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黃沙沖刷著屹立不倒的黃銅關,而來自地獄的熱風也在冰冷的雪原上靜靜地吹拂著。
自從伊拉娜的“科林奧塔維亞方程”被提出后,一股用數學工具解析萬物的狂潮,瞬間席卷了整個“魔導科學實驗室”。
雖然《賢者報》暫時沒有對伊拉娜的成果給出權威的認證,但這并不妨礙知識的傳播和分享。
年輕的學徒們不再僅僅滿足于經驗和直覺,而是開始嘗試用嚴謹的公式去計算魔法陣的能量損耗,用幾何學去優化煉金裝置的結構。
雖然大部分嘗試都因理論基礎不足而顯得稚嫩可笑,但這股前所未有的學術熱情,讓整個實驗室都充滿了活力。
翌日清晨,羅炎將他的幾位核心學徒召集到了實驗室中央。他手中托著一枚散發著柔和光暈的魔晶,語氣溫和地開口說道。
“今天,我們有一個新的研究課題。”
“這種高純度魔晶在經過源力超載灌注之后再進行冷卻,內部有一定幾率會產生微觀裂紋,影響其能量傳導的穩定性。我們的任務,就是找到并預測這些裂紋的分布規律。”
“赫克托教授說他不相信一群魔法學徒能解決這個問題,所以我和他打了個賭……我相信你們能做到。”
杰米和拉姆等人聽得一頭霧水。
“預測裂紋?”杰米撓了撓頭,困惑地問,“這……這怎么可能?它每次冷卻產生的裂紋都不一樣吧?”
拉姆也小聲附和:“聽起來像是占卜,而不是科學……”
奧菲婭沒有說話,她已經咬著羽毛筆思考了起來。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伊拉娜忽然舉起了手。
“導師,我愿意試試!”
“哦?看來你有想法了。”羅炎微笑著說道。
伊拉娜目光炯炯地點了點頭,用清晰而肯定的聲音說道。
“既然萬物都遵循‘最小作用量原理’,而裂紋的產生是能量釋放的一種形式,我想它一定會沿著某種‘能量消耗最小’的路徑擴展!我可以用……那個方程,找到這條完美的‘最優裂紋路徑’!”
雖然“科林奧塔維亞方程”是她自己的提議,但現在她反而成了最不好意思提及這個方程的人。
有些東西私下里交流的時候不覺得有多羞恥,但到了公開場合卻又成了另一回事兒。
她現在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草率了。
雖然她并不后悔什么。
羅炎微笑著點了點頭。
“很好,伊拉娜,放手去做吧!”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
“當然,其他人也可以照著這個思路想想……雖然我更推薦你們將思路打開一點兒,不必拘泥于已有的框架,說不定我們會有新的發現。”
得到了導師的肯定,伊拉娜立刻投入到了演算之中。
她鋪開稿紙,羽毛筆在上面飛舞,一行行優美而復雜的公式從筆尖流淌而出,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事實上,她在巨大的成功后,也背負了不小的壓力。
《賢者報》的編輯部根本不看好詹姆斯·瓦力導師的研究成果,更別說在此基礎上做出的理論成果了。
哪怕這個成果來自于最近風頭正盛的魔導科學實驗室,哪怕論文上有科林親王的署名。
伊拉娜不想辜負科林導師的期待,她迫切地需要一個實際應用案例,來向整個學邦證明“科林奧塔維亞方程”的價值,因此下意識地試圖用她的新“錘子”敲開所有的“釘子”。
杰米和拉姆等人則敬畏地看著一絲不茍的伊拉娜,在她身上,他們仿佛已經看到了下一個奇跡的誕生。
“你猜她多久能想出來?”
