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一時沒反應過來,殺什么,“殿下是要殺張……”
還未說出全名,就被謝玄瞪了一眼。
“一條不聽話的狗,留著也沒有必要,只會亂咬人。”
管家垂著頭,“那張河長也是想孝敬殿下,這才打了河道巨款的主意,殿下吩咐過不要打姜家的主意,張河長人在揚州,尚不知此事,才會犯錯,如今那河道款他并未貪去,全靠姜家祖孫一面之詞,恐難以定罪,殿下當真要殺他么?”
謝玄不耐煩地冷笑,“他不去死,你就去死。”
管家汗流浹背,趕忙點頭,出去了。
管家走后,謝玄又招來暗衛,“裴徹今日當值嗎?”
暗衛怎么會知道?
沉默時,謝玄拳頭握緊,“本王要你有何用!”
謝玄轉身,朝外而去。
午后。
陽光斜灑,蟬鳴交織。
人口嘈雜的街坊,攤販叫賣的聲音能傳進市井小院里。
院里樹下放著把躺椅,旁邊是水缸,缸里擺著碩大的冰塊。
裴徹躺在椅子上,手放在冰缸里涼快,朝天發著呆。
自打剛才從公府回來,因為沒能“偶遇”想遇見的人,多少有些惆悵。
昨日央央說的話,仿佛還在他耳邊徘徊。
是那樣絕情。
他都想不通,她怎能這般絕情。
再怎么說,前世二十余載夫妻……雖然后頭幾年他已經戰死了,但亡夫也是夫呀。
即便他多年在軍營,但每年總有一段時日是在家中的,何至于感情全無呢?
想不通。
可他不想放下。
從得知她重生的那一刻起,裴徹就后悔了。
他不該答應兄長的,他不該搬出府的,他就是想糾纏就是想強求。
就像前世的兄長一樣,兄長送貓,真以為他不知道嗎?
他想著一只貓罷了,就裝作不知。
兄長要臉面,不可能真的逾越,更不可能和弟媳染上關系。
可裴徹不一樣,裴徹不喜讀圣賢書,為了央央,也是可以不要臉的。
昨日能說出那番話,他就將臉面置之身外了。
裴徹正想著自己該怎么辦,全然沒有注意到,虛掩著的院門被人推開。
他閉著眼,直到來人擋住了他頭頂斑駁光線,他才睜開眼。
逆著光,裴徹瞇著眼,看見謝玄正站在身側,低頭看他。
他驚愕地皺眉,“殿下?”
謝玄十分熟稔地開腔,“你不怕中暑嗎?”
說完,謝玄才看見裴徹身邊的冰缸。
裴徹起身,“殿下怎么會來?寒舍簡陋,我給殿下倒杯水吧。”
裴徹進屋倒水,謝玄就顧自坐到了躺椅上,“裴二,你就一個人,平日里飯菜怎么解決,你應該不會燒飯吧?”
端著水出來的裴徹,站在謝玄面前,“不勞殿下費心,殿下今日究竟為何而來?”
“為你啊。”
謝玄笑瞇瞇,但眼底并無愉悅。
裴徹皺眉,“殿下,我說過,寧國公府的決定,不取決于我,您可以直接去找我兄長。”
“裴如衍?”說起這人,謝玄就煩,冷嗤一聲,“本王不喜歡他,還有他的妻子……雖然沈氏有幾分膽識,可惜配了裴如衍,近墨者黑。”
謝玄不屑中帶著好奇,“裴如衍這朽木,嫁給他,跟嫁個老頭有什么差別?他們夫妻間,一天能說上兩句話嗎?”
裴徹聽得手一抖,斟滿的涼水晃動,灑在了謝玄的臉上,順著臉頰流進衣領里。
得虧是夏天。
謝玄臉色一黑,“裴二!你是不是故意?覺得本王說了你兄長壞話?”
氣得想站起來,被裴徹按了回去。
“殿下勿怪,我不是故意的!”裴徹不想得罪謝玄,拿手帕去擦拭謝玄的臉。
畢竟身邊沒有下人,也無人能替裴徹做這事了。
謝玄冷冷地看著他,還是懷疑他是故意的。
兩人目光交匯時,院外霎時響起驚訝尖銳的女聲——
“你們在做什么!”
兩人尋聲望去。
只聽一聲重物落地,段姨娘面色蒼白,唇瓣顫抖,仿佛隨時要暈倒,張著嘴失了聲。
落在地上的食盒,里頭的糕點都摔爛了。
裴徹不解,“姨娘?”
段姨娘看看裴徹,又看看裴徹搭在二皇子臉上的手。
她的兒子,竟在給二皇子擦臉。
段姨娘是見過二皇子的,以前國公爺生辰時,二皇子是有來賀壽的。
可她萬萬想不到,裴徹私下,竟和二皇子關系這么要好了?
一個坐著,一個站著,靠得極近。
完了,完了……
段姨娘轉頭就跑,像是被沉痛打擊后,接受不了現實的逃離。
還坐著的謝玄皺起眉,怪怪的,“你姨娘嗎?她怎么了?”
裴徹一臉莫名,“不知道啊。”
謝玄都忘了生氣,“我先走了,你再好好考慮考慮,我是要你投靠,并非你兄長。”
謝玄離去后,裴徹看著散落在一地的糕點,還是去追了段姨娘。
段姨娘正躲在巷子里哭,還不敢張揚放聲哭,怕叫人知道丑事。
“姨娘?”裴徹很快找到她,“你哭什么?”
段姨娘都不想看他,低頭抹淚,“兒啊!那可是二皇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