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國舅第二百七十九章 械斗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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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械斗


更新時間:2024年10月19日  作者:天子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天子 | 寒門國舅 
等一行到了地方,覃云已帶著他的人到齊。

這次覃云帶來了十幾個錦衣衛弟兄,顯然上次打架拿了筆厚賞回去,讓他贏得了同僚之心。

柴蒙那邊帶過來十幾個人,也都是全副武裝。

金琦這才知道,原來今天這場架不是小孩子過家家,而是真要去與人火拼。

“二公子,一定要這么做嗎?”

柴蒙作為秀才出身的先生,最是反對用武力解決問題,雖然他還是遵照命令把人給帶了過來。

張延齡解釋道:“姓彭的找人去咱的藥鋪搗亂,讓咱的生意做不下去,我們還能吃啞巴虧不成?

“前幾天風聲緊,不適合打回去,但今天……怎么都要找回場子!”

“那就干吧。”

覃云最是爽快,帶人去打架,既能出長期被權貴呼來喝去積蓄下的悶氣,還有銀子拿,對他來說真是贏得手下之心的好買賣。

更為重要的是,他能借助給張家辦事的機會,獲得張家人尤其是張延齡的信任,這在他看來才是最賺的……

畢竟張家是未來的皇后娘家,國丈、國舅之家,地位可比自家那個司禮監掌印的伯父要牢靠多了。

張鶴齡揮舞著手上的棒子,大聲道:“看我不把他們滿口牙打掉!讓他老太太喝米湯,滋滋響。”

張延齡沒有理會處于極度興奮狀態的大哥,吩咐道:“諸位,今天行動時我們要不動聲色,不顯露身份,總的來說就是打砸完就走,不能讓人察覺我們是誰……

“務必做到一擊必殺,速戰速決,絕不拖泥帶水,更不能與官府的人照面……任務完成后立即撤退,到時會準備好酒席給諸位洗塵。”

“咋個意思?”

張鶴齡聽完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以為還是跟上次一樣,頂著張家老大的名頭前去打架,鬧得滿城風雨,為他揚名立萬。

張延齡聳聳肩道:“沒啥意思,不過就是做事講究對等罷了。”

柴蒙見張鶴齡還是一臉問號,于是道:“是不是可以這么理解,彭家人到藥鋪來搗亂,沒用公開身份,雖然我們知道是他們干的,但一時間卻找不到證據,如此我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對。”

張延齡點頭道,“所以請諸位一定要保證自己能平安退出戰斗,最好就是連根毫毛都不要掉在現場,就算彭勉敷跑官府去告狀,也找不到證據。”

“這有點兒難啊。”

張鶴齡抱怨道。

張延齡笑了起來,拍了拍兄長的肩膀,道:“所以大哥你今天就不用上場了,跟我在一邊看熱鬧就行……小表弟,這次你要出手不?”

“干啥?”

金琦很迷糊。

聽起來就不像是干什么好事,好像事情還很大,不是他這年歲能承受得起的。

張延齡道:“跟著去一趟,不就什么都就知道了?”

彭家在京師并沒有公開的店鋪,因為按照規則來說,當官的不能自行營商。

所以彭勉敷在外一直都以強取豪奪著稱,這也是京師權貴積累財富的慣用手段,就是用權勢威逼利誘,低價把別人的產業買回來,再轉手賣出去,或是租出去,獲取長期收益。

但彭勉敷似乎把手伸得太長了,在京師德勝門外擁有幾處貨棧,總的來說就是當坐商,在通州碼頭低價收購南邊來的貨物,用自家船只運到京城后再批發給京師商賈,從中謀利。

“看那邸店規模不小,里面堆的是什么?”

出了城,距離彭家貨棧尚有一段距離,張鶴齡不由開口問道。

張延齡道:“我問過了,乃木材……京師的木材生意,彭勉敷壟斷了大半,過去幾年京師修造道觀和佛寺,基本都是用的他家的木材。

“這種生意不是一般人能染指的,他跟承辦內府建筑的負責人韋興,來往密切,兩邊勾結很深。”

覃云道:“我聽說,他們以次充好慣了……拿很多爛木頭去修建佛寺,收取的卻是上好料子的錢。”

“干那種缺德的事情,天理難容啊。”張鶴齡嘴上如此說,心里卻在嘀咕,“以次充好?還能這樣玩?”

顯然這件事對張鶴齡最大的感觸就是……賺錢的手段咱又學了一招。

要是我以后也承建什么道觀、佛寺或者是宮殿,就拿壞的冒充好的,一本萬利。

張鶴齡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問道:“老二,你覺得咱直接一把火把他的邸店給燒了,如何?”

