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梔意自受傷后就一直住在紫宸殿,其間她問過好幾次侍奉她的宮人,她究竟何時可以回蘭漪宮,那些人只讓她安心住著。
雖說她與延德帝同住一殿,可紫宸殿大得嚇人,她又受了傷幾乎日日都在床上,因而她也甚少能見到延德帝。
有時次日清晨起床,侍奉的宮人會討好的上前對她說,昨夜延德帝曾來看過她,可那時的她早已入睡,完全沒有印象。
他近來好像是很忙,鄰殿的燈火直至深夜都不會滅,有時還能透過小窗看見來來往往的大臣們。
在她被杖后的第三日,延德帝似是知曉了她在紫宸殿的苦悶,特意派了月牙來照顧她。
月牙一來,就喜滋滋地附在她耳邊說:“貴人,你那日跟皇上走后,安貴人就挨罰了。”
“整整三十杖,抬回去的時候人已經昏迷不醒了。”
“聽說一直發高熱,御醫治得也不上心,也不知能不能熬過去。”
沈梔意不明白為何前后兩世,她都要致她于死地,她還以為這一世她知道紅疹之事不是她做的后會放過她。
可她還是去了貴妃那兒舉報她。
她不敢想,如果他不是延德帝,她是不是真的就死在那三十杖之下了。
“那日你臉上的傷是誰打的?”
比起安貴人的死活,她更在意月牙。
月牙道:“是安貴人打的。”
“那日貴人出門后沒多久安貴人就去貴妃那兒告了狀,她帶著玉穎姑姑來逼問我貴人去了哪兒,我沒說,她就打了我幾巴掌。”
“貴人別擔心,我已經沒事了,而且安貴人已經受了罰,貴人如今又得皇上青眼,以后定會越來越好。”
“不一樣。”沈梔意道:“你想親手還回去嗎?”
月牙張大了嘴巴,滿眼驚訝:“她……她可是貴人啊,奴婢怎么能打她。”
哪怕安貴人位份不高,可也是主子,遠非她們這種奴婢能比的。
沈梔意笑了笑,道:“那我幫你打回去,如果她還活著的話。”
對于兩次害她性命,恨她入骨的人,她何止是想打她兩巴掌?
月牙也笑了:“安貴人這一次不一定能熬得過。”
“貴人,真沒想到您竟遇上了皇上,咱們也算是熬出頭了,日后宮中再也不會有人敢欺負咱了。”
沈梔意卻覺得有好有壞,從前她在宮中默默無聞不惹人注目,自然也不會有人想著法子的害他,可如今她得皇上青眼,怕是滿宮的眼睛都盯著她呢。
她想到林婕妤和安貴人那詭異的紅疹,還有死去的楚美人,總覺得后宮中危機四伏,日后她需得小心再小心。
“對了。”月牙忽而拍了下腦門,道:“我怎么把這件事忘了。”
“什么事?”
月牙環顧四周,見四下無人,方從貼身的衣物中取出一張字條遞給沈梔意,低聲道:“貴人,這是一位御醫托我轉交給你,他說他叫……宋什么,宋璟。”
“他說他是貴人的故人,只要他一提,貴人就會知道他是誰。”
沈梔意心肝顫了顫,低聲問:“你確定他是宋璟?”
“我確定。”
沈梔意穩了穩心神,打開紙條,只見其中只寫著寥寥幾個字。
“梔梔,安否?”
沈梔意嚇了一跳,一把將其丟開,道:“月牙,快,燒了它。”
月牙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言照做。
她迅速撿起地上的紙條,將其丟入香爐中,看著它一點點焚燒殆盡,化為灰燼。
“貴人。”月牙碎步上前,道:“我都燒干凈了。”
沈梔意松了口氣,又心虛地四處看了看。
月牙輕聲問:“貴人,這宋璟是何人?你為何怕成這樣?”
月牙回想起給她遞信的太醫,眉目疏朗,身如青松,瞧著是位風度翩翩,玉樹蘭芝的大人呢。
沈梔意冷笑一聲,咬牙道:“人渣。”
“月牙,下次若再遇上他,別理他。”
月牙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在紫宸殿養傷的這段日子,沈梔意是吃得好,睡得也好,還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畢竟誰也不敢在皇帝眼皮底下動手。
因而沈梔意在這樣快樂安逸的環境下,沒幾日就又圓了一圈。
她本就生得圓臉圓眼,瞧著肉乎乎的,如今一胖是越發豐滿了,腰身都比從前粗了一截。
這日,沈梔意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頗為悲戚的和月牙說:“月牙,我真的不能再吃了,再吃下去整個宮里都找不出比我胖的人了。”
“怎么會?”月牙笑瞇瞇地說:“貴人再怎么胖都比不上御膳房的李公公。”
沈梔意想到李公公那圓碩的身材,遠遠的看過去和宮中擺著的水缸沒什么區別,她若是胖成那樣……
她不由打了個寒顫,算了算了,還是減減吧。
胖成那樣,將來逃命都不好逃。
延德帝近來一直在忙著寧王謀反一事,他一面派人操練軍馬,一面又派人往寧王屬地明作說客,實為暗探。
經過多日廢寢忘食的忙碌,此事總算告一段落。
閑下來的延德帝憶起還留在紫宸殿內養傷的沈梔意,便抬頭問道:“沈貴人近來如何?”
開始的幾日他還能得閑,忙完后還會看她一眼,只不過那時太晚,沈梔意已睡下了,他也沒讓人將其叫醒,只是看了幾眼后就回寢殿睡了。
而這幾日他忙的連這一點時間也沒有了,也不知她背上的傷如何了。
王瑾暗道:沈貴人果真是皇上最關心的人,皇上剛忙完,眼睛還沒闔上呢,就問上沈貴人了。
“沈貴人近來不怎么吃東西。”
延德帝微微擰眉:“為何?飯菜不合口味?”
王瑾搖搖頭:“應當不是,飯菜從未變過,沈貴人先前還進的不錯,可近來卻吃得少了,終日郁郁寡歡,臉上連笑容都沒了。”
“聽說是……”
王瑾話還沒說完,就聽延德帝道:“她想朕了。”
王瑾:???
據他的情報表示,沈貴人似乎只是想減肥而已啊……
但做為一名合格的狗腿子,王瑾自是順著延德帝的話往下說。
況且也沒錯,女為悅已者容,沈貴人減肥不也是為皇上嗎?
“沈貴人多日不見皇上,定是想得厲害,因而茶飯不思。”
“恃寵而驕。”延德帝嘴上似是在責罵,可身體的行動卻格外誠實,抬腳就往沈梔意所住的宮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