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面對著師父的目光,普梅問道:「師父還有什么法術可教給我們?」
「我還有什么法術?哈哈—」
只見師父在蒲團上坐下來,悠悠然從籃中拿了一顆仙果來吃。
只咬一口,便是一聲,水分十足,那直浸靈魂的香氣更是撲面而來,看得兩人是垂涎欲滴。
林覺笑了一聲,對他們說道:
「為師會的法術可太多了!
「若要斗法攻防,除了吐氣和厭火術這等小把戲,還有咒御之法,可以念咒御物,血御之法,以血御物,更有御物之術,以念御物。
「有刻豆成兵、點石成將,有罡氣之法、山壓頂、控水術,以及火行法術,火行法術中又有至剛至陽的太陽靈火。還會附劍咒,射工術,前者可借神靈雷火之力附于劍上,后者可以借助影子打人。
「有化龍戲、隔空取物,有化石法、隔墻之術,有避災寄杖之法,有可以受傷止血的封氣法。」
腦子正昏之時,又聽師父說道:
「倘若不喜斗法,還有煉丹之術,有與丹道有關的服食之法、采擷之法、令妖怪顯形的顯形咒,有傳音術、聚獸調禽之法,有可將別人變鳥變獸變成草木的噴化之法,有可將自己變鳥的化羽術。
「有定身術、石封術,有捆縛之法。有讓人失神的晃目金光,更有有用又有趣的勸君皺眉、勸君開懷、狂言亂語之法。」
兩人都有些呆滯了。
「還有寄夢之法,可點燈的點燈術、可點香的點香術,可將石頭假化白銀的幻銀之法。
「有呼風之道、回風之法,有入水之法、走壁之術,有木遁之法、土遁之法,有身化清風、無拘無束的無拘術。
「更有花開頃刻、奪生予壽、金蟬脫殼、斷而復續、散而復聚等大神通。
「還有拘魂令魄,引雷之法。
兩人神情呆滯。
以為自已拜師許久,已經很了解這位師父了,可卻現在才知道,師父在人間那些名聲從何而來。
「不可貪心!」
師父又咬一口靈果,不經意間從嘴邊滴落的一滴汁水,怕也能讓世間的凡人精怪垂涎:
「須知世間道人學習法術,絕大多數都不是如為師這般,廣學眾多,而是專門一門,
有條件的,會以這門法術為主,多修幾門法術為輔,也有天賦卓越心力充足的,會將好幾門法術齊頭并進,如為師這般的,縱觀千古,也少之又少。
「你們還是慢慢來,先修一門。
「還要知道,很多法術都沒有強弱,也難至盡頭,因此挑選法術,莫挑聽起來最厲害的,要挑最適合自己、又最如自己心意的,才能走得遠。哪怕是最常見的火行靈法,走到盡頭,照樣厲害。」
林覺倒也不愿打擊他們,因此說得委婉。
普梅聽了卻更茫然了。
若是師父只說幾門,她還能選一選,十幾門也不過多想一會兒,可一下子聽見這么多以往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法術,如何選得出來?
「師父,弟子選不出來。」普梅老實說道,「不過在拜師前,師父常讓我去山下降妖除魔,因此我也學一門可以用來降妖除魔的法術。」
「可以!」
山風又將杏花吹了進來。
林覺吃完一枚果子,吐出一顆核來,紅彤彤的,泛著一些石頭和金屬的色彩,像極了一枚朱砂原石。
他伸出手,便接過了一片花瓣。
「為師會的法術雖多,最喜歡哪幾門暫且不提,可最精通又最常用來降妖除魔與人斗法的也就那么幾門。看吧,我也分主次的。」林覺說道,「其中有一門御物之法,陶道長也會的,可以以念御物,就如這樣——」
兩人目光注視之下,花瓣憑空飄起,繞著道人旋轉一圈,又繞他們旋轉一圈。
緊接著一道破空聲!