張延齡搖搖頭:“殺人放火的事情我們絕對不能做,我們只是給他們一點教訓,不能亂來。

“今天彭家有一批木料順著運河抵達積水潭岸邊,我們的人可以沖上船去,把他們的木頭解開,直接丟水里。”

“老二,為兄這就要說你了……木頭掉水里,那是會浮起來的,還是燒了比較好,一勞永逸。”

張鶴齡開始表現他的淵博知識。

覃云道:“按照規矩來說,但凡修造皇室建筑的木料,絕對不能泡水,因為如此一來可能會導致木料變形、霉變和蟲蛀,影響建筑的穩定性和壽命。咱們這一鬧,這批木料很可能要原封不動退回。

“但木料、石料這些東西,本身價值并不高,高就高在運輸上,這批貨受損,絕對會讓彭家血本無歸。”

張鶴齡卻扁扁嘴,不以為然道:“都說他們擅長以次充好,他們難道不會把木頭撈起來繼續用?”

張延齡笑道:“老哥,這事就不用你來操心了,按照既定計劃辦事即可。覃百戶,你覺得這件事有問題嗎?”

“沒問題。”

覃云正色道,“他們運木材的船本來就沒多少人看守,咱在積水潭這么一鬧,但凡是同行都會知道他們的木料泡過水,到時若他們敢繼續用到皇室建筑的修造上,言官絕對會參劾。”

“那就上!”

張延齡招呼道,“諸位務必記得我的話,不留證據。辦完事就撤,但凡有誰阻擋,見著就打,但一定不要鬧出人命來,別下死手。”

“好咧。”

在場人等群情激昂,感覺跟上陣殺敵沒什么區別。

積水潭乃大明運河運輸的北方終點站,其碼頭廣泛分布于德勝門內外,由水關隔成了兩半,城內碼頭多為皇家所有,城外才是官民兩用,乃京杭大運河到通州后,再通過北運河往京師運輸的終點站,城外這一片聚集了京師最大的貨棧集散地。

很多大宗物料,都是運送到積水潭,而有權有勢的官商會直接在積水潭周邊建立起貨棧和邸店,從事的全都是貨運、倉儲和物流生意。

且這買賣一本萬利,因為河道運輸講究的是關系和門路,只有達官顯貴家的船只通過各路水關才不會被盤剝,也有很多外地客商掛靠在他們門下,或者是直接找他們的船只來運送和倉儲貨物。

彭勉敷正是看到這樁生意背后蘊藏的巨大利潤,才會冒著千夫所指的風險染指其間。

到了積水潭其中一處碼頭旁,一群人氣勢洶洶往彭家貨棧方向沖了過去。

覃云留在張延齡身邊,給張延齡指了指。

“那邊是保國公家的邸店,這個是英國公府的貨棧,他兩家如今在京營中地位隆寵,尤其是近些年保國公一脈,可說是深得當今陛下信任,除此之外還有外戚周家,他們的邸店在東邊,不過做的都是些糧食生意……”

京師大大小小的營生,都被一些世家大族染指甚至壟斷。

而涉及到大規模采購,尤其是京營方面,就連梁芳和韋興等人都很難插手,主要是勛貴把持。

正說著話,積水潭一個碼頭上,運送木材的船只已靠岸,而覃云找來的便衣錦衣衛一馬當先,一群人悶聲不響地便沖了過去,直接跳上船,見人就打,很快就把一群船工給按在甲板上,立即分出人手用撬棍把木頭往水里卸。

“方向錯了。”

貨棧掌柜跑出來招呼,本以為是自家伙計卸貨卸錯了方向,等看清楚情況,大白天竟然有一群人上船搗亂,掌柜明顯慌了手腳。

“有強人!賊子可惡!”

“他娘的……讓你嘴欠!”

用塊破黑布蒙臉的張鶴齡沖了過去,一棍子敲在那掌柜頭上,掌柜滿臉驚恐之色,捂著頭到處逃竄。

而金琦則跟在自己表哥身后,拿著根棍子追打。

覃云擔憂道:“他們邸店里伙計不少,只怕大公子那邊會吃虧。”

顯然他留意到,張鶴齡、金琦以及幾個沒什么功夫傍身的家丁,沖擊的是人家貨棧大門方向,于是趕忙提醒。

張延齡嘆道:“不讓他上,他非要硬上。可能真要吃點兒虧,他才知道京師這幫權貴不好惹。”

眼看彭家貨棧的掌柜已經逃回自家貨棧,很快里面沖出一群人,雖然這群人是防御性質的,倉促間沒什么準備,拿的都是棍棒等物,沒有兵刃,但因為碼頭上都是負責搬運的力夫,普遍膀大腰圓,身強力壯,沖出來后光是聲勢就把張鶴齡帶的那群人給壓住了。

覃云望著張延齡請示:“怎么辦?”

