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弟子聽得若有所思。
那些精怪獸禽也憎憎懂懂,似有所悟。
紫云保持嚴肅,暗中觀察。
不過師伯講課的水平到底是要比自家師父好很多,甚至比浮丘峰上的大師伯也好不少,不僅講得生動,而且時常引用故事,引用他自己乃至她師父被精怪看出五氣、因五氣純澈而得到優待或者敬重的事情,聽得眾人津津有味,以至于紫云聽著聽著,也入了神。
如此一日一日。
解譯陰陽經,引上陰陽道。
大陰陽法快但急,小陰陽法慢卻穩。
林覺雖有大陰陽法,可是兩個弟子修行之初,大陰陽法的效率不見得能體現出來,反倒可能因急生變,因此還是讓他們從小陰陽法開始。
至于那些山中精怪獸禽,林覺與它們不熟,也不知它們品行,能指點德行將它們引上正道已算造化,能讓它們聽些陰陽經義也不得了了,靈法一道卻是不可輕傳,于是回到閣樓中講。
兩個弟子去溪邊打水時討論,在山中砍柴時打坐,待撰取第一分陰陽靈韻,便如獲至寶,喜不自勝。
過了許久,這分心緒才慢慢平靜下來。
山中日子過得很快。
若從一日看,每日都很長,可回過神去看,一日日疊加起來,卻也好似一個恍惚就走完了。
一不留神,又到山花開時。
只是如今此地已是滿山錦簇。
也是這個時候一林覺為了給他們再添一分修行的興趣,也開始接觸法術之道,又接連傳了他們兩樣小法術,吐氣與厭火術,讓他們在山中空曠之處練習。
當吐出第一口陰陽之氣,看見這縷氣從口中出來的瞬間,二人便仿佛具化了自己的辛苦修行,覺得虛無縹緲的道行顯化到了現實中,不由又如當初第一次擢取到陰陽靈韻時一樣,喜不自勝,興奮不已,只覺自己已經入了道門,是有道行、會法術的道士了,每天修行勁頭十足。
靈氣卷著山花,飛上崖上閣樓。
等到吐出第一口焰火,少年心性,更是驚訝喜悅不已,完全沉醉于法術之妙,加倍努力修行之余,又時刻找地方吐火,練習法術,無法自拔。
狐貍則常常打著呵欠看著他們,
焰火映在溪中,驚散水底游魚。
這兩門法術實在簡單。
正當二人心中因學會法術的新鮮感、驚奇感、玄妙感和對未來憧憬帶來的激動心緒慢慢平靜下來的時候,師父在懸崖上種的果樹開了花,光是開花時散開的香氣就引得很多無知的小妖小怪題,師父又常常閉關悟道、外出游玩,他們只得努力練習法術,好將之嚇退驅離。
不知不覺,又是一年早春。
深山建有閣樓,建在絕壁之上,終日云霧繚繞,仙氣氮盒,偶爾風吹云走,便露出閣樓一角,若是陽光映照,云中便有五彩靈光,熠熠生輝。
道人站在閣樓之上,扶欄遠眺,看清風卷起山花,伸出手攤開,就有山風將一片杏花帶到了他的手上。
低頭一看,嬌嫩可愛。
忽有一陣異香到了鼻尖。
卻不是山中的花香,也不是手心里的否花,而來自旁邊,是一陣沁人心脾的異香。
林覺邁步過去,推窗一看。
懸崖縫隙上生著仙樹,枝葉已探到了窗口,郁郁蔥蔥,每片葉子都像是剛從水中撈出來一樣,清新濕潤,閃著五彩靈光,又吞吐著靈氣氮盒,而在葉子下面則是一顆顆渾圓的丹果。
這些天來,這兩棵仙樹種在這里,散發靈光,吞吐仙氣,不知引得山中多少精怪垂涎欲滴,只是因為知道這是神仙居所,又不敢靠近來。
不過很多精怪智力畢竟不如人,雖然懼怕仙人,卻也忍不住誘惑,常有趁夜、趁無人時前來偷盜的。
許意和普梅肩負起了看守的重任。
又有聽過林覺講道且知恩圖報的精怪,也來阻攔它們。
山下林中因此倒也熱鬧,給林覺清修悟法之間又添了一分樂趣。
只是徒兒年幼,精怪無知,或者都聽多了世間故事,哪里知道呢,凡人精怪誤入仙山偷吃仙果的事情大多只在傳聞中。
林覺伸手握住果子,輕輕一扯。
「啪...」
一枚丹果便到了手中。
這枚丹果要比林覺當年和師妹在黔山深處得的更大許多,幾乎有拳頭大小,甚至比當年二人在天都峰上兩位仙人那里得的還要更大一點,用丹這個字來稱呼它已經不再恰當了。
輕輕一聞
果子上的仙氣靈霧順著鼻尖就入了肺腑,那真是看得見的仙氣,從鼻尖到胸腔全是清氣芬芳,接著仿佛四肢百骸、每個毛孔都舒展開了,甚至靈魂也因此愉悅起來,舒爽不已。