“不知道……也許一個星期?”拉姆用不確定的口吻說道。
“一個星期?!我看最多三天!”杰米得意洋洋地說道,“等著瞧好了,這點小事兒根本難不倒她。”
三天的時間很快過去了。
不出意料,flag立的太早的人都被打了臉。
這三天羅炎都在忙虛境資產重組委員會的事情,倒是沒將太多的精力放在實驗室這邊。
而當他想起來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是第五天了。
很顯然,伊拉娜的進展并不順利。
她的桌上堆滿了廢棄的稿紙,每一張都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演算,又被煩躁的墨跡劃掉。
她的方程無論如何推導,都無法得出一個唯一且穩定的解,其結果總是在幾個可能性之間搖擺,甚至陷入邏輯的悖論。
她開始變得焦躁,白皙的臉頰因長時間的苦思而顯得有些蒼白。
她堅信是自己的計算出了錯,而不是方程本身有問題,因此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同樣的演算,徹底鉆進了牛角尖。
“你還好嗎?”站在書桌旁,前來問問題的奧菲婭有些關心地看了伊拉娜一眼。
雖然她將伊拉娜當成了她的對手,但她打心眼里還是很喜歡這位樂于助人的朋友的。
“我……還好,只是有些想不明白。”伊拉娜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將寫好的稿紙還給了奧菲婭,“謝謝你的關心,我會好起來的,再給我點時間。”
奧菲婭點點頭,低頭看了一眼手中寫著答案的稿紙,半晌之后發出一聲悠悠的嘆息。
果然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自己想破頭都想不出來的答案,對于伊拉娜來說卻是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即便后者正在為更難的問題而頭疼著。
羅炎平靜地觀察著這一切。
當看到又一張稿紙被揉作一團,他知道自己得做些什么了,于是起身走到伊拉娜的桌旁,看著那雙因困惑而顯得有些黯淡的眼眸,語氣溫和地說道。
“看來你遇到了麻煩。”
“不,導師,我沒……”伊拉娜抬起頭,那張清冷的臉上罕見浮現了一絲慌亂,就好像擔心手中獎杯被收回的孩子。
她那點兒心思當然逃不過羅炎的眼睛,他淡淡笑了笑,打趣說道。
“你的眼睛騙不了我,我猜你昨晚大概兩點鐘才睡。”
伊拉娜的臉頰微紅,嘴唇動了動,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昨晚她其實四點才睡著,不過為了不讓科林殿下擔心,她覺得這種事情還是沒必要說了。
“對于我也不知道答案的課題,我沒法給你學術上的建議,我只能建議你……不要有太重的偶像包袱。”
“……偶像包袱?”
伊拉娜眼睛迷茫地看著他,不理解他為什么這么說,自己并不是很出名,在這座法師塔里認識她的人不超過十個。
羅炎大概猜到了她想說什么,思索了片刻之后,只是用閑聊的口吻繼續說道。
“偶像包袱并不是名人才有的東西,普通人也會有,而且……不比有名望的人少。我們時常因為別人對我們的預期,而忘記了我們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你不必太在意《賢者報》的編輯部是否滿意你的學說,我更希望你能自由自在地研究你喜歡的東西,而我想這也是你最初的期望。”
頓了頓,他看著那張漸漸從迷茫變成清醒的眼神,繼續說道。
“另外,你的方程是一個了不起的成就,它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一扇宏偉的大門,但這不意味著它能打開所有門。這種想法實際上是一種‘路徑依賴’。”
“路徑依賴……?”伊拉娜喃喃地重復著這個陌生的詞匯,眼中充滿了迷茫,卻又有一絲清醒,仿佛找到了什么。
“沒錯。”
羅炎沒有直接指出她的誤區,而是拾起一張被揉成一團的稿紙,將廢紙團展開撫平。
“一旦你陷入路徑依賴的困境,你的知識和經驗不再是幫助你解決問題的工具,反而成了困住你的枷鎖……既然原來的鑰匙打不開你面前的這扇門,為什么不去試著尋找一把新的鑰匙呢?”
“譬如,你一直在尋找裂紋生成的唯一‘最優路徑’。但如果……裂紋的產生,本就不是一個單一的結果呢?再比如,它的每一次出現,都是一個在無數可能性中隨機選擇的‘概率’……我認為這種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這大概是羅炎唯一能給她提供的線索了,畢竟他也只是大概地知道有些東西是“混沌系統”,并不存在唯一結果的。
羅炎本以為她需要一段時間來消化這龐大的信息量,卻沒想到自己這句話剛好成為了那把插進鎖眼里的鑰匙。
“概率”這個詞就如同一道劃破長夜的閃電,瞬間劈開了伊拉娜腦海中的思維枷鎖,為她推開了那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門。
她臉上的迷茫與焦躁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狂喜。
“……概率!”
