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顏撫著女兒的腦袋,“你爹爹也不是故意要兇你的,但是他沒有給你道歉,明天你也好好給他上一課,這樣他就懂怎么道歉了。”
“娘親,”央央輕快道,“你好香啊!”
“你這孩子。”
母女倆相互哄著沉沉睡去,房外蹲守的某人聽里頭沒了動靜,才離開。
次日,謝央央叫人準備了很多道歉的禮物,然后帶著杜承州出發去道歉。
清早,裴如衍清醒了,體內的毒素已經褪去,只是身體還有些虛弱,但問題不大。
他尚不知兩個小屁孩要來給他道歉,卻從宮人口中得知寧國公府好像出事了,昨日請了太醫去。
裴如衍聽聞,什么也顧不得了,下了榻一路狂奔出宮。
回了府中,得知母親昨日因驚嚇,羊水破了,生產時又因擔憂他、多次暈厥,孩子差點沒生下來,索性最后保住了性命,但妹妹卻因為在母親體內停留時間過長,臉憋得發青,情況不太樂觀,還需要經過幾天的觀察。
裴如衍踏進母親的房中,就聞到刺鼻的血腥氣,他跪在床前,看著榻上的母親虛弱蒼白的臉,握住母親的手,“母親,我平安回來了。”
虞氏的手動了動,算是給了回應。
那廂,跑空的謝央央帶著杜承州出宮來了寧國公府,大人都沒來。
謝央央站在廳中央,寧國公叫她坐,她也沒坐,就站在廳中央鞠了一躬,“裴阿公對不起,如果我及時制止,裴如衍就不會中毒了,大家也不會不跟他玩。”
寧國公看著,心中五味雜陳,說氣吧,跟一個五歲的郡主又能說什么,說不氣吧,那還是挺生氣的。
尤其是想沖杜承州發脾氣,一個小孩子心眼怎么能這么壞!這次好在是衍兒沒事,萬一有事……
話又說回來,寧國公看著鼻青臉腫的小不點,最終只是慨嘆一聲,“你爹呢。”
還是直接跟他爹發脾氣比較合適。
杜承州:“我爹說我先來,他再來。”
寧國公:……
謝央央朝后面招招手,“裴阿公,我爹娘準備了很多補品,給裴伯母還有裴如衍吃,裴如衍回家了嗎?”
寧國公對謝央央的態度,顯然比對杜承州溫柔,“回來了,他正在——”
話半,一抹小身影出現,緩步踏入廳堂,“祖父。”
是裴如衍。
謝央央扭頭望去,對方面色冷漠,謝央央想到昨晚娘親說的悲慘小蚌精,她臉上揚起燦爛的表達善意的笑容,“裴如衍,你好些了嗎?我和表哥來跟你道歉了。”
裴如衍看著她的笑顏,冷淡的眸光有一瞬間的停滯,再之后,便是厭惡,自己中毒、母親難產,來道歉的反而笑得那么開心。
多么諷刺。
可對方身份高貴,寧國公府開罪不起,裴如衍語氣淡淡,叫人聽不出厭煩,“不必道歉。”
“要的。”謝央央一臉認真,伸手拍了拍杜承州。
杜承州意會。
三、二、一……
這對沒有血緣關系的表姐弟在這個時候達成默契,齊齊朝著裴如衍鞠躬,異口同聲道:
“裴如衍,對不起!”
“害你受傷了!”
嗓門真大,寧國公都有些驚訝。
不論郡主與鎮國公家公子的身份如何尊貴,到底也就是兩個年幼的孩子。
兩個小孩整齊劃一的動作,鄭重其事的聲音,甚至有點滑稽,但至少寧國公能感受到他們是真心的。
被兩個小孩鞠了一躬的裴如衍并未改變態度,還是一副冷漠姿態,疏離又客氣道:“不必道歉,是我大意了。”
字句沒有表達原諒。
謝央央卻以為他是原諒了,松了口氣,“你人真好,但我還是要道歉的,我要以身作則的。”
裴如衍:……
小女孩不知道是太天真還是太蠢,竟然聽不懂他的話。
很快,裴如衍就劃掉了天真的可能,覺得是她太蠢了。
若不是她的任性、她的授意,杜承州怎么可能敢給他下毒,這件事杜承州占主要責任,謝央央就是從犯,就因為他們的壞心眼,才害得母親難產、妹妹差點夭折。
裴如衍不可能原諒。
想著,他垂下的眼神像是淬了冰,卻聽面前小女孩承諾般地保證道——
“我不會再讓別人欺負你了。”
小女孩拍拍胸脯,站在她身邊的宮人們目光慈愛溫柔,每一個都覺得小殿下善良可愛。
說罷,謝央央拉著杜承州的衣袖,和寧國公簡單告別,就跑出了寧國公府。
裴如衍沒有回頭去看她的身影,耳邊仿佛還蕩著她的回音。
我會保護你的。
保護他?
他心頭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像是心扉被什么擊中,熟悉的感覺襲來,他卻抓不住。
寧國公知道孫兒的脾氣,還是勸道:“祖父會給你討個說法的,鎮國公府也必會有個交代,但是衍兒,你切記不要與郡主發生沖突。”
裴如衍點點頭,“祖父,我知道。”
“嗯,你向來是懂事穩重的。”寧國公長嘆一聲。
謝央央與杜承州離開后,杜承州終于放下了這兩日壓在心頭的巨石,也不再那么心虛了。
過后不久,鎮國公夫婦親自來府上賠禮道歉,賠禮都是十分珍稀之物,另有皇宮的賞賜若干,這件事最后以“孩子們玩鬧沒輕重”定性,以和解收尾。
待虞氏養好身子,也多次勸說兒子,不要將這件事記在心里,就讓它過去吧,且小女兒也脫離了危險。
虞氏夫婦商量,讓兒子來給妹妹起名字。
裴如衍看著襁褓中白皙的女嬰,覺得妹妹如美玉一樣,“寶……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