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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田海，你咋一點沒變啊。”
柳筠也震驚，多少人老了不是彎腰駝背就是胖了，哪里會如少年時候背板如松。
但秦田海，整個人還是很精神，除了黑了點，除了頭發白了些，除了臉上多了點皺紋，其他完全沒變。
“你變化了不少。”
秦田海淡淡笑道，舊人性情依舊，讓他感覺舒適不少。
“嗨，我這……咱們上樓慢慢說去。”
柳筠摸了摸無處可藏的大肚子，笑著上前拉了秦田海的衣袖帶他上樓。
秦田海笑著跟上。
年輕伙計也笑著叮囑：“東家，老先生你們慢點。”
嘿嘿，這個月又有賞錢可領了，想想都覺得充滿動力，開心的很。
聽說南街有一婦人賣了新奇的零嘴，是咸香香辣的，回頭買點嘗嘗去。
秦田海跟著一起上了二樓廂房，柳筠給他倒了一杯茶水，笑著說：“先喝茶。”
“多謝。”
秦田海道謝，然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秦田海，你這二十年還有沒有再考過？你現在過得怎么樣？有幾個孩子啊。”
柳筠對老友很是好奇，問題一個接著一個。
看著這嘰嘰喳喳的舊友，秦田海淡淡笑了笑開口：“這二十年里沒有考過，我有兩個孩子，一兒一女，兒子不是讀書的料子，所以只識得幾個字，我的生活平凡，就是普通農夫的樣子。”
“你現在身體如此強健，想必干活也是一把好手吧。”
柳筠伸手拍了拍秦田海手臂，果然如他所想一樣都是結實的肌肉。
柳筠有點羨慕，他日子好過又吃不得苦，這年紀一大就開始發福，他所認識的舊友多數都發福了，這一看秦田海居然沒發福，只是老了一點點，心中有無數感嘆。
“不值一提，都是尋常人會做的。”
秦田海淡淡淺笑，然后抿了一口茶。
“我此次來是有事相求。”
秦田海看著柳筠開口。
“你說。”
柳筠也笑著，秦田海二十年未見，突然來找他肯定是有事情，不管幫不幫，總要聽人把話說完。
“我今年四十七了，兒女都已成家了無牽掛，回想幾次科考都未能竭力一搏心中遺憾，所以我準備備考，參加兩年后的科舉。”
“我所來，是為了求一個營生，同窗時候我的字還算可以，所以厚著臉皮來找你，希望你給我一點抄錄書籍的活兒。”
秦田海一口氣說完了，他感覺心中反而不緊張了。
柳筠是驚住的，他過了一會才驚訝的開口：“等等等，我剛剛沒聽錯吧，你要重新參加科考？”
秦田海感覺老臉一熱，但他堅定的點頭。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柳筠忽然一拍桌子驚呼道：“這也太不可思議了，你停了二十余年啊，秦田海，你太讓我震驚了，你這勇氣太厲害了，我隔著三年又三年，我連這個心都不敢有啊！！！”
柳筠也是屢屢落榜的人，他知道自己考不上所以死心了。
可他沒想到秦田海居然會在二十多年后重新燃起科舉之心，這簡直太令人震驚了。
而且主考官還有可能是他們當年的同窗。
同窗在上頭監考，而他在下頭做考生，這心里得多難受啊。
“我也是豁出去了。”
秦田海淡淡淺笑，看著柳筠沒有嘲諷只有震驚，他心里的不安又少幾分。
“豁出去，豁出去好啊，我必須得支持你，給誰抄都是抄，不過你先寫點字來看看，要是功底不如以前了，那我可不敢在你身上托大。”
柳筠正色開口，一碼歸一碼，雇傭秦田海對他來說只是順手的事兒，但不代表他不在意后果。
他的書閣做的是生意，人情有，生意也要有。
秦田海點頭：“還請柳兄備上筆墨。”
給他這個機會他就滿足了，而他也有自傲的底氣。
柳筠很快讓伙計把筆墨都準備了上來。
秦田海正坐著，拿了筆沾了墨就開始寫。
他的字是曾經老師都夸過好看的，他的文章老師也說別有深意，他落榜老師也曾嘆息時也命也。
這么多年，他拿起鋤頭鐮刀去生活，可也沒忘記這拿筆桿，他的字比年少時候的傲然多了幾分沉穩，一筆一劃都彰顯他這個人腳踏實地的風骨。
“真不錯啊，比起你年少得意，如今的字更加沉穩內斂了，你平時還有空練字嗎？”
柳筠看了贊賞不斷，同時也很好奇。
農夫是很忙的，秦田海還有空閑來練字嗎？
“好久不用筆墨了，山里田野空閑時候會寫一下，讓柳兄見笑了。”
秦田海謙虛的笑著說道。
“你謙虛了，你這字得是我這兒最好看的，我這兒有個叫王元的秀才，他的字是最好的，但我覺得你的字比他的好，說不定你們科考會認識，我拿他抄錄的書籍給你看看。”
柳筠笑著說，說完就出去了。
秦田海心中早已安心，在廂房坐著等待。
柳筠很快回來了，把一本書給到秦田海面前。
秦田海翻開看，這叫王元的秀才字很清秀，字跡文雅漂亮。
“好看吧，你們的字各有不同，我這抄錄一本是六兩，這樣的一本有上萬字，須得一字不錯才稱之為上品，一旦錯一字，就折一半之價格，一本書錯上兩字，那這本書就只能是底下書架上人人可翻借的下品了，我這里需要抄錄的，有章記手冊，這是前朝首輔為官之道，還有戶部尚書林恒民生策，歐陽國公的國道論，你可以選一本回去抄錄。”
柳筠沒有耽擱，直接坦白的說了，想要一整本一字不錯，是很難做到的。
每個字都要細心去寫，這又是一道難題，所以一本書往往數月才能抄錄完。
“多謝柳兄，我選民生策。”
秦田海知道這個價格不低了，他兩個月就能抄錄完一本。
這足夠他賺到他科考的銀子了。
“行，那我讓我伙計裝好拿給你，你抄錄好了到時候直接送來書閣，我不在的話交給伙計，銀錢也由他結算給你。”
柳筠很是爽快，已經起身出去吩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