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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八章 罄竹難書


更新時間:2025年09月07日  作者:賊眉鼠眼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賊眉鼠眼 | 世子穩重點 

“無故拿問”,“妄造冤獄”。

張嘴就扣了好大一頂帽子,趙孝騫頓時有些無語。

這大約便是宋朝版的“拋開事實不談”了吧。

從朝會開始到現在,沒有一個人問過陳州官員到底所犯何事,罪證是否切實,啥都不問就為陳州官員鳴不平。

士大夫的傲慢,文官的優越,體現得淋漓盡致。

趙孝騫嘆了口氣,大宋需要改變,要改變的不僅是制度和秩序,更重要的是改變人心。

百年以來,帝王對士大夫實在是太善待了,以至于如今的文官們飄得不著地,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監察御史劉……劉忠道,是吧?”趙孝騫問道。

“是。”劉忠道昂首挺胸,正義得像幫原配捉奸的娘家人。

“你剛才說監察府無故拿問陳州官員,妄造冤獄,這話朕聽明白了,不過朕有件事仍不明白……”

趙孝騫嘴角一勾,緩緩道:“從你說話到現在,你好像沒問過事情的是非曲直,張嘴就把帽子扣到監察府頭上,所以,你從小到大跟人聊天的時候,從來不習慣講道理的嗎?”

劉忠道一滯,殿內許多人的臉色也不好看。

良久,劉忠道不得不低頭道:“官家恕罪,剛才是臣一時激憤,臣敢問官家,不知陳州官員所犯何罪,以至于一州之地的官員全數被皇城司拿問。”

趙孝騫嗯了一聲,贊道:“對嘍!這才是正常的有理有據的聊天嘛,你看,當你學會講道理時,你的面目都沒那么可憎了,從里到外透著清澈的可親可愛……”

殿內群臣哭笑不得,君臣如此緊張對峙的時候,官家居然還有閑心調侃臣子,吵架都吵得如此松弛的嗎?

停頓片刻,趙孝騫語氣漸漸低沉:“監察府設立以來,辦的第一樁案子便是拿問陳州官員。”

“諸位,若是監察府沒有真憑實據,沒有掌握犯官的罪證,你們覺得監察府的膽子真這么大,敢隨便拿問官員?”

“莫說朕這一關他們過不去,殿內諸公本就對監察府甚多不滿,恐怕也容不得監察府胡作非為吧?”

趙孝騫笑吟吟地看著劉忠道:“所以,朕給你的解釋,可能會讓你,或是讓許多朝臣失望……”

說著趙孝騫抬頭揚聲道:“監察大夫韓忠彥何在?皇城司勾當公事甄慶何在?”

殿內朝班中閃出兩道身影,站在大殿中央一齊朝趙孝騫躬身:“臣在。”

趙孝騫看著韓忠彥,淡淡地道:“查辦陳州官員一案,監察府自當明正典刑,古人云‘不教而誅謂之虐’,現在,當著滿朝文武的面,你們把證據,供狀擺出來,堂堂正正地把這樁案子釘死了。”

韓忠彥躬身道:“臣遵旨。”

轉過身,韓忠彥環視群臣,緩緩道:“五日前,監察府收到陳州百姓呈來的匿名訴狀,狀告陳州官員歪解新政,私相加賦,勾結商賈地主,逼使百姓賣田賣地,舉家淪為流民。”

“監察府收到訴狀后,在皇城司的協助下,當即出發陳州明察暗訪,皇城司所屬走訪陳州治下三十余村莊鄉堡,最后確定,百姓訴狀基本屬實,皇城司并已掌握了許多罪證,陳州官員皆涉案。”

韓忠彥的語速很慢,每個字都咬得很清楚,仿佛生怕殿內的朝臣聽不清似的。

此時劉忠道和諸多朝臣的表情都很不滿,很顯然韓忠彥說了這么多,只是平靜地陳述案情,但沒有拿出干貨。

似乎知道朝臣們要說什么,沒等劉忠道反駁,韓忠彥立馬道:“監察府查辦的案子,人證物證必須俱全,絕不落人口實。”

說著韓忠彥望向一旁并肩而立的甄慶。

甄慶會意,轉身朝殿外沉聲喝道:“來人,將陳州官員涉案的罪證搬上殿來。”

話音落,殿外廊下頓時走進來幾名皇城司屬下,他們合力搬進來兩只大箱子。

箱子放在大殿正中后,甄慶上前兩步,親自將箱子打開,其中一只箱子里面赫然是一大摞紙張,隱隱可見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

還有一只箱子則是許多賬簿和地契,以及諸如兇器,血衣等物證。

兩只箱子放在大殿正中,韓忠彥不慌不忙地朝群臣拱手,道:“陳州犯官罪證皆在此,每一件是實證,諸位若是不信,可自行上前查閱證實。”

