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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五章 夜半變故


更新時間:2025年07月13日  作者:賊眉鼠眼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賊眉鼠眼 | 世子穩重點 


趙似的心中恨意滔天。

人世間最煎熬的事,就是當自己發現離皇位最近時,差的那么一點點距離,卻如天塹般無法跨越,無法觸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落到別人手里。

趙似不僅恨,他更害怕。

他很清楚,自己與趙佶已經是不共戴天的關系,一旦皇位落到趙佶手里,等待他的命運不知何其凄慘。

恐懼的情緒糅合著恨意,如同在一團旺火淋了一盆油,趙似的恨意更深了。

他恨向太后,恨章惇,恨趙佶,也恨趙孝騫。

恨朝堂上的所有人,恨自己的兄長趙煦為何不留下傳位給他的遺詔,恨太后為何不支持自己,反而去支持趙佶那個野種。

眾所周知,他是先帝趙煦的嫡親兄弟,不過是比趙佶出生晚了兩年,太后他們這些人為何偏就倒向了趙佶?

滔天的恨意在胸腔中沸騰,趙似捂住了胸口,臉色鐵青,他現在感覺很不舒服,有吐血的跡象,可他生生忍住了。

“趙孝騫,你不得好死!本王要廢了你,廢了你!”趙似嘶聲大吼。

他恨的人太多,可他不敢對太后如何,也不敢對宰相章惇如何。

于是對周圍所有人的恨意,在這一刻全部轉嫁到趙孝騫身上。

趙孝騫是個什么東西?

他不過是宗親子弟,不過打了幾場勝仗,朝野間有點威望而已。

除此之外,他算個啥?

趙孝騫的身份怎么比得上他這個先帝的嫡親兄弟,這種人今日居然也敢教訓自己,趙似若不做點什么,讓旁人見了,真以為他這個簡王好欺負。

以前的趙孝騫尚有官家寵著他,罩著他,現在還有誰寵他?

旁邊的沈韓見趙似咬牙切齒吼出趙孝騫的名字,不由大驚失色,小心地道:“殿下您要做什么?”

趙似冷冷道:“你莫管了,事已不可成,你吩咐收拾王府行李吧,過不了多久,趙佶那野種登基,必然貶謫流放本王,不如趁早收拾,準備離京。”

沈韓滿臉不甘,然而張了張嘴,實在不知如何勸說。

其實這時候種種跡象已表明,簡王殿下確實與皇位無緣了。

哪怕沈韓作為趙似的幕賓,不停地鼓勵勸說趙似,可沈韓自己清楚,這件事十有八九已沒指望了。

一時間,沈韓亦不由心灰意冷,垂頭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看著沈韓走遠,趙似的眼神卻越來越陰鷙。

趙似性情暴戾,又仗著是趙煦的嫡親兄弟,這些年在汴京向來是不怎么講道理的,就連趙氏宗親見了他也得躲著走。

今日趙孝騫算是把他得罪死了,不僅完全沒有支持他即位的意思,還狠狠教訓了他一頓。

皇帝當不上,滿腹怨憤無處宣泄,趙孝騫那張討厭的臉此刻不停在趙似的腦海里閃現。

宮里的喪儀仍在舉行,僧道各自在宮里做起了法事,按規矩,要做足七天的道場,然后再將趙煦的靈柩送往距離汴京三百多里的永泰陵。

這七天里,文武百官自然是每天都要守靈的,當然,也不可能讓所有的官員全都吃住在延福宮,宮里供應不了。

所以守靈和做道場也有空閑之時,百官可以自行安排,或是回家梳洗,或是回官署辦公。

趙孝騫已在宮里待了兩日,實在很疲憊了,于是出宮回了楚王府。

回家剛沐浴梳洗,換了一身干凈的官服,便有下人來報,十幾名朝臣遞帖求見。

趙孝騫看著面前一摞厚厚的拜帖,眉頭皺了起來。

他知道這些人為何求見自己,多半還是關于新君人選的事,要么是打聽太后章惇和他比較屬意何人,要么是為自己投靠的親王送禮游說。

趙孝騫并不想見這些人。

盡管這些人里,官職最高的甚至是某部尚書,龍圖閣學士,最小也是個通議大夫,或某寺卿。

來頭都不小,都不好得罪,但趙孝騫實在不愿見。

莫看這些人官職都不小,可在新君人選問題上,他們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只是等通知然后執行的角色。

猶豫了一下,趙孝騫將拜帖遞給下人,道:“告訴他們,我這幾日在宮里守靈,幾日沒合眼,回府后就睡著了,恕不見外客。”

下人轉身離去。

“慢著!”身后不遠處,趙顥叫住了下人,走過來狠狠瞪了趙孝騫一眼,道:“這些人來頭不小,你就算不愿見,也不能得罪人。”

趙孝騫挑眉:“父王幫孩兒應付一下?”