張延齡嘆道:“那就勞煩覃百戶幫他解圍吧。”

“行。”

覃云趕緊帶著最后幾個手下沖了過去。

好在覃云自己就是練家子,手上功夫著實不賴,幾下就把為首幾個拿棒子的彭家伙計給打趴下,隨后也不戀戰,直接拉著張鶴齡和金琦往后退,而他身邊的人則繼續往前沖,用棍子敲暈了幾個,震懾住對方后,開始放風箏般把人往遠離岸邊的方向引。

此時船上的人差不多把一船木頭全卸到水里,后面一條船本想避開,奈何船身笨重,吃水過深,臨時要掉頭可不容易。

有會水的,直接沖到船旁,用船槳把一名船夫給拍了下來,隨后幾人以小舟載著,沖到了第二條船上,又是先前的套路……先打人后卸貨,木材嘩啦呼啦往水里撬。

一群人好似訓練有素的老賊一樣,再加上從一開始就制定有完善的行動計劃,每個人分工明確,雖然人不是很多,辦事卻極有效率。

也跟這邊張鶴齡和覃云等人牽制了彭家大部分伙計有關……

“當家的,船……咱的船……”

“別管那些人了,去碼頭邊保木頭!快去!”

“那邊人也挺多的,咱人手好像不夠!”

“哪兒來的賊人?趕緊報官!報官來不及了……就跟城門衛的人求救,說有山賊白日打劫。”

卻說這邊兩方人馬正在那兒纏斗,周圍貨棧的人紛紛出來圍觀,抱手瞧起了熱鬧,碼頭卸貨的人也全都停了下來。

因為他們發現,這些所謂的“山賊”根本就不是來搶東西的,要搶也不會搶木料、石料這種沉重的貨物,再說天子腳下,干這事的多半是私仇,當下的情況幾乎所有人都能看懂,所以沒人上去幫襯。

彭家的人顧此失彼,早亂了方寸。

“差不多了,吹哨!走人!”

張延齡看眼第二條船也差不多完成卸貨,開始組織撤退。

張鶴齡高聲喊道:“有本事就過來!小爺給你們點兒教訓!”

話音剛落,就有人一棍子敲到他頭上,張鶴齡摸著額頭,手上見血,大概是熱血上頭差點兒又要折返,打回去,卻在覃云拉扯下,不得不放棄反擊往遠處跑。

因為他知道再不走,官府的人真要來了。

張家的報復,講究的是速戰速決,人撤了,官府的人還隔著兩三條街。

馬車上,張鶴齡頭上纏著紗布,他還沒從被人悶了一棍子的困惑中走出來,整個人都不正常,恍然失神。

旁邊的金琦則興奮得要命。

這是他第一次參與大規模械斗,且全身而退,此時他望向覃云那邊時帶著極大的欽佩,他第一次見識到真正的練家子是什么樣的。

“二表哥,那個覃百戶,是當兵的吧?他力氣好大啊。”金琦贊嘆道。

張延齡則看著自家老大,問道:“你沒事吧?”

張鶴齡皺眉道:“我就想不明白,咋就讓那小子找到機會給我那一下?出點兒血沒啥,就是丟人丟大發了,以后再帶著他們出去,他們不會笑話我吧?”

張延齡翻了個白眼。

自己前身是腦袋上挨了一板磚,直接來個現代人古代人的靈魂轉移,而張家老大挨一棍子只是讓他思考人生?

“金豆子,你知道啥叫百戶不?”張延齡問道。

“不知道。”

金琦回答得很直接,“可能是一種官職的名稱吧?聽說有什么伍長、什長之類的,我是聽說書先生講的。”

張延齡道:“你覺得覃百戶厲害,以后就多跟他學……我覺得你以后也有當錦衣衛的潛質。”

“錦衣衛嗎?我聽說很威風,那個覃百戶是錦衣衛嗎?”金琦本來就對覃云的功夫非常向往,聽到這話,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

張延齡對趕車的覃云道:“覃百戶,找個地方把我們放下來,咱該收拾一下,順帶把慶功宴給擺了……就去離我家別院不遠的那處食肆,掌柜平時挺實誠的,這次咱就照顧他家了。”

“好!”

覃云繼續趕車。

一行人沒有回城,他們準備把洗塵解穢的酒宴辦了,各自分了好處,然后才回家。

張鶴齡道:“老二,今天我是不是拖后腿了?”

張延齡笑道:“大哥,你今天很勇猛,不過作為領導,以后沖鋒陷陣這種事交給別人最好,咱兄弟倆都是在打架中吃過虧的,不能不吸取教訓啊!”

“與人毆斗,不沖在前面,那還有什么意思?”

張鶴齡顯得很不甘心。

張延齡勸道:“今時不同往日,你現在的命更為金貴了,好勇斗狠不能贏得人心,反倒是運籌帷幄才讓人欽佩。以后人人見了稱呼你一聲大佬,這京師的江湖綠林,就你一個人說了算,你說好不好?”

“哎喲,還能這樣啊?”

張鶴齡兩眼放光,道,“就你小子點子多,行,以后打架的時候我悠著點……唉,回去后還不知道怎么跟老娘交待呢。”

果然受了傷才知道莽撞的下場。

張延齡懶得跟這個莽夫般的大哥解釋太多,總的來說就是,大哥不鬧騰就彰顯不出張家的囂張跋扈,越是勤懇低調,別人越會覺得張家野心大。

張家需要有個人沖在前面,讓人覺得……哦,果然還是跟以前的外戚一樣,為非作歹,名聲差到極點,這樣大家伙兒就放心了。

各自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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