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國舅第六百八十六章 輿論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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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六章 輿論


更新時間:2025年05月08日  作者:天子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天子 | 寒門國舅 
李孜省領兵在西北取得一場大捷的消息,當天就如同晴空霹靂一般,迅速在京師官場蔓延開來。

沒有人能想到,平時看起來狡猾奸詐滿肚子壞水卻從不知兵的李孜省,竟有這般本事。許多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派出人手四下找人求證,以驗證此消息真偽。

但最后的結果卻無不顯示……這似乎是真的。

除非是李孜省欺瞞上報,以小功冒大功,對自己取得的一點兒小功勞便夸大其詞,再或是殺良冒功,哄騙天下人。

這些只能等后續消息傳來才能進行甄別。

文淵閣。

內閣值房。

劉吉干坐在那兒,手上仍舊拿著邊關送來的奏捷奏疏的關白本,整個人還沒從晃神中跳脫出來。

“劉閣老?”

徐溥生怕劉吉接受不了邊關捷報的沖擊,在旁善意提醒。

你要是繼續坐在那兒冥思苦想,只怕你會想不開,直接背過氣去。

劉吉苦著臉問道:“時用啊,你說說看,這是個尋常人能想到的結果么?要是今日我在朝會上帶頭參劾李孜省和他背后站著的張來瞻,是不是說現在我已經被天下人群起恥笑了?”

徐溥心說,被天下人恥笑倒不至于。

看走眼的又不止你一個,反正我沒看出來李孜省到底是怎么獲得軍功的。

真是邪門兒!

劉吉繼續問道:“你說,姓李的有幾分可能是虛奏捷報,以換取軍功?反正天高皇帝遠,騙得一時是一時,讓張來瞻在朝中替他發聲,然后這場子虛烏有的大捷就可以堂而皇之存在,甚至銘記于史書中?”

徐溥皺眉問道:“這可能嗎?”

“怎么不可能?”

劉吉道,“以我了解的李孜省,他做事從來都是不擇手段,先皇時更是不守規矩,朝堂上下最恣意妄為的那個人就是他。”

徐溥無奈搖頭,意思是,我不認為李孜省有膽量在這么大的事情上弄虛作假。

除非他活膩了!

劉吉繼續分析:“你想啊,這是陛下登基后第一場像樣的戰事,先奏個捷,讓陛下開心一下,朝廷也把慶祝流程走完,將事情變成既定事實。這樣就算回頭派人去調查,發現問題所在,也不能隨便揭露……畢竟誰都要為陛下的顏面著想。”

徐溥苦著臉道:“劉閣老,您是不是多心了?就算李孜省有此心思,我想,覃公公也不會讓他隨便亂來的……再說這一戰可是有首級和俘虜作為憑證的,很難作假!”

“覃昌得罪了張巒,被陛下發配,要想重獲帝心非得立下軍功不可。也就是說,如今覃昌的未來已經跟李孜省牢牢地捆綁在了一起,他們共同弄虛作假也不是不可想象之事。”

隨即劉吉又指了指奏捷奏疏,分析道:“你沒看到上面說,此番出塞還抓了不少邊疆牧民,或許他們就是以這些異族百姓來充軍功。

“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初王世昌就是這么干的,威寧海破了韃子營寨,殺的抓的基本上都是老弱婦孺,然后先皇就給他定了那么大的功勞,讓世人覺得他是當世第一名將,殊不知他根本就是欺世盜名。”

“有這回事嗎?”

徐溥很驚訝。

心說,當時我只是東宮講官,在朝中并沒有太大的話語權,真不清楚背后的門道。

劉吉道:“后來還是我跟先皇說明情況,要不然王世昌怎會被發配去安陸結屋山巖下種莊稼?”

徐溥頗為無語。

感情當初王越倒霉,還有你劉吉在背后推波助瀾的功勞呢?

劉吉目光陰冷,道:“李孜省對于軍功的渴望,比之昔日王世昌更甚,所以他完全有理由殺良冒功……故此,這件事必須得嚴查,追究到底,不能讓他有任何鉆空子的機會。”

徐溥試探地問道:“那您……”

劉吉顯得很自負:“我這人,看人很少會走眼。哼,先前參劾之事還沒完,我倒要看看,那張巒和李孜省還能搞出什么名堂來!

“要真是隨便一個什么鳥人,去了趟西北,受張巒一番指點后就能開疆拓土,殺敵建功,那他張巒豈不是成了仙人?

“這種事,打死我都不信!”

