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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隊前方的官道,一側是一處雜樹林,另一側是一處陡峭山坡。
山坡上的荒草里,一個瞎了一只眼的中年男子,正帶著他的三十來個同伴,有一眼沒一眼的瞥著山下的那段官道。
他這會兒的心情很不好,因為他是被大當家從女人的被窩里提溜出來,又狠狠踹了一腳,所以才一大早就來山上埋伏的。
他們寨子負責帶人出門打劫的當家一直不固定,除了大當家,包括他在內的其他幾位當家,不僅要輪流著帶人做這件事,而且每個月他們大當家還要根據他們幾個的“業績”,重新給他們來一次從二開始的順位排名。
別人比他運氣好,每次打劫收獲都比他多,以致于他已經接連墊底兩個月了。
他自己倒是無所謂,在他們這個山寨,除了“大當家”,其他當家說白了,個人地位和手頭權力其實都大差不差。
與其為了二三四五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排名去努力,瞎了一只眼的中年男子覺得,他還不如多在山寨喝些酒、吃些肉,然后再睡多幾個好看的女人。
他想的開,他那位大哥卻看不得他晚出早回的混日子,于是每次輪到他帶隊出門,他那位大哥都會親自把他轟出山寨。
瞎了一只眼的中年男子也曾試圖為自己辯白,他告訴他那位大哥,他不是不想努力,他是時運不濟,每次都攤不上好拿捏的肥羊。
然而他那位大哥卻并沒有因此就默許他擺爛,對方振振有詞的把他趕出寨子,“知道自己時運不濟你還偷懶?想要坐穩當家的位置,你小子給我趁早拿出些功績來!”
時運不濟要如何拿出讓他那位大哥滿意的功績?答案也很簡單,以命相搏唄。
瞎了一只眼的中年男子能成為山寨的幾位當家之一,好勇斗狠的本事可見一斑,可問題是,那是在他沒吃沒穿沒地方住的情況下,他為了活命,所以才愿意豁出一切去打斗。
而現在的他,早就已經不是從前的他了,他已經有了靠打劫得來的結實房屋、金銀珠玉、綢緞布匹、米面酒肉。
作為山寨的幾位當家之一,他不僅可以終日飽食,隨心所欲的喝酒吃肉,他還可以盡情享用寨子里除了大嫂之外的所有女人。
想要的一切都有了,最重要的是他還沒有享受夠,他怎么可能還和之前似的,一點兒也不顧惜自己的這條命?
就像他那位大哥,現在不也是只在心情好的時候才會偶爾親自出門打劫一次?
憑什么他那位大哥就可以躲在山寨盡情享樂,他卻要繼續提著腦袋干這種要命的活兒?
他只是收獲的戰利品少一些而已,對方卻是直接就把他自己的名字從排班表里摳出去了,這合適嗎?公平嗎?
瞎了一只眼的中年男子泄憤似的用力咬了一口小弟偷摸兒幫他帶出來的冷饅頭,心里對大當家的不滿情緒一浪高過一浪。
“鮑哥,有人來了!”一直東張西望的年輕土匪第一時間看見了官道盡頭處隱約的車馬和人影,他指著那邊的隊伍小聲提醒瞎了一只眼的中年男子。
瞎了一只眼的中年男子側身看去,片刻后他抬腳踹了一下自家小弟,“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那是咱們能招惹的隊伍?”
小弟這會兒也已經看清那支商隊是何等規模了,他訕訕笑著,“確實不是咱們能吃下的,還是鮑哥您有先、先......”
“先見之明!”另外一人替他憋得難受,干脆直接幫他把這個成語說出來了。
小弟點頭如搗蒜,“對對對,我就是要說這個。”
鮑哥:......
小弟那傻乎乎的樣子實在辣眼睛,鮑哥移開視線,三兩口吃掉那個冷饅頭,然后他靠著身側的大樹閉上眼睛,“我補個覺,你們要是不想死就都給老子小點兒聲,別露頭,別讓底下那群人注意到山上有埋伏。”
眾人紛紛點頭應“好”。
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各自找地方臥倒,然后或是學著鮑哥閉眼補覺,或是小聲彼此交談的這個當口,顧文萱和白景洲正借著山下商隊制造出的嘈雜聲作為遮掩,迅速從他們的視線死角迂回到了他們背后。
在正式對這群土匪發動偷襲之前,顧文萱給白景洲打了個“留在這里別動”的手勢。
白景洲點頭,他是來給顧文萱幫忙的,不是添亂了,自然不會非要跟著顧文萱一起往前沖。
把準備好的毒粉塞給顧文萱幾包,白景洲動作麻利的接過背簍,然后連人帶背簍一起躲到巖石后。
全副武裝的顧文萱把裝著毒粉的紙包揣進懷里,只身一人繼續朝著那些土匪的藏身處靠近。
最先被她盯上的,是窩在最北側草叢里的三個土匪。
他們頭碰頭湊在一起,一邊低聲說著閑話,一邊時不時發出一聲飽含猥瑣意味的笑。
顧文萱跟個猴子似的,雙腳勾著一根比她胳膊還粗的樹枝,無聲且迅速的從樹上把自己倒吊下去。
那三人趴在地上,根本沒注意到鬼魅一樣出現在他們后腦勺上方的那道人影。
顧文萱先是近距離擲出柴刀,殺掉了離她較遠的那個土匪,然后又迅速用雙手同時抓住離她較近的兩個土匪的脖頸,精準且迅速的捏斷了他們的頸骨。
樹枝一蕩,顧文萱順手撿回柴刀,然后她雙腳微微發力,整個人借勢躍上樹枝,迅速借著樹枝樹葉隱去身形。
接下來,她又分別借著大樹、巖石的遮擋,在盡可能不驚動其他土匪的前提下,偷摸兒弄死了一共十九個土匪。
此時,山下的那支大型商隊都還沒有全部通過山腳處的這段官道,但周圍變得越來越靜的這件事,卻讓瞎了一只眼的中年男子,猛然意識到情況好像不太妙。
原本正在閉目養神,試圖讓自己在微微的嘈雜聲中入睡的中年男子,猛然睜開了他那只帶著些許紅血絲的獨眼。
然后,他就看見一個從天而降的少年,向他擲出了一把柴刀。柴刀的刃口準確吻上他脖頸,讓他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愛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