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看書!
入夜,萬籟俱寂。
今晚無月,星星便顯得格外多,掛在天空忽閃忽閃。
一道刻意壓低的男聲打破了寂靜,“商娘子,那兇手當真會來?”
沈七弓著背趴在窗戶邊,瞇著眼從打開的那條縫隙往外看。
除了對面屋子亮起的一豆燭光,其他地方一片漆黑,只能隱約看到點輪廓。
“若你是兇手,知道有人看到了你的臉,會不會來殺人滅口?”
“如果我是兇手,”沈七認真思考片刻,搖頭,“不來,這擺明了是個陷阱。”
都看到臉了不去官府舉報求庇護,待在屋子里等人來殺,這得多傻?
“所以你不是兇手。”商晚伸手將窗戶那條縫徹底關上,轉身道,“這兇手連殺六人,敢在官兵的眼皮子底下動手,膽量可比你大。”
說不定兇手享受的就是挑戰官府權威的刺激感。
沈七剛想反駁說自己膽量也不小,商晚突然抬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噓”
有人來了。
沈七下意識捂嘴,眼睛眨巴眨巴,無聲詢問接下來怎么做。
商晚卻沒功夫搭理他,輕輕拉開門,順著縫溜了出去。
沈七猶豫了下,也放輕腳步,悄悄走了出去。
對面屋內,靠窗的書案上,白色的蠟燭已經燃燒了一半。
對著燭光看賬本的青年瞧了眼桌上的蠟燭,心里直打鼓。
都兩個時辰了,兇手應該不會來了吧?
他想去對面的屋子找商晚求庇護,又怕自己不按照計劃來,商晚直接對他動手。
他就是一個小小的賬房,為什么會卷進這樣的事情里?
嗚,他太難了!
兀自低頭想著心思,青年沒注意,書案上的燭火突然搖曳起來,連帶著側后方墻上的影子都開始晃動,逐漸變得猙獰。
悄無聲息間,墻上多了片影子,正慢慢朝青年靠近。
“這光怎么小了?”青年揉揉酸澀的眼睛,往蠟燭的方向看了一眼。
余光突然瞄見什么,青年心中一個咯噔。
房中除了他之外還有人!
這個認知幾乎讓青年整個身體僵硬在原地,連揉眼睛的手都忘了放下來。
完了完了完了,小命要交代在這里了!
娘啊,兒不孝啊!
幾乎是同時,背后傳來一聲極輕的笑,不辨男女。
青年聽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卻也從莫名的僵硬中脫離出來。
他狠狠一咬舌尖,一撐桌子就想往外跑。
卻來不及了,由鈍器帶起的冷風已至他腦后。
完了!
想法才過腦子,青年面前的窗戶突然被破開,一道素色身影破窗而入,一腳踹飛青年身后的持斧之人。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震得燭火又開始搖晃。
商晚抬腳將斧子踹到角落,順便再給地上躺著的黑衣人補了一腳。
“解決了,進來吧。”她朝外喊了聲,蹲下來,伸手將臉著地的黑衣人翻過來。
女人!
一個左臉有大片傷疤的女人!
搖晃的燭光下,那片如荊棘一樣霸占半張臉的傷疤顯得格外猙獰。
根據兩輩子加起來的經驗判斷,女人臉上是燒傷。
“這就是兇手?”沈七帶著人沖進來,再商晚旁邊蹲下。
商晚伸手撥開女人散落的烏發露出左耳,耳廓上確實有一個缺口。
此人應該就是青年看到的那個身影。
“過來認認。”商晚朝青年招招手。
青年不敢有半點異議,只好硬著頭皮走過去,低頭仔細辨認。
第一眼,他讓女人臉上的傷疤嚇了一跳。
“呵。”女人冷笑,看著青年的目光又陰又毒,仿佛毒蛇。
“過來。”商晚捂住女人的眼睛,轉頭看青年,“你再退一步我就揍你。”
青年:“……”
委委屈屈蹭過來,努力忽略那些沒被遮住的傷疤,對著女人的左耳仔細瞧。
半晌,他確定道:“我看到的那人就是她。”
是就好辦了。
商晚松開女人的眼睛,順手將剛才撥到旁邊的頭發再撥回來,遮住女人殘缺的耳朵。
她直視女人充滿怨毒的雙眼,問道:“商隊的人可都是你殺的?”
“詹老板,趕緊簽吧。”樓娘子將毛筆塞到詹老板手中,好言相勸,“人心已散還接連死人的商隊,能賣個一萬兩已經不錯了。再耽擱下去,兇手接著殺幾個,可連一萬兩都沒了。”
詹老板握著毛筆猶豫不定,好好的商隊才賣一萬兩,他不甘心啊。
“詹老板你就別猶豫了,萬一那兇手覺得殺商隊的人不過癮,轉而找上你……”舒娘子捂了捂嘴,“瞧我這嘴,兇手怎么可能找上詹老板呢?”
“舒姐姐,我聽坊間傳聞,那兇手是厲鬼所化,來找人報仇的。”花娘子笑盈盈地看向詹老板,“詹老板,你覺得此事有幾分真呢?”
詹老板臉色難看,握著毛筆的手都加了兩分力道,“鬼神之說,全然當不得真。”
“是嗎,我卻覺得有幾分意思。”商晚放下茶盞,接話道,“據聞死得越慘的人化成的厲鬼越厲害,能把人拖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呢。”
詹老板聽著總覺得話里有話,可打量商晚的神色,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幾番猶豫,還是在眾女的勸說中,簽字畫押。
銀貨兩訖。
詹老板命人將商隊所有人的賣身契、賬目、字據等全都交給商晚一行。
商晚和舒娘子拿著契約細看,對視間都有兩分喜意。
商晚清了清嗓子,對外喊道:“成了,都進來吧。”
詹老板正想問商晚在叫誰進來,突然見一隊官差自影壁后轉出,朝這邊闊步走了過來。
他心里突然涌出不好的預感,特別是在注意到官差后面還跟著一個藍衣女子后,不好的預感不斷加強,幾乎要沖破心口。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問:“你是何人?”
藍衣女子抬起頭,布滿燒傷的臉頰暴露在陽光之下,“青梅竹馬,少年夫妻,不過五年不見,你便把我忘了?”
“你、你是……”看清那張臉,詹老板駭得連連后退,嘴唇不斷張合,卻吃驚得吐不出一個字。
“怎么,連我的名字都忘了?”藍衣女子步步逼近,怨毒的目光仿佛要將面前的男人生吞活剝,“殺妻害子,狼心狗肺,詹亮,這些年你可睡得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