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梔意回頭就對上安貴人平靜的目光,她微挑了下眉頭,故意問道:“安貴人,你該不會還要懷疑是我給林婕妤下的毒吧?”
安貴人嗤笑一聲,“林婕妤所居宮殿離蘭漪宮甚遠,就憑你,怕是連門都找不到吧。”
雖然沒被懷疑,但沈梔意也不覺得開心……
這是在嘲笑她吧???
可偏偏她又很難反駁,她確實不記路……
沈梔意瞪了她一眼,而后轉身就要進屋,卻又聽安貴人喚了她一聲。
“沈貴人。”
沈梔意不耐煩地回頭,懟道:“你還嘲諷沒完了?”
安貴人咬了下唇,輕聲道:“對不起,我……我先前錯怪你了。”
直至今日,安貴人才確定了當日她臉生紅疹,并非是沈梔意所為。
其實她從那個執著的怪圈中走出來,就能輕而易舉地知道沈貴人絕對沒有作案的能力。
她又窮又笨,從哪兒弄那種毒藥?又如何收買御醫。
沈梔意愣了下,兩輩子了。
她從沒想過安貴人會給她道歉。
她想起上輩子她被安貴人關在蘭漪宮的畫面,捏了捏帕子,低聲說:“你道歉,我也不會原諒你。”
沈梔意入了屋后,就開始繼續把昨夜走過的路憑著記憶畫在紙上,晚飯過后,暮色沉沉,沈梔意又一個人悄悄出了門。
只不過今夜她換了個一方向,至于延德帝?
早就被她忘在了腦后。
可憐的延德帝至今還在湖邊吹著冷風,眼見天邊的月越升越高,湖邊的人還只是孤零零的一人。
延德帝的神色肉眼可見地冷了下來,他此生都從未等過人,也沒有一個人敢讓他等這么久。
等會她來了,他定要責罰于她。
可他等了又等,還是不見人影。
他震怒的心又轉為擔憂,她是不是……出事了,所以遲遲不來。
自信的延德帝從未想過自己是被……放鴿子了。
守在暗處的人見沈梔意始終未曾前來,不由擦了擦汗,敢爽皇上的約,普天之下,也只此一人吧?
這么好的機會,這位主都不知道珍惜,若是她知道自己錯過了什么,定會悔得肝腸寸斷。
又過了許久,王瑾小心上前勸道:“皇上,都兩個時辰了,沈貴人應不會來了,咱們……還是回去吧。”
天爺啊,兩個時辰啊,王瑾只覺自己是不是在夢中,這還是他那惜時如金的皇上嗎?
延德帝盯著漾起波瀾的湖面,冷聲道:“去瞧瞧沈貴人安否。”
延德帝的人昨夜就查到了沈梔意的身份,居于蘭漪宮的沈貴人,她位份低又低調,哪怕在年宴之上,也距他甚遠。
難怪他之前對沈梔意毫無印象了。
王瑾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延德帝等了兩個時辰,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還在擔心沈貴人是不是出事了?!
王瑾默默在心中把沈貴人的重要程度又往前挪了挪。
“是。”
“莫擾了人。”
王瑾派人暗中探查后,延德帝又在湖邊立了一會,方回了紫宸殿。
延德帝現在深信不疑,沈梔意定是出了事,所以無法相見。
他剛坐下喝了盞茶,準備繼續看奏折,出門探查的人回來了。
他跪于殿中,回稟道:“皇上,沈貴人無事,如今已熄燈睡了。”
延德帝放茶的手頓在了原地,良久,他抬眼盯著跪在地上的回稟之人,問:“你說什么?”
睡了?睡了!
怎么可能只是睡了?
天下間竟有人敢失他的約?
她是不想活了嗎?
延德帝本能就想命人將其賜死,可又想到上一世她決絕為他殉情的畫面又忍下了。
回稟之人又說了一遍。
“沈貴人無事,如今已熄燈睡了。”
延德帝閉了閉眼揮手讓其退下,他再低頭,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了。
王瑾瞧出延德帝心情不好,立即上前笑著勸慰皇上:“皇上,您也別生氣。”
“在沈貴人眼中您是宮中侍衛,若她今夜來了,那可是對您不忠啊,可正是因為沈貴人一心只有皇上您,所以今夜才不來呢,這也足以證明沈貴人對皇上的忠心啊。”
如果沈梔意不知道他的身份,那么王瑾的解釋是說得通的。
可一位對他早已情根深種的人會認不出他嗎?
何況延德帝經過昨夜沈梔意的表現認定沈梔意定也是重生之人,她又怎么可能不認得他。
不可能。
延德帝有些煩躁,他想不明白沈梔意為何今夜會失約。
王瑾為人圓滑素來會順著他的意,他的話也沒什么用,因而延德帝擺手讓他下去了。
殿中燈火通明,紫檀木雕花架上的龍耳三足香爐升起縷縷清香,幽靜舒緩的芳香在殿中緩緩散開。
這是延德帝平日最喜歡的降真香,他往日里聞著燥郁的心總會緩緩平靜,可今日這顆心是如何也靜不下來。
一株香快要燃盡,可他手里的奏折卻始終未換過。
心靜不下來。
她,到底為何失約?
延德帝放下手中的奏折抬眸問身后的府軍衛指揮使周天霖:
“天霖,你說什么情況下女子會對心愛的男子失約?”
府軍衛是負責守護皇帝安危的禁軍,而指揮使周天霖也是最得皇帝信任的人,因而他幾乎日日都守在延德帝身邊,自然也知道延德帝說的是誰。
可他笨嘴拙舌,哪有王瑾的半分機靈?
他猶疑半天,結結巴巴地說:“可……可能那女子其實并不喜歡那男子。”
延德帝:???
延德帝眉頭輕皺,良久,蹙起的眉頭又松開了,隨即斬釘截鐵地說:“錯了,她對朕早已情根深種,不能自拔。”
周天霖小小的眼睛瞪圓了,眼中滿是困惑。
是嗎?可他怎么半點也看不出來?
算了,皇上是圣君,說得都對。
“其中定有隱情。”
周天霖問:“那不如請沈貴人來問一問?”
周天霖的想法很簡單,既然一直糾結著,不如把人叫來當面問個明白,可延德帝卻傲嬌的拒絕了。
“不行。”延德帝微抬著下巴,“朕怎能先低頭主動找她?”
“放心,等過不了幾日,她定會哭著來給朕請罪。”
他是皇上,她卻放了他的鴿子,難道他還要把人再請過來嗎?
他沒降罪于她,已是極大的開恩了。
周天霖眼中閃爍著單純的困惑,沈貴人看起來并不知道皇上的身份,又如何給皇上請罪?
算了,皇上是圣君,定有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