她喃喃自語,接著猛地抬起頭,那雙清澈的眼眸中重新燃起了銳利的光芒,甚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亮。
“我明白了!之前我一直在試圖去尋找一條唯一的‘最優’裂紋路徑,但就如您說的,這個過程很可能每一步都是隨機的!我不需要預測‘它會是哪一條’,我只需要構建一個全新的數學模型,來描述‘它可能是哪一條’,以及‘出現的可能性有多大’!”
看著一臉驚訝的科林殿下,她深吸了一口氣,用激動的語氣繼續說道。
“路徑的生成不是固定的,但概率卻是可以用函數來計算的!”
她放棄了尋找唯一解的執念,開始嘗試用統計、歸納和概率的思維,去觸碰那片屬于隨機性的未知領域。
說罷她不再遲疑,立刻抓起羽毛筆,重新以另一種視角投入到了對眼前課題的研究中。
看著迅速從消沉中走出并進入狀態的伊拉娜,羅炎詫異之余也不禁在心中欣慰地點頭。
這家伙果然是個天才!
一點就通了!
站在一個“過來人”的立場上,他當然能聽出來伊拉娜此刻興奮闡述的理論,正是“概率論”公理的雛形。
雖然她的理解還很模糊,但她已經憑借自己的悟性,觸摸到了這門偉大數學分支的邊界。
科學是一種思想,而‘路徑尋優方程’只是基于科學思想所發展出來的一種工具。
如果將其當做唯一解,即使是科學,也難免會成為一種宗教。
這就好像一個靠著不斷磨練劍術成為當世第一的劍士,難免將手中的劍視為真理,而忘記了他用劍成就的那些傳奇才是他力量的本質。
而一個靠著探索虛境成為強者的學者,也難免會將借助外部力量視為打破內卷的唯一出路,卻忽略了身邊的蕓蕓眾生才是他們力量的根源。
這其實都是屬于路徑依賴。
又或者說“心魔”。
這玩意兒并不是頂級強者才有,普通人也會遇到,只是力量越強,越難以從自身的固執中走出來。
羅炎的目光回到伊拉娜身上,充滿了欣慰與期待。
“我很高興你能想到這一點,真正的學者需要的不是一把鑰匙,而是一顆永遠年輕的心。放手去做吧,伊拉娜,不用顧忌我會不會失望,你探索的過程本身,就足以讓我欣賞了。”
這一刻,他培養的不僅是一個能為他收割信仰的“神選者”,更是“科學”學派真正的傳承者!
即使有一天他離開了這里,這顆由他親手點燃的火種,也會在這片冰冷的雪原上,繼續發光發熱。
伊拉娜的臉就像著了火一樣,沒有抬頭,只是“嗯”了一聲,努力將那被攪亂的思緒重新放回手中的稿紙上。
這下好了。
剛有一點思路的“概率”,寫在紙上全都變成了“欣賞”和胡思亂想。
羅炎對伊拉娜的聰明伶俐感到由衷欣慰,而這一幕落在實驗室其他學徒的眼中,則化作了對親王殿下深不可測的敬畏。
在他們看來,伊拉娜已經是一位遙不可及的天才,而科林殿下僅僅是幾句云淡風輕的點撥,就讓她邁過了那道看似無法逾越的難關。
這簡直太神了!
