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慮再三,季驚秋帶走了戀戀不舍的戚天,與他同行。
留下了自家的護法天君,讓其在封印之地好生修煉。
臨行前,季驚秋發覺青蓮前輩,似乎將幾位界外天君當成研究對象。
“天君這個領域,你要好好琢磨一二,不要急于證就天尊,你的晉升速度已經夠快了,想辦法繼續拓寬你的深度和寬度。”
青蓮再次囑咐季驚秋,顯然是最近有所心得。
季驚秋與戚天同行,后者雖然惋惜,但也知來日方長,與炎煌聯邦打好交道,日后不缺來此地的機會。
加上此事涉及聯邦那四位神主,戚天也有些興致。
一路上,季驚秋詢問起了天君領域的相關。
他只待將境界打磨至巔峰,就能著手突破天君門檻。
天君最重要的開天神通,對他而言,只是時間問題。
戚天沒有拒絕的理由,同時也是回饋不久前季驚秋對他的點醒,說的極為詳細。
“天君之路的由來,其實并不久遠,這不是一條古路,而是新路。”
“最早走出這條路的,被世人尊稱為‘妙法天君’,是上個紀元的一位前賢,和當時另一位道號渡厄的前輩,并稱上個紀元最有可能踏入超脫者,威名赫赫。”
“妙法天君為世人開辟了天君之路,這一境的關鍵,不是道力的提升,而是開天神通的孕育。”
“通常而言,天王巔峰后,打磨自身突破極境,也就是道力跨越一階層面,就代表了踏過天君門檻。”
“但只有完成開天神通的孕育,才能稱之為天君,妙法天君完成的就是這一步,在他之前,有人在天王就能匹敵天尊,但從沒人完成開天神通的演化。”
“真正邁入天君后,會有一個醒目標志,我們稱其為人世間,不過根據史料記載,妙法天君更喜歡稱其為真實界。”
“真實界,人世間?”
眼見季驚秋好奇,戚天旋即向他展示了所謂的人世間。
以戚天為中心,大道法理就像在具象化,他就像一輪不朽的驕陽,領域輻射四方,演化一方奇景領域。
這片奇景纖塵不染,空明而帶著壓迫感,自出現起就在源源不斷重塑周邊天地的大環境,季驚秋站的近些,只覺就像走入了他人的內天地,有著與世相隔的隔閡。
而戚天身處其中,卻是舉手投足間都有種大道相契,妙法天成之感。
“這是……大道奇景?”
季驚秋仔細甄別了一二,
“比奇景更接近于現實,像是內天地,又像是天王法界,兩者結合?可又有些差別……有意思,單是這個東西,就完全能碾壓天君之下的任何存在了,怎么之前沒見你們用過?”
天王法界是人身天地道場的升華,熔煉了內天地與道場,是天王的根本。
而大道奇景本質則是大道的顯化。
戚天不以為意道:“同階中,這東西沒什么用,也就欺負下不如我等的人。可一旦這幅圖景受損,我們也會隨之受到道傷,這可比單純肉體、心靈上受創要嚴重百倍,所以裝飾性更勝過實用性。”
季驚秋了然,道傷的嚴重性非同小可。
“對了,人世間還有個妙處。”戚天回憶道,“如果不幸遺失在界海中,人世間可以讓我們如同部分真圣一樣,無懼界海中太虛的消磨,做到‘無損’。”
“不過一般也沒什么機會。”
戚天聳肩道,
“我等貴為天君,道途直指真圣,都是有資格在未來拓路之人,出入界海都有真圣護道。”
“所以這東西,我們也就一開始覺得新奇,待體會完畢,就會察覺這是個雞肋。”
季驚秋再次體悟了片刻,道:“很有意思的天君領域,為何妙法天君更喜歡稱其為真實界?這重領域在后續的境界中,是否還會發生蛻變?”
“大概是取自真實不虛之意。”戚天想了想道,“確實會有蛻變,真實界會隨著道力的拔高,而不斷擴大、完善,到了真圣領域,這會成為無上根基,所以每一位天君,都有望踏入無上真圣的領域。”
季驚秋稍微遠離,站在戚天的真實界之外,很快發現了之前未曾發現的地方。
與他所在的虛空相比,戚天的真實界,明凈、出塵,純粹,生機盎然。
而他腳下的虛空,反而像一張早已蒙塵,接近腐朽灰暗的畫卷。
兩者間存在著涇渭分明的界限。
季驚秋皺了皺眉,他從未覺得世間有什么不對,這還是首次感覺到異常。
莫非這才是那位妙法天君,稱其為真實界的關鍵所在?
季驚秋突然覺得,真實界或許才是天君領域最值得探索的東西。
“那位妙法天君,后來如何了?”