徐溥離開文淵閣時,心里很是糾結。

因為從情理上來說,內閣目前就兩個人,他應該在立場上跟劉吉保持一致。

雖然二人年歲相當,但劉吉資歷太過深厚,宰輔的經驗比他徐溥多多了,他不該懷疑劉吉觀事的準確性。

但從理智上來說,這個劉吉做事太不靠譜了,“劉棉花”的稱號可不是白來的。

跟劉吉站在同一立場上,就像是明知此路走不通還非得往前沖,不撞南墻不回頭,那也太傻了。

從內心而言,他還是傾向于跟劉吉劃清界限的。

“徐閣老?”

徐溥剛走到翰林院門口,還沒等進去,就見劉健從里面迎了出來。

徐溥上前問道:“希賢,你為何在此?找我有事嗎?”

劉健道:“先前您讓人傳話來,讓所有人都在參劾掌院學士張巒的奏疏上聯名,本來已收集得差不多了,但適才西北捷報傳來,翰苑同僚震驚之余,紛紛議論,認為此事應當慎重再議。”

徐溥嘆道:“我此番回翰苑,也是為叫停此事。”

“這參與不參,有何講究?”

劉健問道,“據說李孜省和覃昌二人,領兵在塞外抵御韃靼人,大獲全勝,還是按照張巒所給情報方才取得的戰果?

“張巒遠在京城之地,如何得悉千里外的韃靼人的行軍動向?莫非是……”

徐溥一聽,趕緊叫停:“切莫多做猜測。”

因為徐溥已經感覺到了,這幫站在儒家學術頂端的翰林,從理性角度做出猜測,張巒很可能是跟韃靼人暗中有勾連,或是牽扯到韃靼內部派系之爭,韃靼人要借助大明邊關將士之手來教訓那些不聽話的部族武裝。

從某種角度而言,這是當下最符合這次“神跡”的解釋。

畢竟大明文官最通人情世故,做事素來講究“合情合理”,你張巒在皇帝面前裝神弄鬼,繃繃面子裝裝逼也就算了,還想讓我們相信你真的通曉天機?

不好意思,這實在是超出人類正常能力所及,別怪我們不相信。

徐溥道:“據聞,李孜省領兵出關后,埋伏于邊民的營地內,待韃靼騎兵抵達時,突然殺出,星夜破敵后立即回兵關隘。如今韃靼兵馬或將卷土重來,賊酋可能調集更多部族武裝進犯偏關。”

劉健點頭道:“邊防本無事,或因此一鬧,事便不能了了。”

徐溥道:“我稍后會去找負圖商議此事,他對邊事了解頗多,或可釋疑解惑。”

“徐閣老為何不去兵部問策呢?”

以劉健的意思,你對這一戰有疑問的話,應該去找兵部尚書余子俊才對啊。

至于馬文升,雖當過一年兵部尚書,但如今他只是左都御史,照理說不該過問軍機事務才對。

徐溥嘆息道:“既要問,還要答,且能言中要害,這個人選可不好找。朝中多數人在邊事上少有深入了解過,且就算明晰也未必會應答于我。”

劉健點了點頭,算是弄明白了一些事。

徐溥畢竟剛入閣不久,地位雖卓然于六部九卿之上,但從朝中聲望上來說,他比之兵部尚書余子俊還遠有不如,需慢慢積累資歷。

所以這會兒徐溥有軍事方面的疑難去找余子俊談話,余子俊恪于面子最多敷衍幾句,并不會真心跟他分析個中利害干系,內閣也就得不到想要的應對策略,無法在后續票擬中有個鮮明的立場。

畢竟徐溥可指望不上劉吉。

于是當下最好的辦法,就是去找先前當過兵部尚書又被去職,直至新皇登基后才又重新起用的左都御史馬文升。

如此一來,對話會更為方便快捷,也體現出了雙方身份上的對等。

劉健道:“先前陛下曾派人來翰苑放風,說是只要西北有捷報傳來,就可以此拔擢張巒入閣。如今果真應驗,會不會是有人提前設下的局?不可不慎啊!”

徐溥一怔。

他在想,怎么劉希賢的想法,會跟劉吉如出一轍呢?

難道李孜省帶兵打勝仗,真就那么不靠譜?

以至于是個人都懷疑,這是李孜省和張巒早就設計好的陰謀詭詐,甚至讓覃昌和西北將士都為之扯謊?然后大家就在同一條船上了,默認軍功的存在,就算陛下知曉事情的真相也會出面包庇?

徐溥搖頭嘆息,感慨道:“若真如此,西北必定會再起波折……咱不妨先等等看,暫且不忙做決定。這邊你先與我進去將差事辦妥……不便在此多逗留,稍后我就會離開。”

或許是徐溥感覺到,如今翰林院上下對張巒也存在不小的戒心,尤其是那些侍讀、侍講甚至是學士,生怕張巒越級升遷,直接把本來屬于他們的蘿卜坑給占了。

所以一旦有涉及到對張巒入閣利好的消息傳來,一個二個都開動腦筋去謗議,生怕張巒真獲得軍功,直接跳過他們入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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