這般奇株仙果,雖說尋常道人吃第二顆用處就不大了,仙人吃的作用更是忽略不計,
可是卻也是十分好吃的。
凡人吃凡果有時是為了解渴解饞,圖個滋味,仙人吃仙果有時也是如此。
「啪·.」
又一顆丹果被扯下來。
狐貍依然在頭頂天花板上散步,走過來好奇的看他,聞聞嗅嗅,等他摘完兩棵樹,它叼過一顆,又倒掛著離去。
與黔山中的丹果樹不同,它們并沒有因為被摘完就迅速枯萎,也沒有因為結了一輪果子就耗盡生機,而是依然長在懸崖邊上,依然生機勃勃,只要仙氣持續滋養,就能持續開花結果。
這是因為仙氣的原因。
黔山中的丹果之所以能結一輪,全靠果核中殘存的一縷仙氣,只是這縷仙氣沒有后繼,只能長出普通丹果,也只能結一輪。
此地有仙氣滋養,則不僅能結出原版丹果,也能持續開花結果。
與山中的丹果樹相似的是,這棵原版丹果樹的開花結果周期也不固定,不按春夏秋冬四季交替來,而是與仙氣靈韻有關。
若是此刻山頂那幾棵樹,林覺不多照料的話,可能幾十年才能長大且開花結果,林覺時常照料的話,也得三至七年。而這崖壁上的兩棵,因為就在林覺休息修行之地的窗外,
受他悉心照料,有心催化,因此不到兩年就結下了第一批果子。
結得不多,左邊十二顆,右邊十三顆。
收起果子,用一個籃子裝著,林覺從窗邊看了看下方。
「這兩人近日練習法術又有些懈怠啊,怎么就不如當年的師妹勤奮呢?」
道人自言自語,心下思索。
頭頂天花板上一只白狐倒掛,聞言立即仰頭,把他盯著。
只聽道人喊了一聲:
「陳牛。」
無聲無息間,一只褐衣小鬼憑空出現。
「我叫陳牛!」
小鬼還是一臉嚴肅,對他說道。
「叫許意和普梅過來。」
小鬼微微皺眉,怎么又不是叫它帶路?
可在無聲無息間,它還是憑空消失。
畢竟補足了魂魄,陳牛要比原先聰明多了,已經不再是只能給人帶路、只有請它帶路才有回應,平常帶個信、傳個消息還是沒有問題的。又因它的速度非常快,幾乎神出鬼沒,所以帶信傳話尤其方便。
就如此時,幾乎消失瞬間,它就出現在了山下,飄在空中,仍是一臉嚴肅,反手指著身后崖壁閣樓:
「往這邊走!」
說完不再久留,直接消失。
二人很快到了閣樓中。
山中靈氣充足,營養也夠,此時許意已經長高了不少,普梅倒是沒有什么變化,二人身高正在接近。
見到扶搖師姐在天花板上倒掛,他們也不驚奇,見到林覺,他們也不行禮,只是喊道:
「師父,找我們何事?」
「師父。」
許意瞄了一眼桌上籃中的靈果,吸了吸鼻子,眼中添上一抹驚異,又轉頭看向普梅,
使了個眼色一仙果熟了!
普梅便也順著看去,又回了個眼神好香好多!
只聽師父聲音響起:
「我看你們近日又有些懈怠了,可是吐氣和厭火術都學到精深了?」
兩人聞言,立馬對視一眼。
思索師父這么問是何用意。
弟子雖小,也有弟子的性格喜好,想法習慣,兩人的目光交流自然逃不過師父的眼晴,不過師父也曾年少過,當年和他們師叔也是這樣,知曉這是這兩人關系好的表現,便一邊覺得有趣,一邊當沒看見,也好讓他們覺得自己沒看見。
「回師父,還沒到精深,不過這兩門法術簡單,我們也很熟練了。」許意讀過書,比普梅會說話,又是名義上的大師兄,因此開口說道。
「是—」
普梅則是跟著道。
「那你們可有想過,你們想學什么法術?」林覺問他們。
「啊?這不就是法術嗎?」許意一愣。
卻聽師父微微一笑:
「吐氣法妖精鬼怪天生就會,修道之人稍加摸索,也能學會,甚至世間凡人知曉技巧,也能吐陽氣,算不上是法術,只能算是一種技巧。
「厭火術雖然算是法術,可卻不必修靈法,只需學會養氣法中的一半就能使用,甚至簡化版的厭火術都無需養氣,山下走江湖的手藝人、表演空口吐火時便常用厭火術,難道你們就只學這兩樣嗎?」
兩人一臉茫然,甚至他們都不知道自家師父都會些什么法術啊。
林覺率先看向普梅。
「我已經教過你大師兄另一門法術,但還沒有教過你,你想一想,你想學什么法術?」
兩人不知第多少次對視。
普梅驚,許意也驚。
兩人想法都一樣什么時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