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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貌如果沒有與之匹配的權勢,就是負擔而非優勢。
尤其這個時代。
甄英蓮的美人痣是天生自帶的,所以才會被馮淵和薛蟠同時看上,并且拼死爭奪。
望著怯怯的女孩兒,沈檸的心微有難過。
紅樓中,賈寶玉初見時,便覺得她‘眉蹙春山,眼顰秋水’。
此外小姑娘的氣質也頗為溫婉柔和,常給人一種楚楚可憐的感覺。
可惜命運始終不曾厚待過她。
薛蟠奪了她,卻又不是那等憐香惜玉的。
“太太”
小姑娘鼓足了勇氣,在沈檸朝她招手時,急上前幾步,跪倒于地,聲音發顫,“您……您知道我家我爹娘在哪嗎?”
說話間,她的眼淚已經要流出來了。
午夜夢回,她總感覺自己的爹娘是非常非常好的人。
可是,想要仔細看清楚,卻總是朦朦朧朧。
“快起來!”
沈檸親自扶起小姑娘,“你爹娘現在如何,我也不知,不過,你家原籍在姑蘇,那年你丟了后,你爹娘四處尋找,晝夜啼哭,幾乎不曾尋死,后又聽說,你家著了大火……”
說到這里,她頓了頓。
當初讓興兒尋找時,說是沈家親戚家的女孩。
但事實上,真的沒有親戚關系。
編一個謊言,就要有無數個謊言。
這樣的事,沈檸不愿意干。
“這些事情,都是家中親眷在信中提到的。她一時心生惻隱,便查了查,得知你好像被賣到了金陵。因賈家原籍在金陵,便寫信告知,想著我這邊查你會方便些。果然,你就被我尋到了。至于姑蘇那邊,我會派人去查你爹娘下落的。”
原來如此!
“……多謝太太!”
英蓮眼淚顆顆掉落,又迅速跪下,給她磕了一個頭。
“莫哭莫哭,不管怎樣,脫了苦海總是喜事一樁。”
這孩子的名字是真的不好。
英蓮,應憐。甄與真同音,加一起就是真應憐。
反而后來叫香菱,跟著寶釵住在大觀園,得了些自在。
但薛蟠娶了夏金桂后,夏金桂因嫉妒香菱,強行將她的名字改為“秋菱”,命運就更是一路往下了。
“走吧,不喊太太,太生分了,就喚我一聲伯娘吧!”
沈檸牽起英蓮的手,“那拐子給你改名了嗎?如今你叫什么?”
“……回伯娘的話,我叫英蓮。”
她記得自己叫英蓮。
“英蓮?”
沈檸笑笑,“這名字的諧音不太好。”
英蓮:“……”
這是她從沒想過的。
但……
她在心里默了默自己的名字,不由難過起來。
“北宋大家周敦頤曾寫過一篇《愛蓮說》。”
沈檸拉著她,一邊往內院去,一邊說,“其中有言,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
恰好,蓮之香也一直是我所愛,伯娘為你改名香蓮如何?”
香蓮?
香蓮抬頭看向朝她溫和一笑的貴婦人,終于點了頭,“聽伯娘的,我以后就叫香蓮!”
“乖!”
沈檸真不想如此霸道的給人改名字。
小姑娘跟了拐子那么多年,都沒被改名字,但是,誰叫她的名字真的不好呢?
為防那操蛋的命運,她暫時就當個惡人吧!
“曉東,跟外面的管事說一聲,細查那拐子。”
沈檸吩咐,“再多拿幾個大點的紅封,賞帶回香蓮的人。”
“是!”
曉東應聲去了。
此時,這金陵城,凡是跟王家有親的人家,如史家、薛家等,也全都知道賈珍在干啥事。
此時去說情……
賈珍敢把整個王家的當家爺們都按倒,鬧的這樣大,那十有八九是沈氏的意思啊!
沈氏要干一樣事,是別人能阻止的嗎?
人家連正得勢的王妃,都是說扇嘴巴子,就扇嘴巴子。
還是當著人家太妃婆婆和好些人的面扇的。
扇過之后,人家婆媳還得跟她好生道歉,聽說還送了好些禮呢。
如今……
因為王子朋,有多少人都在賈珍那里輪番上過陣了?
