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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古怪的夾子音從門外傳來的時候,楊愔只覺得膽寒。
他猛地看向了門口。
一個黝黑的漢子歪斜的站在門口,他披著一件女裝,這不是穿著,就是披在了上身,這女裝甚是不合身,根本就不能系上扣子,只能是袒胸露乳。
漢子就只是披了這么一件女裝,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穿,一切都暴露在楊愔的面前。
他臉上還化了妝,濃濃的妝。
本就丑陋的臉因為這裝扮變得更加駭人,那漆黑的身體跟明亮的女裝完全不搭配,還有那厚厚的護心毛。
楊愔反應極快,連忙行禮拜見。
“臣楊愔拜見陛下!!”
高洋卻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一臉含情脈脈的看著楊愔,不理會他的拜見。
楊愔深吸了一口氣,趕忙說道:“陛下美甚!”
“騙人!!”
高洋勃然大怒,可一瞬間,他的臉色又很是悲傷,“薛嬪之美,姿色萬千,難以言喻,可是她不在了。”
高洋滿臉的懷念,他推開了跪在面前的楊愔,坐在了上位。
一個高大的甲士,帶著面具,站在門口,直勾勾的盯著楊愔。
而在甲士的身邊,還有一人,身材高大,穿官袍,笑呵呵的看著楊愔。
高洋坐在楊愔的位置上,隨意的翻開面前的紙張,又隨意的丟到一旁。
楊愔還是保持著行禮的模樣,一動也不敢動。
“這是什么?”
高洋忽拿起了面前的文書,這一刻,他的臉色凝重,整個人又充滿了天子威儀。
楊愔才敢抬起頭來,“陛下,這是成安的調動事。”
“哦,陸杳?陸子彰的弟弟?”
“是他的兒子.....”
“兒子跟弟弟有什么區別嘛?!”
楊愔的嘴唇抖了抖,沒有說話。
高洋低下頭來,沉思了片刻,方才傷感的說道:“成安......朕的三個騎士丟在那里了。”
“他們在哪里?”
聽到這句話,楊愔一頭霧水,“臣不知也!”
“桃枝!取朕馬鞭!”
那甲士當即將手里的馬鞭遞給了高洋,高洋用馬鞭狠狠往楊愔背上打去,“楊大肚!楊大肚!這點事都不知道?長這么大的肚子有什么用?!”
幾馬鞭打下來,楊愔的后背已是血肉模糊,可他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朕聽人說,當下是:主昏于上,政清于下......你給朕說說看,是怎么個昏法?是怎么個清法?”
“臣,臣,臣.....”
“下令給高肅,讓他交出殺害朕三位騎士的兇手來!”
“啊?陛下,那是偽周....”
還不等楊愔說完,高洋就已經跳了起來,笑呵呵的往外走,走到了門口,他忽然停下來,一把抽出了甲士腰間的匕首。
他看著手里的匕首,緩緩轉過頭來,幽幽的盯著楊愔的大肚子。
“朕想剖開你肚子,看看里頭裝的是什么.....”
高洋緩緩朝著楊愔走去,楊愔驚恐,竟不能動。
這一刻,那位相貌平平的大臣猛地伸出手來,閃電般的從高洋手里搶過了匕首。
“哈哈哈,這是陛下跟愛臣開玩笑呢!”
高洋一愣,隨即看向了他,忽然一同發笑。
兩人笑了許久,高洋方才看向了劉桃枝,“你給朕準備好車,朕要那種露天的,不要裹起來的,你們也勿要再驅趕城內的百姓了,讓百姓們都來瞻仰瞻仰朕的美體有什么不好?”
高洋說著話,緩緩消失在遠處。
楊愔猛地泄氣,竟是癱坐在地上,那大臣趕忙將他扶起來,順手還把了把脈。
“楊公啊....您這日夜操勞,身體是有些遭不住了,往后勿要久坐,每半個時辰,便出來轉一轉,多走走,另外,可以多些吃牛羊瘦肉,少吃些粟麥....”
楊愔抬起頭來,看著面前的老臣,“多謝崔仆射.....”
