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國舅第二百九十四章 不給開口機會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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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不給開口機會


更新時間:2024年11月05日  作者:天子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天子 | 寒門國舅 
東四。

孫家米行。

孫友正在會見京師商人,眼下他遇到了一件非常棘手的問題,那就是……之前進購的米糧中出現了大批蟲蛀和參雜泥沙的情況,且在仔細檢查后發現存在問題的貨數量還不少。

“這種糧也能隨便賣?會吃死人的!”

孫程盈站在旁邊,一對漂亮的招子似乎想吃人。

而對面坐著的京師商人一直都在賠禮道歉,可惜那商人并不是賣出糧食那人,只不過是個中間商罷了。

孫友道:“陸掌柜,既然你已經知道這批糧食不好,那就趕緊把事主找出來啊……這筆買賣數目可不小,京師做生意的都這么坑人嗎?”

那姓陸的掌柜搖頭嘆息:“對方有官府背景,不好應付。這不……先前收您的一點好處,我都給您退回來了……這件事,以后我們陸家不再理會了,還請您見諒。”

“這么說,你真就是故意坑人?”

孫程盈當即讓人把門堵住,不讓陸掌柜走。

陸掌柜怒道:“孫老爺,您總得講道理吧……是您讓我幫忙介紹客商,而客商也是您自己選定的……是您覺得這批糧食便宜,人家才從山東、河南等地給運來,我只收了一丁點兒中介費,總不能讓我來背黑鍋吧?”

孫友冷聲道:“不是為難你,而是你要把事主找出來。”

“唉!”

陸掌柜無奈道,“罷了罷了,跟您明說了吧,這事……其實跟這里原來的主人有關,您跟太子妃的父親張大人乃同鄉,難道不知道他曾在這里做過生意,因跟人產生過節最后不得不關張歇業?”

孫友好奇地問道:“莫非是……”

“就是彭家。”

陸掌柜哭喪著臉道,“因為這件事,我陸家商號損失也不小,要不是我這個人素來注重誠信,壓根兒就不會到您這里來解釋,大可閉門不出,或者是躲到外地便可。”

孫友惱火地道:“我與彭家素無往來,僅僅只是因為我轉租了這鋪子,他就設計坑我?”

陸掌柜道:“嗨,權貴家的事,上哪兒講道理去?我就只是當個中間人,誰知也被坑了一筆銀子,與我何干?

“孫老爺,這事我勸您還是退一步,那彭家人可不好惹,彭少爺父親乃當朝閣老,勢力大得很,就算鬧到官府去,也沒人會理會。”

孫程盈扁扁嘴,不屑地看向孫友:“父親,這就是您找的好地方?”

孫友無奈道:“兒啊,先別埋怨,咱先把事理順了。這批糧食明顯就是以次充好,說不好聽的,就是奸人所為,鬧到官府彭家人必定要吃官司……憑什么閣老家的人做生意就可以不講誠信?”

“唉!”

陸掌柜道,“這是查出來背后元兇乃彭家少爺才能問罪……問題是你要追究,人家肯定會拼死抵賴,最多找人當替死鬼,最后發到衙門,你連人都見不到,至于狀告什么的……誰肯接狀紙呢?”

說到這里,陸掌柜已經不想跟孫友多廢話了,一擺手,“在下先走了,這次的事,都是我們眼拙,誰也別怪誰。

“我這邊接的貨少,您這邊接得多,但要說虧,也不過虧個千八百兩銀子,就當花錢買個教訓吧。”

陸掌柜一副遺憾的模樣,離開孫家米行后立即乘坐馬車去見彭勉敷。

彭勉敷見到陸掌柜,隨手就將一方木匣遞了過去。

“彭大少您客氣了。”

陸掌柜打開后,發現里面裝了幾個大小不一的銀錠和滿滿的銅板,雖然加起來也就二十兩銀子不到,但勉強能感受到對方的誠意,畢竟彭勉敷的摳門可是遠近聞名的。

而他之所以充當幫兇,主要目的是為了能承接彭勉敷以后給予的生意。

彭勉敷笑道:“孫家人見到了?”

