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鄭阿四看來,最簡單的道理就是,殷云庭手里有鄭瑩的簪子。鄭瑩已經死了,簪子他得了就得了,何必還要再給他們送銀票過來?
他們這樣的人家,根本就沒有什么可給他圖的。
但是,仙姑卻還是讓他們做事了。
而且,事實擺在眼前,去了一趟大杏莊回來,嫻丫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們已經沒了一個女兒,不想這個女兒也出事。
“起來吧。”
殷云庭立即就把鄭阿四扶了起來。
幾人也都坐下了,他們明顯都還很局促和緊張,雖然是在自己家里。
“說說你們去大杏村做什么吧。”
鄭阿四又看了看鄭嫻,沒有提到她姐姐,她現在又有些木木的了。這是真的不對勁,以前嫻丫絕對不是這樣的。
“之前有個來討水喝的大嬸子,聽說我們在找大丫,但不知道從哪里找起,就跟我們說了一人。”
“說是一個仙姑,在萌江城那邊最近很有些名氣,活人能尋,死人也能找,如果給的夠多,還能夠和死去的親人再見一面。”
“我們很想知道大丫到底死在了哪里,侯府的人把她拋到了哪里,就動了心。”
“但是我們家里沒什么銀錢,那個大嬸子就說,在離萌江城不遠的大杏莊有個活計,可以介紹我們去,一個人一天能給三十文。”
“所以我們商議了一下,三個人一起去,這樣子一天就能夠掙九十文,到時候把掙的錢都給仙姑,也許就能見大丫一面。”
殷云庭聽到這里問,“你們去大杏莊是去做什么?”
“三個人都做不一樣的事,我就是去幫著給一座墳山除草,擦洗墓碑,再給那些墓碑上的字都新刷一遍。”
墳山?
殷云庭皺了皺眉。
“孩子她娘去那里做飯種花。”鄭阿四說,“至于嫻丫,就是去照顧一個老夫人啊,雖然是辛苦了些,就給那個老太太擦身子,喂藥之類的。”
“那個老太太是什么樣的人?”殷云庭問,“跟萌江城的那個仙姑有關系嗎?”
鄭阿四搖了搖頭說,“就是那老太太以前也請過仙姑幫忙,沒有別的關系啊。墳山也是老太太家的。”
“然后呢?”
“我們做了兩個多月就把錢全給了仙姑。”
鄭阿四說到這里眼睛也紅了,眼里有淚光閃爍,“但是仙姑說還不夠,見不了大丫,而且還說大丫有可能魂被什么鎮著,只能教我們一個辦法,先找到大丫的尸骨。”
殷云庭問,“她說的是什么辦法?”
鄭家嬸子抹著眼淚說,“就是讓嫻丫在鬼節那天晚上穿上一身紅衣,走過以前大丫經常走過的路,然后一邊小聲說幾句話。”
說到這里,她心里突然一個激靈,因為她覺得那幾句話現在聽起來真的不是什么好話。
“說什么?”
“就說,來來往往,閑者幫忙,找到親姐鄭瑩者,許我終身,與你同歸......”
殷云庭:“......”
他立即就握緊了紙傘。果然有先見之明,因為那把紙傘都要直接飛起來自己打開了。
鄭瑩聽到了他們的話,估計都要炸了。
這會兒要是讓她就這么出來,別把縫上的一半面團給迸開,再把剩下的那些骨頭都掉光。
“你們自己覺得,這話能說嗎?”殷云庭看向了鄭嫻。
鄭嫻還是有些木木的,好像沒有多大的感覺。
“不、不能說。”
鄭家嬸子終于是反應過來,她又抓住了鄭嫻的手,只覺得女兒的手很涼,她心慌得跟什么似的。
“她爹,這話聽著不對,是不是不對?”
他們都不怎么懂這些,之前在仙姑那里,她點的香云霧繚繞的,讓人聞著有點兒迷迷糊糊,仙姑一直引導著他們想象著將要找到大丫,別的事,只聽仙姑說著,他們也不懂,就一個勁地點頭,就好好好。
但是現在再說一遍這句話,怎么那么不對勁呢?
殷云庭握著紙傘,緩緩說道,“告訴你們怎么不對,鬼節到,鬼門開,百鬼出。這是讓你們找鬼幫忙尋找鄭瑩的尸骸,然后鄭嫻會嫁給幫忙的鬼,跟著他去黃泉。”
屋里,燭火突然晃了一下,本來就有些昏暗的光感覺更弱了些。
鄭家夫妻卻感覺渾身冰冷,血液幾乎倒流。
“這么一來,你們也許是能夠找到鄭瑩的尸骨,但是,鄭嫻也會死。”
殷云庭又看著鄭嫻,“而且,我猜測,鄭嫻早已經接觸過那個鬼很長一段時間了,她要是到時候去街上走一遍,找到她的,應該也是那個鬼,這背后是有人安排好的。”
“甚至,讓她穿上一身紅衣,就是告訴其他鬼,這個已經有人定下了,將要成為鬼新娘,這樣就不會有別的鬼接這差事了。”
“啊!”鄭家嬸子駭得驚叫出聲。
“你們見的那個仙姑,要害你們啊。”殷云庭嘆了口氣。
“怎么、怎么會這樣?”
“我們也沒有得罪仙姑啊!”
殷云庭看著手里的紙傘,“你們興許不信我的話,那就讓鄭瑩親自跟你們說如何?”
“大丫?”
鄭嫻也朝他看來。
“鄭瑩已經死了,你們會害怕看到她嗎?”殷云庭又問。
“不怕!我們不怕!她是我們的女兒啊!”
“我要見姐姐!”鄭嫻也有些激動了。
殷云庭看著她的樣子,又輕嘆了口氣。
他站了起來,舉起了紙傘,“鄭姑娘,你家人現在身體都弱,你自己把握,不要與他們靠得太近,也不可停留太久。我去馬車上等你。”
殷云庭說著,拿了出一張符,虛空一晃,符燒了起來,又歸于平靜。
大師姐的符,好歹護著他們一些。
他讓鄭家三人退到一邊,隔著桌子,打開了紙傘。
“你們就站在那邊,不可靠近。”
說完,他舉著傘出去了。
而傘中的鄭瑩,已經落在屋里。
“墨棋,咱們出去吧。”
殷云庭帶著墨棋出門,回到馬車上等著。
槐園里,陸昭菱終于擱下了筆。
桌上擺著一堆符。
在燭光下,符文有金光閃過。
“這上等朱砂果然就是不一樣啊。”陸昭菱看著這些符都欣喜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