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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經很暗了,院子里有兩列太監掌著宮燈。
每個人臉上都有或大或小的陰影,這看上去更顯得人人若有所思。
惠妃明白自己上當了,就像董罡的那件事一樣。
這一回自己又成了那只螳螂。
可是她無法辯解,她要辯解什么呢?是她命人往張媽的屋子里放的東西?還是說她早就懷疑張媽的身份?
“原來是這樣,那……那實在是我多心了。”惠妃面露尷尬地說,“沒想到居然撞破了給太子祭祀的事,真是該死。”
到此時她只能將計就計,將一切歸結于自己不知情造成了誤會。
皇上沒說什么,皇后心里雖然不高興,但是也想到她畢竟是無心之失,且本意是好的,便也緩和了臉色說:“罷了,你也不是存心的,不必太自責了。”
“多謝皇后娘娘寬容大量,”惠妃連忙陪笑,“不過臣妾心里還是過意不去,既然太子在天之靈不安,那不如就在宮里繼續做法事好了,一切都由臣妾來料理。”
她想要將功補過,這也是她一向行事的作風。
“法事可以重做,可本宮更想知道究竟是誰害得檀兒靈魂不安?是誰在他死后還不肯放過他?”此時此刻皇后心里只有這么一個念頭。
惠妃不知該如何接話?她總覺得這里頭透著一股陰謀的氣息。
“陛下,皇后娘娘,臣妾冒死進言。”
眾人循聲望去,竟然是一向在宮里謹言慎行的云嬪。
平時云嬪就像個影子一樣,輕飄飄的,不聲不響。
宮里的許多人幾乎都忘了還有這么一位主子,仿佛她在與不在,根本沒有什么區別。
“云嬪,你要說什么?”皇后是不喜歡云嬪的,因為當年她和沈芙的關系親近,真如姐妹一般。
不過她還算明智,這么多年都老老實實地不到自己跟前來礙眼。
也只是端敏郡主回宮之后,她方才出來走動。
“臣妾知道一件事,這么多年都沒同人講過。”云嬪的聲音也有些顫抖,但態度十分堅決,“一來臣妾人微言輕,弄不好還會落得自己一身不是。二來若不是今天的事,臣妾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個情由。
如果說之前還有種種顧慮,隱忍不發。那么如今知道事關重大,臣妾若是再不說,實在枉為人了。”
“你知道些什么?”皇后當然感覺到了云嬪要說的事應該和太子有關,否則她何必在這個時候出頭?
“七年前太子殤逝,臣妾也感到萬分傷痛,親手做了一份奠儀,想要寄一份哀思。
但當時皇后娘娘在悲痛之中,臣妾不便前去打擾。就想著把奠儀送到惠妃娘娘那里,托她在靈前焚化。”云嬪說的是七年前皇后的親生子應檀早夭的事。
眾人都知道,她之所以不送到皇后宮中,只是因為皇后不喜歡她,她如果那個時候去了,很有可能被誤會成去瞧皇后的熱鬧。
那個時候皇后恨天怨地,如果云嬪去了又怎么會有她的好果子吃?
“臣妾去的時候天色已然昏暗,到了惠妃宮中的時候,臣妾因為病著有些體力不支,就想著暫且緩口氣再進去。
因此就在宮階的欄桿旁坐下了,誰想還喘息未定,就聽見有人從里頭走了出來。
一個說道:‘趁著這會子沒什么人,你把這東西埋了去。千萬要記得把用泰山石壓在上頭,如此這東西不可能再作祟了。’
又一個說:‘娘娘也未免太小心了,依我看大可不必。’
那一個又說:‘你知道什么?多加小心總是沒錯的。況且若不是娘娘提前收了他的魂,又怎么能這么快完事?這法事是要做全套的,就差這最后一步了,如何能怠慢。’”
臣妾當時聽著奇奇怪怪,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說的是什么。
但能聽得出囑咐那人的是夏嬤嬤,去埋東西的是胡公公。
“云嬪娘娘,你怎么能胡說八道含血噴人呢?我們何時做過這樣的事?說過這樣的話?”
夏嬤嬤和胡總管兩個人急的幾乎要跳腳。
皇后一個眼神掃過去,他們立刻低了頭,不敢說話了。
惠妃也想要辯解,可她知道在這個時候打斷云嬪不是明智之舉,至少讓她全部說完了,皇后才會容自己開口。
“云嬪,你繼續說下去。”皇后的聲音很冷,像結了冰一樣。
“是,”云嬪應了一聲,繼續往下說道,“臣妾看著胡公公在惠妃宮中的西南角一棵桃樹下挖了個坑,把手中的東西埋了下去,然后在上頭放了一塊兒石頭。想必就是他們口中所說的泰山石了。
臣妾當時也不明白他們到底在做什么,只知道這似乎在行巫蠱之術,可又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方才聽見您和陛下都做了同樣的夢,說太子在夢中哭訴,自己被壓制著好生痛苦。這才想起當年的事來,越想越覺得蹊蹺,為防萬一還是查一查的好,但愿是臣妾多心。”
“陛下,皇后娘娘,臣妾對天發誓!我宮里從來也沒做過什么巫蠱之事,云嬪純屬在誣陷!”惠妃這個時候明白過來,他們要做的局最后竟然指向了自己。
他們拿太子的死來誣陷自己,話里話外都在說是自己行巫蠱之術害死了太子,這可是要命誅九族的事,她如何能認?!
“你當時不也說要搜一搜張媽的屋子才能確定嗎?既然想要洗脫嫌疑,弄清真相,須得眼見為實才是。”一直沒說話的皇上開口了。
惠妃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
她這回是徹底的明白了,連皇上都參與其中的局,自己又怎么能逃得掉?!
“到惠妃宮里去!給我查!”皇后現在已經沒剩多少理智了,她只有一個念頭查,查清楚。
一眾人浩浩蕩蕩來到惠妃宮中,上百只燈籠把院子照得亮如白晝。
大公主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急忙忙的走了出來,看到自己母親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連忙撲了上去。
“母妃,你怎么了?”大公主一邊問著惠妃,一邊看向了皇后。
皇后則理都沒理她,只是看了于祿一眼。
“你們兩個跟我過來,把這棵桃樹下的石頭搬開,仔細找找。”于祿吩咐跟著的小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