趙顥冷哼道:“老夫代你見他們便是,這些人作用不大,可他們能為你在朝堂掙聲望,不見不行。”

說完趙顥整理了一下衣冠,大步走向銀安殿。

趙孝騫苦笑搖搖頭,這些表面的交道,他實在已懶得應酬。

身體疲憊是真的,趙孝騫轉身回了房,蒙上被子倒頭就睡。

半夜,趙孝騫仍在沉睡,突然被王府后院的丫鬟搖醒。

趙孝騫睜眼,目光流露惱怒之色,正要訓斥,丫鬟卻急道:“世子速速起來,后院走水了,燒了幾間屋子……”

趙孝騫大驚,趕緊起身,匆忙穿著衣裳問道:“為何會突然走水?”

“奴婢不知,這火起得蹊蹺,王府巡夜的禁軍正在追查。”

趙孝騫穿衣裳的動作一滯,眼睛瞇了起來:“有人故意縱火?”

“奴婢是聽王府李長史說的,他說火是從屋頂燒起來的,而且救火的禁軍還聞到了火油味道。”

趙孝騫冷笑:“好,好得很!”

穿好衣裳,趙孝騫匆匆走到后院的空地上。

此時王府所有人都聚集在此,而后院的大火仍然未滅,趙孝騫放眼望去,見后院好幾間屋子仍熊熊燃燒。

火勢距離他剛才睡覺的屋子僅隔數丈,屋子周圍還種滿了樹木,有幾株樹木都已經燃燒起來,若是再遲片刻,恐怕他也會葬身火海。

趙顥一臉驚魂未定地走過來,上下打量著他,道:“騫兒沒事吧?”

趙孝騫搖搖頭:“孩兒沒事。”

趙顥皺眉道:“長史李意忠說,今晚這火來得蹊蹺,恐是人為,也不知是哪路的殺才竟然招惹到咱們楚王府頭上……”

趙孝騫飛快思索著可能存在嫌疑的人,幾張面孔一一從他腦海里閃過。

不過有個問題他實在想不通,如果別人真是存心要他的命,放火未免太兒戲了,這樣的謀害方式成功率是非常低的,除非撞了大運,恰好把他燒死。

現在看來,今晚這把火更像是個人泄憤的因素比較多。

轉身四顧,趙孝騫沉聲問道:“報開封府了嗎?”

陳守在身后道:“已派人報開封府了。”

趙孝騫停頓片刻,道:“再派個人去一趟皇城司,讓魏節查一查。”

開封府的辦案效率實在一言難盡,趙孝騫更愿意相信自己麾下的皇城司所屬,自己的手下知根知底,他們還是有些斤兩的。

此時王府禁軍和后院的下人們仍忙著救火,只有趙顥和趙孝騫父子倆站在院子中間,冷靜地看著漸漸頹弱的火勢。

良久,趙顥突然道:“是你的仇人干的?”

“孩兒暫時沒頭緒。”

趙顥嗯了一聲,道:“如果仇人用這種法子要你的命,未免有些愚蠢了,老夫只是奇怪,他們為何不選擇精心謀劃一場刺殺,反而用縱火這種蠢辦法……”

“咱們王府占地不小,后院房屋院落眾多,除非整座王府都暈死沒有知覺,否則一旦火起被發現,你肯定會得救,縱火的人這個道理莫非不知?”

趙孝騫苦笑道:“大約只是想教訓一下孩兒,又不敢把我得罪太死吧。”

“何人嫌疑最大?”

趙孝騫想了想,道:“……簡王比較有可能,而且也符合他暴戾卻不帶腦子的性格。”

趙顥皺眉:“新君人選還沒確定,簡王敢干這事兒?”

“他大約已清楚,皇位與他無緣了,今日白天孩兒在宮里又教訓了他一頓……”

趙顥點頭:“以簡王的德行,恐怕真是他干的。”

頓了頓,趙顥道:“騫兒,借此事鬧點動靜出來,尤其是這等關鍵時期,你更需要給汴京的文武百官立威。”

趙孝騫眸光閃動:“孩兒知道怎么做了,不過在此之前,先讓皇城司查清楚,把這樁縱火案釘死了。”

半個時辰后,王府下人稟報,皇城司魏節求見。

趙孝騫看了一眼已經被撲滅的大火,這場火不算太大,后院的房屋燒毀了幾間,由于北方冬天寒冷干燥,后院種植的樹木也被燒得差不多了,模樣看起來很慘淡,像末日的廢墟。

來到前庭銀安殿,魏節一臉關心地上前行禮:“下官剛剛才聽說有人膽敢縱火,于是匆忙趕來,殿下無恙否?楚王殿下無恙否?”

趙孝騫笑了笑,道:“我和父王安然無恙,有勞掛心了。”

見趙孝騫客氣又帶著幾分疏遠淡漠,魏節神情黯然,苦笑道:“下官明白殿下的意思,剛才進王府之前,已吩咐皇城司屬下嚴查,相信很快會水落石出。”

趙孝騫不想讓皇城司查案走彎路,于是很痛快地把白天跟簡王的矛盾沖突述說了一遍,魏節聞言急忙告了一聲罪,轉身出了銀安殿,叫來皇城司的人囑咐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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