拉姆用手肘輕輕碰了碰身旁的杰米,小聲調侃道。
“怎么樣,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說,伊拉娜三天就能搞定的嗎?這都第五天了,最后還得是科林殿下出手。”
“我哪知道……”杰米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可能是前幾天狀態不好吧。”
拉姆看著他搖了搖頭,輕聲感嘆。
“你呀,快把伊拉娜小姐當成無所不能的神了。其實她也只是和我們一樣的人而已,也會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也會需要幫助……還是別給她太大的壓力和期望比較好哦。”
杰米不滿地嘀咕了一句。
“你不也把科林殿下當成神了么。”
拉姆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聲。
“那不一樣……”
別說科林殿下,隨便一個導師,對他們這些學徒來說也和神靈沒什么區別了……
而在實驗室的另一邊,奧菲婭則有些吃醋地看著臉上帶著欣慰笑容的科林殿下,不高興地撅起了嘴。
她將頭深深埋下,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小聲嘟囔了一句。
“偏心鬼……”
也就在這時,一個惡魔般的念頭,忽然在奧菲婭那因為嫉妒而委屈的心中悄然涌現。
說起來,某個來自羅德王國的貴族小姐,似乎正打算在迷宮試煉中對伊拉娜不利。
為什么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呢?拉絲緹娜小姐的手段雖然并不光明磊落,但說不準,能讓科林殿下……
她腦海中剛產生這個念頭,就猛然被自己心中的惡念驚醒。
她白皙的臉頰瞬間漲得通紅,仿佛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虧心事,連忙將這個骯臟的想法揉成一團,狠狠地扔進了意識的垃圾堆里。
她為自己竟會產生如此惡毒的念頭而感到羞愧,在心中默默懺悔。
圣西斯在上,奧菲婭·卡斯特利翁,你怎么能與惡魔為伍?那可是你在學邦最要好的朋友!
就在她堅定信念的瞬間,一道充滿誘惑的低語,卻毫無征兆地在她腦海中響起。
‘可是……她有把你當做朋友嗎?為了博取那位殿下的歡心,她可是不放過每一個機會與你競爭。照這樣下去,你輸定了。’
‘夠了!’奧菲婭小臉煞白,用力咬了咬牙,在心中厲聲呵斥,‘卡斯特利翁家族沒有這種搬弄是非的敗類!從我的腦袋里滾出去!’
‘……而且,她可不是為了科林殿下才去鉆研那些東西!我知道的,她是真的熱愛她所從事的研究!’
似乎是發現無法動搖她的意志,那聲音竟然真的“滾”了,瞬間便從她的腦海中消隱無蹤。
奧菲婭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覺得心頭忽然一松,仿佛卸下了一塊無形的重擔。
“怪了……”
剛才發生了什么?
她茫然的看了一眼四周,隨后用力晃了晃腦袋,將剛才那瞬間的煩躁拋之腦后,重新將注意力投入到了那個關于素數的問題上。
不遠處,剛剛回到辦公桌前的羅炎卻停下了腳步,臉上帶著若有所思的表情,視線從實驗室中掃過。
悠悠悄無聲息地浮現在了他的身旁,小聲說道。
“魔王大人……”
“混沌的氣息么。”
“嗯……不過和我們之前遇到過的不太一樣,不是諾維爾,應該是別的東西。”
羅炎的眉毛微微抬了下,嘴角翹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有點意思。”
腐蝕到我這兒來了。
與此同時,在工匠街一個偏僻的角落,一位穿著藍色法袍的姑娘,正悄悄溜進了一間光線昏暗的店鋪。
店鋪的招牌早已褪色,門內彌漫著一股由干枯草藥和不明防腐藥劑混合而成的怪異氣味。
貨架上擺滿了各種令人不安的物品——在瓶中蠕動的眼球,低聲嗚咽的骷髏頭,以及用不知名生物皮毛制成的卷軸。
店主是一位被亡靈魔法輕微污染的年邁女法師,據說她也曾是學邦的助教,卻因沉迷于禁忌研究而被驅逐,最終在這法師塔的陰影下開了這家小店。
這條街上聚集了被法師老爺驅逐的人,但仁慈的法師老爺倒也沒有對他們趕盡殺絕。
畢竟萬一哪天能用得上呢?
來人正是拉絲緹娜。她是從一位高年級學長那里,才打聽到這家專門售賣灰色地帶魔法道具的店鋪。
店主仿佛早已猜到了她的來意,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一抹陰森的笑容:“歡迎光臨,可愛的小家伙。萬靈節又到了,對吧?說吧,你想給你的競爭對手來點什么樣的‘驚喜’?”
“你怎么知道我是要用在競爭對手身上?”拉絲緹娜警覺地看著她,悄然捏緊了藏在長袍下的魔杖。
“這還用問嗎?”老巫婆發出一陣咯咯的笑聲,“每到這個時候,來我這兒的客人都是為了這個。好了,別繞圈子了,還是說……你其實也沒什么好主意,需要我幫你想想?”
