趕緊勸道。
項毅武嘆息,縱然是當世如來親臨,都對付不了那個老怪物。
秦銘走來走去,直到孟星海將他按下。
所有的交談,他們都是在暗中傳音,涉及到赫連家族和御仙教,即便是孟星海也都神色凝重無比。
不久后,秦銘對外喊道:“這里有濃重的殺意!”
熾烈金霞閃現,一個滿頭黃金發絲如同燃燒的中年太陽精靈男子出現,問道:“在哪里?我沒感應到。”
“就在剛才,一晃而過,我心頭悸動不已!”秦銘鄭重地說道。
為此,太陽精靈族的大宗師穹輝都被請來了,他以強大的意識靈光掃遍四方。
可惜,到了最后,他也無所覺。
“放心,我們就住在你隔壁的客棧,出不了事!”穹輝離去。
“銘哥,真有殺氣?”小烏狐疑地問道。
“沒有。”秦銘暗中回應。
烏耀祖和項毅武都是一怔,而后明白了什么情況。
秦銘道:“我想看下太陽精靈族是否足夠上心,不然的話,我怕真到用他們的時候,關鍵時刻掉鏈子。”
“別亂來!”孟星海提醒,赫連家族不可撼動。
“我知道,只為自保。”秦銘安他的心。
第二日一早,秦銘起來后就開始查看各種信箋,最近推掉了很多邀請,現在他準備挑選一張請帖赴會,借機去見一見赫連家族的人。
項毅武和烏耀祖自然也要同行,三人共同篩選,發現居然有大虞皇族送來的請帖,時間就是在明日。
項毅武道:“最近崇霄城風起云涌,各條路來了大量的人物,一位王爺發出不少請帖,在一座行宮中舉行晚宴,估摸著是代表大虞皇族出面。”
“好,明晚我們赴會。”秦銘說道。
次日,晚間,他們準時出發,來到一座建筑物成片、火泉流淌、佳木蔥蘢的園林中。
一座很高的建筑物上,有人正在俯瞰整片園林式行宮,正好看到秦銘他們到來。
秦銘心有所感,抬頭望去,發現一位白衣人對他微微頷首,露齒一笑。
“靈覺異常敏銳!”白衣人評價,在他身后還站著幾人,都向下俯視過去。
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中,賓客很多,水晶吊燈中放置有與眾不同的潔白太陽石,將這里照耀得亮如白晝。
片刻后,秦銘從太陽精靈族那里知道,今晚有赫連家族的人出現,而且被大虞皇族很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