崔季舒笑了笑,迅速轉身離開。
楊愔爬起身來,再次整理好了面前的諸多文書,他翻出高長恭的那封來,重新拿出筆,想要寫點什么。
沉思了許久,他還是收起了筆。
一字不改。
成安。
縣衙內靜悄悄的,從昨日開始,整個縣衙都變得有些寂靜,不如平日里那般喧囂。
散吏院內,諸吏都在休息。
內屋之中,趙生正小心翼翼的給張吏喂藥。
張吏依舊是躺在床榻上,尚且不能起身,趙生很是小心,而眉頭卻緊皺。
張吏意識到了什么,“縣衙里出了什么大事?”
趙生一愣,“公是如何知道的的?”
“平日里你來喂藥的時候,總是說個不停,今日卻是一言不發.....”
趙生長嘆了一聲,“縣衙傳出話來,說是縣公可能要被調走,我們也得被責罰.....”
張吏有些吃驚,“怎么回事?”
趙生便將自己所聽到的話緩緩講述給了張吏,當消息被路去病所得知后,很難不傳出去。
這對縣衙內外的士氣確實造成了一定的打擊。
眾人都頗為擔憂。
張吏聽著對方說完這些情況。
“你且扶我起來,我要去拜見路....拜見劉游徼!”
趙生趕忙搖頭,“不可啊,張公,您還不曾痊愈,不能下床的。”
“有何不可?伱且扶我起來就是!”
“這.....我幫您去叫游徼如何?”
“扶我起來!”
趙生扶著張吏,眼里滿是擔憂,兩人緩緩走出了屋門,這一刻,散吏們皆驚愕,紛紛起身。
“張公!“
張吏笑著朝他們點頭,隨后示意趙生繼續前進。
張吏走的很慢,兩人如此走了許久,終于靠近了游徼府。
游徼府內傳出斷斷續續的低語聲,聽不真切。
“游徼公!”
張吏用盡力氣,高呼了一聲。
房門大開,一人探出頭來,看到是張吏,很是驚訝,那人正是姚雄。
“張公!你怎么來了!?”
姚雄趕忙上前,推開了趙生,自己扶著張吏,將他帶進了院內。
田子禮也急忙起身,寇流愣了一下,看到田子禮起身,也趕忙起身。
劉桃子打量著他,“你怎么來了?”
“老夫有些事情要與您說。”
姚雄將他扶到劉桃子的面前,讓他坐下來。
“老夫身體不便,無法行禮拜見,還望游徼公恕罪。”
“何事尋我?”
張吏這才問道:“我聽人說,縣公可能要調任,這是真的嗎?”
“或許如此。”
“縣公不能走。”
“一來,縣城內諸事剛剛平定,百姓安居,賊寇匿跡,倘若縣公一走,只怕成安諸事皆毀。”
“二來,這是縣公初次外放為官,說是調任,實際上就是被罷免,縣公又正直,不善奉承,遭受這樣的事情,往后縣公就很難得到重用了。”
“三來,若是縣公走了,自縣丞以下,只怕都難以保全自己,會被新令所殺。”
姚雄當即笑了起來,“你說的跟路君一模一樣啊!”
張吏笑了起來,“路丞真君子,縣公更是坦蕩正直,他們有大智,只是年紀尚輕,缺乏經驗,他們能看的清,卻未必能應對啊。”
田子禮有些坐不住了,“莫非張公有應對的辦法?”
張吏看起來頗為自信,“辦法極多,游徼公,請您代為告知縣公.....”
“不必。”
劉桃子起身,打斷了他,隨即看向了姚雄,“雄,你去弄個凳來,跟流一同將張公帶到縣公那里去。”
張吏瞪圓了雙眼,“不可,還是您代為告知,我身份卑微,豈敢直面縣公,不妥,不妥....”
“無礙。”
劉桃子再次開口,姚雄趕忙外出,很快,他就弄回一個抬凳,他跟寇流將張吏搬到凳上,兩人合力帶著張吏往外走。
“便是要去,也當讓我步行前往才是啊。”
這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朝著高長恭所在的后院走去。
“稍后見到縣公,你直言便是,勿要懼怕。”
“唯!!”
ps:以刀子剺其腹藁,崔季舒托俳言曰:“老小公子惡戲?”因掣刀子而去之。———《北史·文宣本紀》
澄怒曰:“朕,朕,狗腳朕!”,澄使崔季舒毆帝三拳,奮衣而出。———《北史·文襄本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