“不知。”戚天搖頭,“和渡厄道人一樣,最后都下落不明,誰也不知去了何地,是否已經證就超脫。”
這一路行程,就在季驚秋與戚天的相互詢問中度過。
在戚天的科普中,季驚秋大大增加了對界海的了解,雖然相較界海而言,仍舊只是冰山一角。
兩人一路上互相交流、印證,戚天對于季驚秋的一真法界格外感興趣,通過之前的戰斗中猜到了一真法界的第一個特性。
在戚天看來,季驚秋的天王法界超規到了一種境界。
法界是自身虛幻大道的承載體,除非掌握特殊的界域神通,不然很少有人直接以天王法界鎮壓敵手。
而季驚秋的天王法界,已經被他練成了一門攻守兼備的頂尖界域神通,直接通往天君之路的頂點。
而對于一真法界,季驚秋自己都尚未掌握完全,有望在演化開天神通時,更進一步。
屆時,或許他能將天君的真實界也一并融入,有智慧光作為調和,他暫時覺得有不小的可行性。
最終。
二人來到了枯寂天之外。
三千閻浮提皆是諸天之屬,比不得完整的大宇宙,但也有自己的天意。
尤其是枯寂天這等十方教派,往往會培育所在界域的天意,用以監察、護持教派道場。
所以季驚秋沒有貿然闖入,需提前做些籌備。
“蒼青那邊的天尊還沒趕來,我們可以先行。”季驚秋道。
戚天站在季驚秋身側,遙遙望向遠方一道恐怖的大裂縫,又像是一片漆黑的汪洋,通往無盡的宇宙深淵。
“這里就是貴界的葬海?”戚天神色嚴肅,只覺入目之處一片幽邃,完全看不透。
有關幽界葬海的傳聞,他也從師尊那聽聞了,深處沉睡著恐怖的強者。
“不錯。”
季驚秋點頭,他曾經來過臨近葬海的地方,還從中垂釣出過一些埋葬其中的古人。
“圣王一直盯著此處,所以這里暫時應該沒什么問題。”季驚秋道。
戚天看向枯寂天的所在,發現這座諸天居然就懸在葬海不遠處,不禁皺了皺眉:
“季兄,就算貴界的圣王一直盯著此處,這里也依舊是最危險的地帶。臥榻之側,不容隱患,換做是你,在見識到葬海藏著的危險后,你還會將道場安置在葬海附近嗎?”
季驚秋明白戚天的意思,瞇眼道:“戚兄懷疑,枯寂天與葬海深處的大物,存在聯系?”
“小心為上。”戚天平靜道,“我教道友一手斂息術,此地幽海的氣息如此濃郁,有幽海遮掩,只要不出手,道祖都未必能察覺到你我潛入其中。”
“麻煩道友了。”
季驚秋感應了下內天地中的情況。
他這次之所以趕來,不僅是因為“相信”姬帥,最大的依仗還在于隨身攜帶的劍光兄。
必要關頭,他會不惜代價請動這位出手。
另外就是圣王。
在從蒼幽那聽聞圣王一直盯著此處,他就琢磨著,自己在這位神主眼中,可能已經成為餌了。
就是不知道,葬海底部的那位,是否還對他有興趣。
戚天傳給季驚秋的斂息術極為精妙,借助幽海之力遮掩氣息。
“當年陰靈界是如何逃過幽海的傾覆的?”季驚秋有些好奇,問道。
“前人們犧牲無數,找到了一種共生之法。”戚天沉默了會,苦笑道,“可還沒用到這種辦法,幽海就主動離我們而去了。”
季驚秋愕然,這是什么意思?
他心中猜測,所謂的辦法,或許與蒼幽之前提到過的“陰靈界都是亡者”有關。
但戚天的后半句還是驚到他了,歷經艱險,犧牲無數終于尋到了共生的辦法,可幽海恰在此時主動離去?
難怪陰靈界對幽海如此念念不忘,時隔多年還要主動找上門。
換他也忘不掉!
季驚秋稍加練習,很快掌握了這門斂息術,與戚天一同借助幽海的遮掩,瞞過了枯寂天的天意,潛入了其中。
按照姬安權推算到的,秦帥的轉世身,就在此界當中。
秦帥當年的尊號是天刀,是聯邦內刀道一途上僅次于赫師者。
兩人走入枯寂天,這片天地正如其名,加上兩人踏足的邊緣地帶,放眼望去,天地荒涼,像是來到了世界的盡頭,深邃,幽遠。
在季驚秋的感知中,附近沒有任何足跡,似乎許久沒有生靈踏足了。
天地中,還有灰色的雪花在飄落。
兩人都在第一時間發現,這里的幽海氣息,居然比界外還要濃郁!