“見到了。”

陸掌柜道,“除了孫當家,還有他女兒。”

“那老家伙有個女兒?”

彭勉敷好奇地問道,“他不是河間府來的嗎?聽說身具功名……為什么一個讀書人會讓自家女兒出來拋頭露面?沒嫁人么?”

“那妮子長得花容月貌,但確實沒嫁人。以在下所知,孫家本與張家有婚約,咱這位太子妃娘娘,還險些做了孫家媳婦兒。”

陸掌柜好似說八卦一般,把他知道的情況和盤托出。

彭勉敷聽完冷笑不已:“把曾經許配過人家的女兒,推出來應選太子妃,還讓其成功了?虧張家人能想得出來……簡直是作死!要是被陛下和太子知曉,看他們如何收場,這件事應該對外大肆宣揚一番。”

陸掌柜好奇地問道:“彭大少,這事似乎并不是什么秘密,興濟乃至京師不少人都清楚,您確定朝廷那邊會不知?其實,有沒有婚約的……誰會在意?只要丫頭沒出閣,那不是都一樣嗎?”

“人無信則不立,憑什么一個女子可以許配給兩家?連婚約都能不作數的人,這人家如何在朝中立處?”

彭勉敷義正詞嚴。

這話把陸掌柜嚇了一大跳。

陸掌柜心想,好你個彭大少,你做生意不但坑人,還坑你爹,什么無信不立的話,居然出自從不講誠信的你的嘴巴?

“行了,你先回去吧。下次有生意,還找你。”

彭勉敷笑了笑道,“這次的事,也不知是否讓孫家傷筋動骨,我要讓其徹底站不起來。張來瞻身邊的人,一個都不能留!”

下午。

周太后已經回清寧宮休息,心情似乎還是不太好。

朱見深回到乾清宮,連說本都沒心思看,只等李孜省和韋泰前來找他匯報情況。

日落西山時,二人總算是回來了。

“如何?”

朱見深不等二人行禮,便直接問道。

李孜省拿出來幾塊木頭,放在桌上,道:“回陛下,已查過重修萬和寺的木料,全都是從那種廢舊建筑上拆下來的舊料,論質量,或還不如本來的。除了泡過水外,有的地方還被蟲蛀過,中間許多地方都疏松了,非常危險。”

朱見深到底是個嚴謹的人,拿起幾塊木頭看了看,就算他不懂行也知道質地有多差。

在韋泰解釋下,他知道了這些木料分別被用在了什么地方,不由驚出一身冷汗。

李孜省又道:“陛下,臣還查問過萬和寺修葺時,所用京營占役情況,先前說是調了一百四十八人前去協助修廟,實際上只去了三十一人,剩下的人不知被調到何處,開銷等卻一律記在這邊賬目上。”

朱見深臉色冷峻:“這次重修,共花了多少銀子?”

“賬面上花了一萬四千六百七十余兩,實際花費……可能也就一兩千兩吧。”李孜省也顯得很無奈。

“銀子現在都在誰手里?”

朱見深臉上的肌肉抽搐個不停。

朕的銀子,就這么被人坑了?

還把朕的老娘給氣得悶悶不樂?讓朕的孝義大打折扣?還險些誤了今天上徽號典禮?

李孜省委婉地道:“這恐怕只能問當事人了。”

“呼……”

朱見深盡力壓抑著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怒火,冷聲道,“修個佛寺尚且如此,過去幾年,宮里宮外那么多工程要做,內府每年開銷巨大,幾乎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感情銀子都進了某些人的荷包?”

李孜省勸諫:“陛下,這件事透著些許蹊蹺,其中或有隱情?”

“怎么個蹊蹺法?”

朱見深斥道,“事實就擺在這兒,賬目對不上,材料以次充好,就連占役都有問題……林林種種問題匯聚到一塊兒,莫非還怪有人誣陷他們不成?還是說,就算有人沖著工程款上下其手,中飽私囊,甚至褻瀆神佛,這事也不該出現在太后夢中?”

