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瑾不愧是皇上的人,次日他就從她提供的線索中查到了一些新的東西。
只不過她瞧著這東西,總覺得皇上與王瑾似乎知道那人是誰,但卻故意不告訴她,而是讓她自己想。
沈梔意又想到延德帝先前的囑咐,難道真的是良妃嗎?
宮人沅菱在宮外還有一老母與弟弟,平日里全靠女兒的俸祿過活,可在楚美人死后,沅菱的家人就搬走了。
據沅菱的供詞是那幕后之人給她的回報,可是那人藏的太深,從沒有暴露出身份。
不過只要能找到沅菱的家人,總能順藤摸瓜找出幕后的真兇。
這日沈梔意正要去玉芙宮給貴妃請安,迎面又遇上了宋璟。
清晨的宮道宮人寥寥,遠方層層疊疊的飛檐青瓦隱在薄霧中,青年清雋的身影在薄霧中一步一步向她走來,越發清晰。
她想起他上一次對她說的話,不由心如絞痛。
若是沒有父母的偏心,奴仆的背叛,是不是現在的她已經和他在宮外過上了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是沒有辦法再重來了。
沈梔意端坐在轎攆上,她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后就很快移開,仿佛從不相識。
其實這樣也挺好,至少這一次她知道了真相。
原來她當初沒有看錯人,只是命不好而已。
宋璟遠遠就看見了沈梔意的轎子,自那天后,他已經很久沒見過她了,他很想抬頭看看她,但在大庭廣眾之下,他只能低下頭。
當她的轎子從他身邊擦身而過時,一股奇異的幽香往他的鼻子里鉆,比起從前少女時的稚嫩,這股香顯然愈發成熟了,像是一朵花徹徹底底的開放了。
他的步子移不動了,如果不能多看她一眼,那么停在此刻,感受她的氣息也已是萬分的幸運了。
等等!
宋璟忽而從沉醉中清醒,眼中是驚疑不定的擔心。
這香……有問題!
沈梔意如今是嬪了,出門有轎子,請安有位置,比起從前的小小貴人,如今也算是出人頭地了。
往日請安,林婕妤與安貴人還會時不時譏諷她幾句,可自從她升到嬪位,那兩位是再也不敢在她面前多嘴一句。
有時看見她經過,會立即垂下頭把存在感降在最低,似乎是生怕她找她們的麻煩一樣。
就連向來心直口快的胡婕妤,也不再對她陰陽怪氣了。
上次她和胡婕妤的比舞,最終在明貴妃的調節下,算成了平局。
不過明貴妃說因她的舞得了皇上喜歡,因而略勝一籌,所以還是讓胡婕妤對先前的事給她道歉。
沈梔意當時就見胡婕妤似有不服,她想起胡婕妤那日連皇上都敢懟,也就算了。
她何必和她較這個勁?
也就免了胡婕妤的道歉,畢竟當時她也并沒有吃虧。
可沒想到胡婕妤果真如她所表現的那般是個直率沒心機的,她整日嘴不饒人,可心卻軟得很。
二日前她從玉芙宮出來,胡婕妤就別別扭扭的向她示好,并說以后再也不會故意針對她了。
從那天起,她和胡婕妤雖不算成為好友,可確實變得友好了。
明貴妃高坐殿首,笑著同大家說:“賢妃年前出宮前往青玉觀為太后祈禱冥福,如今一年之期已滿,下月就會回宮了。”
眾人一聽賢妃的名字,臉上的神色都不大好看。
賢妃的封號雖有一個賢字,可與賢毫不相關。
她是太后娘家的姑娘,性子高傲且行事狠辣張揚,又與明貴妃多年不睦,對待宮妃與宮人比明貴妃要嚴厲得多。
她自幼就心儀延德帝,因而見不得任何一位妃嬪親近延德帝。
如果說明貴妃是后位最有力的競爭者,那么賢妃就是另一位。
她兩斗法多年,最終在賢妃出宮為太后祈福后,分出了一點點的勝負,明妃先她一步成為貴妃。
但賢妃這一年雖不在后宮,但也并不是毫無益處。
這一趟賢妃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她為太后祈福一年,多少會給賢妃進進位份以作嘉獎,甚至還有人在傳她一回宮就會被皇帝冊封為后。
眾妃嬪討論的如火如荼,沈梔意卻沒什么想要參與的想法。
上一世,延德帝至死都沒有立皇后,而在賢妃回來后也并沒有給她晉位份,只是給了點別的獎賞。
不過她們的擔憂也并非全然沒有道理,上一世她默默無聞,卻也遇見過好幾次賢妃責罰宮妃的場面,亦耳聞明貴妃與賢妃的斗法。
這一次她一躍成為皇上的新寵,等賢妃回來,恐怕第一個針對的人不會是明貴妃,而是她了。
想到這些憂心事,沈梔意端起桌面的茶喝了一口壓下心中的憂懼,可她忽而想起先前延德帝對她說的話,心中又多了幾分自信。
她已經不是當初的小小貴人,而是一宮之主的嬪。
今日的朝會散了后,沈梔意剛回宮坐下,就聽外面的宮人來報。
“娘娘,太醫宋璟來了,說要給您請平安脈。”
玉芙宮的宮人們對于宋璟的到來并不感意外,自家娘娘是滿宮最得寵的人,什么樣的人都上趕著來討娘娘的好。
因而他們以為宋璟也只是單純的想要討好娘娘罷了。
沈梔意撥弄花草的手一頓,若她不曾知道那些事的真相,她定不會見他。
可她想到宋璟那天的話,原來他從沒負她,而她卻錯恨了他多年。
當然最重要的是,她知道宋璟醫術了得,而她在宮中除了皇上外再沒有別的依仗。
后宮中能得一位醫術高絕的御醫實在是太重要了。
足夠的利益與前景。
她什么都給不了宋璟,但她想,他也一定會幫她的吧。
“讓他進來吧。”
從前她和宋璟的事已經是誰也不知道的過去,如今宮中只有昭嬪與宋太醫,只要他們不逾矩,誰也不能知道。
正是熱氣的天氣,沈梔意坐在榻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扇著團扇,等著宋璟進來。
不多時,宋璟就穿著一身青綠的官服低著頭進來了。
“見過昭嬪娘娘。”
他依舊是從前如玉如琢的模樣,只是身上又添了幾分專屬于青年的沉穩。
她正細細打量著他,不料宋璟卻忽而抬頭對上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