可賈珍在干啥?
他明明都松動了,如今這樣,一定是沈氏的意思。
再想想賈家九房十房被刮一層地皮,賣鋪子賣莊子的樣,大家的心不由發顫。
這真是不能想。
想的越多越怕啊!
于是不管是嫁在各家的王氏女,還是嫁到王家的老姑奶奶小姑奶奶,全被各家當家人按著。
總之,一切先看看。
王家不是已經有人到賈家門前哭鬧了嗎?
來往查看的下人太多,以至于原本不知道的百姓都往這邊瞅了瞅。
這一瞅就走不了了。
這是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的王家呢。
哎呀呀,這王家也有如此凄慘的時候?
四大家,王家啥啥都要伸個腿,金陵百姓苦其久矣。
尤其那些倭人還是王家支持的。
王家幾位輩份甚高的老太太,從來沒想到有一天到賈家來,會連門都進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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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常說,見面三分情,她們連沈氏的面都見不著,又如何求情?
更沒想到,她們赫赫揚揚了一輩子,會被泥腿子指指點點的看笑話。
有個老太太受不住,當場昏倒。
于是求情大軍馬上就亂了。
沒一會,灰頭土臉的離開。
但是回到家,一樣雞飛狗跳。
不是婦人哭,就是孩子哭,就連下人也是一副天塌的樣子。
當然,有心計的都在偷偷摸摸的藏私房。
老爺們都被打了,下一步是什么?
陳知府很不想馬上考慮下一步。
京城王家還有王子騰呢。
人家在打安南,據說打得非常好。
他想等一等,看看王家那邊還有沒有什么消息來,卻沒想,王家的消息沒等來,皇上的旨意又到了,明旨各府嚴查倭人,沒收財產,所有一切,具本上奏。
雖然沒有明說還要嚴查與倭人相關的大昭人,但所有一切具本上奏,就是要秋后算賬呀。
看看冷眼瞅他的賈家管事們,陳知府的手抖了兩下,到底道:“來人!王子朋重罪確鑿,其府嚴加封鎖,所有財物逐一登記造冊,若有隱匿,定當重處!”
這就等同于抄家呀!
一群衙役馬上興奮起來。
不管怎樣,抄家的人都能得點好處。
此時的人都講究幾代同堂,兄弟之間,只要有長輩在,基本都不會分家。
王子朋還有老娘在堂,自然也不曾分家。
得他看重的親弟因為管著一些事,也早就被關進了府衙大牢。
唯有一個庶弟王子朝,因老娘不喜,他自己也不看重,一家子都只領一點月例過日子,反而任事沒有。
但兩個哥哥都被抓了,他的心也不安的很。
他姨娘曾經得寵,但姨娘去世的早,娶的妻子都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兒。
如今……
“老爺,”其妻劉氏進書房時,愁容滿面,“我把姨娘當年的首飾什么的,都讓兩個孩子帶到莊子上了。”
“……也好!”
王子朝嘆了一口氣。
少時王家豪富。
姨娘曾得父親盛寵,這些年,有時月例不湊巧時,他一家也靠姨娘留下的金銀細軟過日子。
“就是你也該跟著走才是。”
“……我不走!”
他們夫妻一直關著門自己過日子,沒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
“你不懂!”
王子朝嘆了一口氣,“嫡支那邊,不說遠水解不了近渴,就算能解,人家也不會出手。”
“是因為沈夫人嗎?”
“不僅僅是因為她,還是因為羅剎國的使團和倭人的使團一起來。”
王子朝臉上有些復雜,“倭國是什么東西?自古以來都是我們的屬國,但前朝的倭寇之亂教訓太大,當今不得不防。”
不僅皇上在防,朝中的有識之士只怕都在防。
要不然,就陳知府那慫樣……
“伊藤瑞那些人能在金陵站住腳,都是因為大哥王子朋。”
說到這里,他只覺滿嘴苦澀,“不說賈家饒不了,就是皇上也饒不了。”
終于,他把思過來想過去的放妻書摸了出來,“這放妻書,今兒一早我就在府衙備過案了。”
什么?