亮晃晃的飛劍自道人袖中飛出,只一剎那,便繞著道人旋轉一圈,又繞他們旋轉一圈,快得簡直看不清,只能看見空中銀光閃成白線,回過神來飛劍便已飛入道人的袖中。
兩個弟子都被嚇了一跳,又看傻了。
「如何?」
「我就學這個!」
「御物之法并不容易,若一開始就去啃它,容易灰心。」林覺還是沒有說他們天賦不足之類的話,「好在它有簡單版的。你若想學,可以先從更簡單的咒御之法開始。那也是為師最先學會的幾門法術之一,在為師修道之初,幫為師對付了不少妖魔強敵。」
「弟子聽師父的!」
「你跟許意學認字學得如何了?」
「能認不少了。」
「好!」
林覺便拿出一本書:
「先拿下去看,從明天起,每天上午來我這里,我會教你。」林覺說道。
「弟子知曉。」普梅點頭。
「那我呢師父?」許意急了,「你什么時候教過我別的法術?」
「急什么?」
林覺瞄了他一眼:
「你既在山下聽過我的傳說,可知我最擅長的法術是什么?」
「降雷劈人!」許意露出喜色,這個聽起來也厲害,「師父你要教我雷法?」
「胡說八道!我會雷法,已是成名之后了!」
「可是民間都說師父會雷法,比如誰誰誰壞事做盡,就說林真人降雷把你劈死,或者哪里有妖怪,就請林真人降雷來劈!師父你的云都是雷云!」
「民間亂傳罷了。」林覺無奈,「何況我又何曾教過你雷法?」
「那是什么?」
還是那朵杏花瓣,飄飄然落到少年鼻尖。
「開花之術,草木神通,花開頃刻是也。」林覺說道,「這不僅是為師最擅長最厲害的法術,也是為師最喜歡的法術之一。」
「花開頃刻」
少年喃喃自語,若有所思。
「花開——」
似乎在傳聞中聽過。
而他入門之前,種了滿山的花。
「一氣春來,一念花開,可讓枯木逢春,悅己悅人。」林覺隨手拿起一支毛筆,吹一口氣,毛筆上便開出了幾朵白色帶著淡粉的杏花,再輕輕伸手于毛筆上一拂,哆哆哆幾聲,杏花就一朵朵掉落在地,而毛筆幾乎無損。
兩人忽然登登登后退幾步。
卻是所站的地面木板上也長出了一片小芽,開出了一片雪白的梨花,中間又夾著幾朵粉紅桃花。
剛剛站定,低頭一看,又驚呼一聲。
「哎呀!」
卻是他們的衣服上,頭發上,甚至手中的書冊封頁上,也開始長出了鮮花,不痛不癢。
多是杏花,玉白色或稍帶淡粉色暈。
伸手一打,就全掉落在地,那杏花觸之嬌柔濕涼,花瓣紋路清晰,花蕊嫩黃帶著圓點,還連著蒂,儼然是真的。
衣服與書本仍然沒有什么損傷,只有淡淡的痕跡。
「此是悅已悅人,若要傷人斗法,便可從衣服下面生出,從皮肉里面生出,扎穿衣服,刺破皮肉,吸取精氣,更可吸取法力、神力乃至道行,就算撥掉也會留下一個個血洞,十分厲害狠毒。」
兩人一聽,又都嚇著了。
「怎樣?想學與否?」
「雖是狠毒,弟子也喜歡。」許意說道,「請師父放心,弟子定會善用它。」
「你倒聰明。」林覺笑了,「不過這門本領在我會的所有法術神通之中,也算最玄妙難學、不易捉摸的了。」
「那師父怎么不怕我灰心?」
「我不是讓你種了滿山的花樹嗎?」
「是哦—」
「你不是有一堆感悟嗎?」
「是、是哦」
「那些感悟你可還記得?」
「尚、尚在心中,只是有些遠了。」
「不急,不急。」林覺同樣拿出一本書,「你們師叔家的那位小師姐,紫云,她一直在從紅葉觀往我們這里修路,你們都知道吧?」
「知道。」
「知道。」
「不知要幾年才能修得好。」
林覺砸吧了下嘴,對他說道:
「你也知道為師是個愛花的人,今后也將常來往于紅葉觀,此地開滿山花,固然漂亮,可那條路今后走起來卻有些無聊了,若是能有一條同樣會在不同時節兩旁開滿山花的小路,我想行走其中一定很妙。噴嘖,尤其數十上百年后,花樹成了古樹,山路成了古路,清幽之際,淡淡山霧,兩旁卻開滿各種山花,呵,后人走著多半也會記得你倆。」
「師父,不用說那么多的,我知道了。」許意點頭,「從明天起,我就去紅葉觀,從紫云師姐修的路的起點開始,在兩邊種滿花。」
「體貼!書先拿去看,明天下午,來我這里,我為你講解!」
「知道了。」
許意走上前來,接過書籍。
「拿去一」
林覺拿了三個果子給他們:
「此乃仙果,一人一顆,不要貪嘴心急,回去睡前再吃。尋常修道之人,吃下之后大約會昏迷三天,醒來之后,可大大增長你們的道行,也對你們今后的修行有極大幫助。」
「啊?」
兩人都很驚訝,想起剛才師父把它當尋常果子吃,又對視一眼,交流心緒,隨即連忙點頭接過。
「謝謝師父!」
「那還有一顆呢?」
「還有一顆,你們替我送到京城皇宮,送給皇帝,就說你們是我的弟子,我種的仙果熟了,贈他一顆嘗嘗。」林覺說道,「記得也告知他,這果子吃下之后須得昏睡三天,做好安排。我讓神雷云帶你們去。若中途被神靈或者僧道奇人攔下,也說是我弟子,說明來意即可。」
如今紫帝上位,林覺已經不愿讓扶搖獨自一人前去皇宮禁地了,生怕遇到神靈,一個說人話,一個說狐話,說不清楚,鬧出亂子來。
「知道了。」
兩個弟子都離去了。
道人吹一口氣,滿地花瓣便由窗外飛了出去,在空中盛著清風盤繞如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