顯然皇帝內心深處,已經把某些人定罪。

李孜省道:“陛下息怒,此事應當細查。”

“那就查!”

朱見深喝問,“韋興那邊,可有交代出什么?”

“未曾。”

韋泰回道。

“給朕好好審,將韋興的私邸給查上一番,看看他到底貪墨了多少銀子!”朱見深厲聲喝道,“哪怕是一文錢,朕也不能讓他花得舒坦。”    一旁的覃昌和韋泰對視一眼。

二人交換過眼神,好似在說。

感情陛下這么做,是缺錢了。

北鎮撫司審訊室。

韋興被掛在刑架上一天,狀態已非常不好,錦衣衛既未對他進行實質性的審訊,也未跟他透露任何內容,以至于到現在他都不知自己為什么會淪落到這般地步。

“我要見陛下……”

這是韋興最常喊的一句話。

因為連韋興自己都知道,這是皇帝對他不滿,才會將他下詔獄,若真是這樣,那只能說明跟皇帝之間存在誤會。

既然有誤會,最好就是當面說清楚。

先不論他是對是錯,只要能讓他見到皇帝,總有辯解的空間,朱見深對他們這群宮里的老人一向都是很寬容的。

一直等到第二天下午,終于來人了。

卻是韋泰帶著朱驥,親自來到了審訊室,一進來,韋泰就捂住鼻子。

朱驥勸解道:“韋公公,您恐怕一時半會兒適應不了這里……由于處在地下,常年不見陽光,這里霉味很重,兼之參雜腐臭和血腥氣,不習慣的人,恐怕連膽汁都會吐出來……要不,您先到外面等?”

奄奄一息的韋興聽了,心里很不爽。

都是“韋公公”,憑啥你們對他就這么客氣,而把我掛在這里一天一夜都沒人理會?

“不用了,咱家執掌東廠,如果連這種場合都不能適應,如何完成陛下囑托?”

說罷,韋泰松開捂鼻的手,稍微適應了一下刑房里的臭氣,這才走到刑架前,跟剛剛睜開眼的韋興對視。

韋興怒視韋泰,喝道:“都是你們這群奸佞在陛下面前挑撥離間,等我出去后,定要你們好看。”

“呵呵呵……”

韋泰聽到這兒,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宛若夜梟發出的聲音,讓韋興聽了心里直發毛。

韋泰笑道:“我說韋興啊,你是第一天當差,不知道這錦衣衛北司衙門是什么地方吧?進來的人,你聽說有誰能囫圇著出去?你一定有疑慮,為啥要針對你。你把我當奸佞,那你自己呢?”

“我……”

韋興一時啞口無言。

韋泰再道:“陛下讓我來問問,到底是誰在幕后指使。如今你府宅都給抄了,你總不會還認為是有人無端找你麻煩吧?”

“什么!?”

韋興心痛之余,已感覺到事態重大,可問題是……

他怎么想都沒想明白,自己最近到底干了什么,竟讓皇帝如此生氣。

萬和寺重修?

不好意思,我韋某人貪贓枉法的事干得太多了,許多陛下都知道,以前都沒處分,今天就為了個萬和寺的小工程就懲罰我?

犯得著么?

且御用監平時負責那么多項目,除非所有工程一起暴雷,恐怕才會驚動圣駕,但那又如何?一切都有梁公公頂著!

陛下怎么可能只是因為一點經濟上的小事情就大動干戈呢?

韋泰摸了摸頭,道:“可能是你命犯太歲吧。最近出門前你就沒看看黃歷?”