劉氏簡直不敢相信。
“幸好去的早。”
王子朝苦笑一聲,“要不然,那邊的書辦大概都不會理我。倩娘,你要相信我,王家無事,我一定重新娶你,王家有事……,至少有你在,我和兩個孩子不至于沒了著落。”
此時,他萬分慶幸,當年為給妻子掙面子,把父親給姨娘的六十畝小莊子,都加在給妻子的聘禮里。
而岳家厚道,又加進妻子的嫁妝里。
“你……”
他正要再說什么,外面的喧鬧哭喊聲越發近了。
小丫環急沖進來,“老爺太太不好了,來了好多兵,說要抄家了。”
果然!
“快走!”
王子朝不敢耽擱,忙把他收拾出來的包袱,往妻子身上一掛,“從后門走。”
這一天,金陵王家的天真的塌了。
哪怕王子朋的大管家王安以死明志,想要擔下所有,也一切都遲了。
當然也正是因為他死得快,王子朋做為嫌疑人,反而被押到大堂,受了三十大板。
這一次的三十大板,可是實打實的。
一輩子養尊處優的王老爺,幾度昏厥,被拖回大牢的時候,連個郎中都請不來。
牢里一片哭聲。
陳知府連夜具本上奏。
他以為可以了,可是,四月十八一早,史家、賈家、薛家的一些爺們,也一樣被告了。
苦主帶著狀紙,帶著證據……
陳知府的腿軟了。
可他還沒讓人請賈珍,賈珍就自己來了。
“家法不逾國法!”
賈珍隨意翻了翻他讓人收集的證據,展顏一笑,“族規不越王章。陳大人,賈家的這幾人就按規矩辦吧!”
“……是!”
陳知府能說啥,老實干活唄!
于是自認在沈氏和賈珍的高壓下,早被脫了層皮的賈家九老太爺也被押進了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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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檸以為今天家里會很熱鬧,她準備了幾十本大昭律和大誥,要送給那群哭哭啼啼的女眷,卻沒想,她在花廳里,等了又等,一個人沒有。
讓丫環去問門房,門房抹著汗過來回話,今兒真的沒有人。
沈檸懵了。
忍不住都想問問冒汗的門房,你都干啥了。
但是看他這樣怕,到底擺了擺手,讓他下去了。
不來是吧?
沒關系!
“曉東,多找些人,把這些書和大誥,按著房頭,給我一家一家的送去。”
“是!”
曉東一手拎一摞,不知道為什么,出來的時候,忍不住想笑。
他們太太好像還不知道自己威名在外。
此時,心慌不安的賈家一眾都要嚇死了。
王家那樣慘,他們……
想想榮國府的賈政,就知道沈氏是真的能狠下心。
她要干什么,天王老子也攔不住啊!
就在他們心慌慌的忙著分家,順便轉移財產的時候,送書的丫環終于到了。
哎呀,大昭律、大誥?
早就聽說京城那邊,賈家各房因沈氏幾乎人手一本,他們……
之前沒人重視,還恥笑榮國府沒個立起來的。
但如今真是千恩萬謝!
給了書,他們好好的,不犯國法家法,就沒事了吧?
其實賈家好些人都不知道,沈檸早在心里吐槽賈家的男人,十個有八個,只會家里蹲、窩里橫。
她一邊在心里慶幸,金陵這邊是王家處處拿強,一邊又鄙視賈家的男人立不起來。
“祖母,前幾天孫兒出去結交各方,倒是認識了幾個人,感覺可以請進族學當先生。”
處理了該處理的,那接下來就是族學了。
蓉哥兒很會分憂,“而且,我們還可以跟揚州那邊的金山學院聯動,請他們每三年,輪派一個鐵面無私的先生來總領。至于武先生也一樣,由我們家派輪值的府衛,同樣是三年一輪。”
這樣,他們被買通放水的可能就小了很多。
不求成才,至少成人。
“……行吧!”
沈檸想了想,“這邊族學的事,我就交給你了,有什么不好,我以后可是要問你的。”
“您只管問。”
蓉哥兒笑,“孫兒比您緊張呢,不求他們當孫兒的左膀右臂,孫兒也要擔心他們是那拖后腿的。”
家族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他是宗子,未來的族長,連學堂里的族人都管不好,以后又談何封侯拜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