踏入此間,季驚秋忽然想起,五大神主回歸前,在三千閻浮提中,有部分勢力屬于“投降派”,他們認為幽海必將吞沒一切,因此依附于幽海生靈,企圖在界滅之后依舊能得到生存的空間。
季驚秋假設,設局希望他來此的,就是姬帥,那么姬帥希望自己在此行中發現什么?
他先前有些先入為主,覺得枯寂天在葬海邊緣,此事十有八九與葬海中的大物有關。
但眼下來看,似乎可能與幽海有聯系。
“說起來,陰靈界的歷史上,有接觸過幽海的附屬生物嗎?它們好像自稱為圣靈。”
季驚秋回憶起過往聽到的傳聞,隨口問道,主要他探索幽海也不是一兩次,但好像還沒遇到過有清醒智慧的生靈,大多都是混沌的心靈聚合體。
“……圣靈?”
原本還在觀察前方的戚天,突然回過頭,重復了一遍這兩個字,神色變得肅穆而冷冽。
“我的確是這么聽聞的,但我也沒見過。”季驚秋察覺到了不對,嚴肅道,“有什么問題嗎?”
“幽海中,沒有附屬的生靈,只有一些心靈聚合體,沒有理智,混沌蒙昧,跟‘圣’字完全搭不上邊。”戚天一字一頓。
季驚秋皺眉,他雖然沒親眼見過,但這個消息的來源應該也不會有錯,那是被幽海覆滅的皇天古路意志。
是他們對“圣靈”的認知有誤?
兩人一時間沒有繼續交談,季驚秋在確認了方位后,就領著戚天向著枯寂天中心區域走去。
一路上,依舊沒有任何生物存在的跡象,茫茫天地間,灰色的雪花漸漸變為黑色的大雪,唯一的變化,是右側方有諸多隕星燃燒著,沒有下墜,就只是懸空,帶著不滅的火光。
“這些隕星的散布,像是一尊……獸的輪廓!”戚天眼見遠超季驚秋,所見眾多,很快察覺到了不對,嚴肅道。
季驚秋不說話,他沒有關注這些隕星的散布,而是盯著其中一座隕星。
一尊仰頭望天的少年盤坐在那,背對著他們,看不清面容。
季驚秋看了眼戚天,后者似乎完全沒發覺那少年所在。
隨后,他指點戚天看去,但后者皺著眉,什么也沒看到,神色凝重起來。
戚天不懷疑季驚秋眼花,到了他們這個領域,哪有眼花一說,再加上季驚秋與幽海的關系,看到比他更多的東西,是完全有可能的。
“這片天地有點……邪。”季驚秋喃喃,“是早就如此,還是近期的轉變?若是后者,枯寂天教派的人都去了哪?”
兩人對視一眼,不再止步,以心靈輻射無限遠,而后橫跨虛空,加快腳步。
雖然貴為天君,但戚天對一切與幽海有關的事物,都是忌憚有加,絕無半點掉以輕心。
季驚秋則是忌憚冥冥中的姬帥,生怕這位又給他上演類似上次的展開,狠狠惡心他一波。
趕路途中,季驚秋在姬安權此前的指點下,以自身為中心,沿著因果線循著與自己有關的所有“可能”。
他和枯寂天沒有往來,所以出現的因果線大概率就是秦帥,此外他還特意從秦清絕那借來了秦帥的天刀。
后者原本想與他一同來接回先祖,但被他以過于危險而拒絕了。
突然間。
季驚秋停下腳步,眼角抽搐。
密密麻麻的因果線以他為中心,就如一座羅網般輻射向四方。
不好的預感從出現到無比濃郁,只在眨眼間。
季驚秋毫不猶豫祭出天刀,喚醒其中的刀魂老祖,駕馭這把劫器一刀斬斷所有因果線!
這把神兵一出,戚天下意識避開其鋒芒。
圣兵?!
不等他相問,一聲哀啼聲于二人心靈中響起,如魔音貫耳,帶著無數生靈的低語,一股腦擠壓入他們的心中,還伴隨著光怪陸離的景象!
戚天本能立身于人世間,避開了這一擊。
季驚秋身后菩提樹顯化,郁郁蔥蔥,樹冠遮天。
整座天地就像是從四面八方,向著他們傾軋而來。
季驚秋冷哼一聲,主動撤去了菩提樹的庇護,心中觀想火宅佛獄,這股魔音瞬間消弭,就像是一塊石頭砸入了深淵,連水花都沒有。
既然是心靈的領域,就用心靈的手段來解決。
季驚秋忽然看向右側方,神色嚴肅,那片隕石地帶中,背對著他們的少年,不知何時轉過了身,正注視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