“另外,皇城司在這些犯官家中搜出來往書信,貪墨贓銀等,其中僅陳州知州曾叔禮一人所受贓銀,便高達近百萬兩,家中田產地契約十余萬畝,其他如黃金珠玉奇珍更是不計其數,貪墨之巨,大宋立國以來罕見。”

箱子就擺在大殿內,可韓忠彥說完后,殿內群臣竟無一人上前查看證實。

大宋的清官很少,所有人其實心里都清楚,這些罪證,贓銀,田產等,基本能確定是真的,韓忠彥敢把這些東西搬進大慶殿,說明監察府有這個底氣證實所有的證據都是真實可靠的,經得起驗證推敲。

陳州官員所犯之事,基本已是板上釘釘,不可能翻案了。

然而,朝臣們終究還是心中不甘。

他們并不在乎監察府揪出的這些犯官,畢竟已經栽了,那就要認栽。

朝臣們在乎的是,監察府不能這么搞下去了。

今日是陳州,明日呢?下一個倒霉的會是誰?

群臣此刻覺得仿佛有一把刀懸在自己的頭頂,現在沒落下來,但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落下來了,他們的下場跟陳州官員不會有任何區別。

監察府設立后,當官若當得如此提心吊膽,這官兒當得還有什么意思?

見殿內群臣都不說話,趙孝騫盯著監察御史劉忠道,道:“劉御史,你剛才參劾的是監察府無故拿問官員,妄造冤獄,現在朕再問你一次,你還覺得監察府是‘無故拿問’,‘妄造冤獄’嗎?”

劉忠道臉色蒼白,垂頭訥訥不能言。

趙孝騫環視群臣,道:“殿內諸公,還有誰對拿問陳州官員有疑問的,可以站出來,道理越辯越明,朕不介意你們質疑,只要講道理,任何話朕都能聽得進去。”

仍舊沒人出聲,今日朝會之前,許多朝臣暗中串聯,為的是借由拿問陳州官員一案,把監察府扳下去,至少讓他們以后行事有所顧忌,不敢隨意拿問官員。

可現在事情的發展,卻已脫離了大家的控制。

監察府面對群臣的質疑和不滿,非常淡定地把事實和證據擺了出來,說話和做事坦坦蕩蕩,每一句話,每一件事都牢牢地占住了“道理”二字。

朝臣們這還如何質疑反駁?他們的理由本身就是自私的,道理上根本站不住腳。

殿內沉寂許久后,章惇只覺得后背癢癢,大約是感受到群臣目光的壓力了。

章惇只好打破了沉默,沉聲道:“不知官家打算如何處置陳州涉案官員?”

趙孝騫目光平靜地看著他,道:“子厚先生,作為宰相,你現在應該關心的是,陳州轄下有多少百姓被這些官員禍害,多少戶人家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多少農戶賣田賣兒女,舉家淪為流民,不得不背井離鄉,而不是只關心這些犯官的命運。”

章惇臉色一白,垂頭道:“臣知錯了,官家教訓得是。”

趙孝騫抬眼看著韓忠彥,道:“你來告訴殿內諸公,陳州轄下被禍害的百姓究竟有多少。”

韓忠彥環視群臣,語氣沉重地道:“元祐六年,陳州人口共計八萬戶,四十二萬人,知州曾叔禮就任陳州知州后,在任四年間,陳州人口已不足七萬戶,人口也已減少到三十五萬。”

“這其中包括百姓家破人亡者,被逼賣田產后舉家逃難者,被官府和地主殺害者,甚至還有活活餓死者,生機無望自盡者等。”

“所有數據,田畝,人口等,皆有據可查,曾叔禮和轄下沆瀣一氣的官員,地主,商賈,直接或間接禍害百姓的人數,足足數萬,實令人發指,罪不容赦!”

殿內安靜得落針可聞,許多人不敢吱聲,也有許多人被這冰冷無情的數字震驚了,久久說不出話來。

章惇的臉色愈發難看,這些觸目驚心的數字確實令人震驚。

它在史書上,或許只是一行不痛不癢的數字,可在當下的現實里,他們都是一條條鮮活的人命。

他們原本可以無病無災地生活下去,世代做一個溫順本分的百姓,然而官員做的惡,終究讓他們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趙孝騫也是臉色鐵青,盡管他昨晚便知道這些觸目驚心的數字,此刻再次聽到時,仍然忍不住心頭的怒火。

“數萬人啊,他們有的死了,有的拖家帶口淪為流民,或許已餓死在掙扎求生的路上,還有的當了地主的農奴佃戶,過著牲畜般的日子,這些,都是曾叔禮他們做的惡!”

“朕當年率軍與遼國交戰,咱們的將士都沒死過這么多人,如今小小陳州一地,便是數萬!官吏之惡,竟甚于外敵!”

“子厚先生,陳州官員所犯之罪如何處置,先生何以教朕?”去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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