拉絲緹娜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點了點頭。
“有一個討厭的家伙,我需要給她一點顏色瞧瞧,但又不想弄得太難看,最重要的是,不能讓別人懷疑是我干的。”
她想給伊拉娜一點教訓,但可不想被賤民的臟血濺到身上。
老巫婆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那就只能依靠迷宮里的‘意外’了。”
“沒錯。”拉絲緹娜點頭,聲音冷漠地說道,“有沒有能吸引酸液史萊姆的咒術?最好是能偽裝成陷阱的形式……這次的試煉導師是默克,一般的把戲可糊弄不了他。”
老巫婆聽完,發出一陣干澀刺耳的笑聲,仿佛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
“吸引史萊姆?小姑娘,你這把戲也太小兒科了。”
她用渾濁的眼睛打量著拉絲緹娜,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你們那位默克導師雖然死板,但可不是傻子。只要他看一眼受害者,再看看你和你那朋友拙劣的表演,用腳指頭都能猜到事情的經過。怎么,你和你那要害的家伙,還能是在迷宮里碰巧‘偶遇’的不成?或者說你們完全不認識?”
拉絲緹娜的臉上瞬間浮現出慌亂的表情,她還真沒想過這種可能。
她張了張嘴,正要辯解,卻被打斷了。
“一般來說——”
老巫婆慢條斯理地打斷了她,聲音壓低了幾分,如同毒蛇在耳邊吐信。
“我會推薦我的客人們,把格局放寬一點。只針對一個人的襲擊,動機太明顯了。如果受害者在三個人以上,變成一場無差別的‘意外’,那就很難通過利害關系來鎖定加害者的身份。這樣一來,對你,對我,都更安全。”
拉絲緹娜聞言,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聲音有些干澀地問道:“那我……該怎么做?”
老巫婆那布滿皺紋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抹神秘而又滿意的笑容。她轉身,從貨架最深處的陰影里,取出一個被符文黑布包裹的小盒子。
“呵呵,那就要看你有沒有膽量了。我最近,剛收到了一件特別的商品。用法很簡單……”
“你只要打開它,然后躲得遠遠的就好。”
在聽完了那個“盒子”的恐怖功效之后,拉絲緹娜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一咬牙,付了三十枚金幣全款。
這幾乎是她一個月的全部生活費。
她只希望這筆錢花得物有所值。
店鋪的門“吱呀”一聲關上,隔絕了雪原上稀薄的陽光。
老巫婆臉上那陰邪的笑容逐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疲憊與無奈。
她轉過身,對著角落里最深沉的陰影,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我不明白,像您這樣尊貴的大人物,為什么要利用一個學生?她還只是個孩子……”
她的思緒不禁回到了過去。
曾經,她也是學邦中的一名普通助教,卻因為導師沉溺于禁忌的研究,在事情敗露后,被當成了替罪羊,放逐到了這法師塔之外。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被大人物們利用的棋子,最后會是怎樣悲慘的下場。
在迷宮試煉中給競爭者使絆子,最多也就是摔個跟頭,長個教訓。而迷宮里的酸液史萊姆,最多也只是把衣服弄壞,并不會真的把人吃了。
所以賣些無傷大雅的惡作劇道具,她其實沒什么負罪感,反正這兒比她黑的人多得去了。
但她今天賣出的那個“盒子”,卻截然不同。
那恐怕是連默克導師都處理不了的麻煩,就連這位可憐的孩子自己都會被卷入其中。
然而這位藏身于陰影中的大人,她得罪不起,更不敢將不合作表現得太明顯。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試圖用自己最陰邪的笑容和最惡毒的語氣,將那個無知而又自作聰明的小姑娘嚇唬走。
但很遺憾,她失敗了。
站在陰影之下的那個人自始至終沒有露臉,只是用一種慢條斯理且不帶任何感情的語氣說道。
“你不需要知道,這是為你好。”
頓了頓,他又說道。
“另外,你也挺久沒回家了吧?不妨這幾天回一趟老家,等明年冬季招募的時候再回來如何?”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那老巫婆的身體不可控制地顫抖了一下,眼中浮現出深深的恐懼。
她明白,這不是建議。
而是命令。
她謙卑地低下了頭。
“是……”
那人滿意地點了點頭,氣息消失在了房間角落的陰影里,就像不曾來過這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