韋興無語。

看樣子,韋泰不打算為他釋疑。

韋興瞬間明白過來。

如果對他說明了情由,那他就有方向招供,或許就不用挨那一頓毒打了,但要是什么都不透露,讓他自己來猜……身上的傷就免不了了,回頭韋泰還能上報說,他韋興抵死不承認,最后的結果還是人家韋泰占據道德制高點。

“韋公公,韋大爺……您看在咱多年交情的份上,先給透個底吧。”

韋興這會兒也慌了,趕緊求情,“不求別的,至少讓我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何事……只要過了這一茬,厚禮必定送到您府上去。您不是總說,御用監應該接受司禮監調遣么?以后您說什么就是什么。”

韋泰搖搖頭道:“晚了。早干嘛去了?”

韋興道:“不晚,不晚,我又沒做大惡,未曾冒犯圣顏,也不曾欺君,就算平時有點小過錯,那也不至于……出不去吧?等出去后,不就到了我報答您的時候?”

“你這人,咋就油鹽不進呢?”

韋泰甩起了臉色,“你家都被抄了,你覺得自己還能出去?就算僥幸不死,估計也得脫層皮,以后指不定流放到哪兒去呢,我指著你報答?你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誰吧?”

“誰?”

韋興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拼命回想,卻沒想起來自己開罪的到底是何人。

韋泰道:“是該給你點兒時間好好想想。朱都督,辦事吧。”

說完,韋泰懶得再跟韋興廢話,直接轉身往外面走,把上刑審問之事全都交給了朱驥。

韋泰先到外面等候,他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悠閑地喝著茶,偶爾聽到里間傳出一兩聲慘叫,心情無比舒暢。

他這邊百無聊賴,索性閉上眼睛養神,驀然感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隨即陰風撲面,當即警覺地睜開眼,就見臉色慘白的陳貴如同鬼魅一般站在他面前,不由把韋泰嚇了一大跳。

“陳公公?你來此作甚?”

韋泰站起來,怒視面前的不速之客,大聲喝斥,“這是你能隨便來的地方?”

陳貴嗅著空氣中濃重的血腥氣味,不由咽了口唾沫,畏畏縮縮地道:“乃陛下又去見太后老祖宗,老祖宗便讓我到這里來瞅瞅情況,還說要是韋興執迷不悟,讓我勸勸他。好歹是同個衙門里當差,說話也方便一些。”

“哈哈。”

韋泰聽了瞬間改換臉色,笑道,“原來是上差,您是來監督辦事的吧?請恕在下未能看出門道……您請坐。”

“是,是。”

陳貴在韋泰對面坐下來,舉止非常拘謹,甚至韋泰給他斟茶的時候都有點兒手足無措。

韋泰指了指后院刑房方向,道:“別介意,這不正審著呢,咱先喝口茶,緩一緩,再去見案犯。”

陳貴一臉猶豫地問道:“審出什么來了?”

“什么都沒說。”

韋泰搖頭道,“陳公公,看你這神色,怎有些不尋常?這是怕牽連到您,還是說……兔死狐悲,感同身受啊?”

“啊?”

陳貴一聽,嚇得趕緊站起來,面前茶碗里的茶水都灑到了茶幾面兒上,趕緊伸手去扶正。

韋泰道:“哎喲喲,看我這張嘴……恕罪啊,我這人就是不會說話,提督東廠后,面對的窮兇極惡之徒太多,連平常說話都帶著幾分惡毒,見諒見諒。”

“沒……沒有……”

陳貴尷尬一笑道,“韋公公您說得對,我跟韋興同在御用監做事,平時抬頭不見低頭見,他遭受刑罰,難免感同身受。”

韋泰笑道:“你擔心什么?這不恰好說明,你靠山找得好嗎?韋興和梁芳,一早就投奔了萬娘娘,可惜現在萬娘娘不在,他們不就沒靠山了?”

說完用促狹的眼神望了陳貴一眼,好似在說,你那位靠山跟萬娘娘同歲,是不是也快了?當然這種話他絕對不會說出來。

陳貴道:“以后少不得要登門拜會,請您和覃公公指點一二。”

“怎能這么說?”

韋泰道,“同殿為臣,咱應該互相指點才是。咦?這會兒咋沒聲了?估計差不多完事了,走,咱一起過去看看。”

“您請。”

“我帶路,你跟著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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