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孝騫貪財,但不吃獨食。
吃獨食是真會惹禍的,自古利益動人心,別人沒分到利益,指不定會冒出什么邪惡的想法和行為。
趙孝騫很清楚,想要安安全全得到這筆橫財,事情就無法避過許將。
人家這副使不是吃干飯的,府庫這么一大筆錢財根本瞞不住他。
既然避不過去,就只能與他分享。
再說,把這位清清白白的副使弄臟,對趙孝騫的未來絕對沒壞處。
我特么都跳進糞坑了,你憑啥不跳?還是不是一個戰壕里的好兄弟了?
許將站在府庫外,指著大門跳腳大罵,許久以后,種建中一臉怪笑把許將拽進了門里。
好了,接下來大家一起分贓。
許將無法拒絕,他懷里揣著錢財的模樣,被幾百名將士看到了,這怎么解釋?
他說他分文未取,有人信嗎?
沒吃到羊肉,反惹一身膻。
分錢的過程很愉快,當然,許將可能還是有點拉不下臉,全程很被動。
趙孝騫說個數,他也不反駁,于是叫了陳守進來,把許將該分的那部分裝車送走。
接下來便是汴京朝堂的大佬們了,這一點趙孝騫沒說假話,確實該給章惇,曾布,安燾,蔡京等大佬們分一部分,每人十萬兩左右,章惇多分一些,二十萬兩。
大軍征戰在外,朝廷拍著胸脯說支持。
咋支持?不給真金白銀的好處,真以為大佬們那么無私,要啥給啥?
個人喂飽了,公事上才不會刁難拖延,大軍需要的糧草軍械等后勤物質,才會源源不斷地送到前線。
官場就是這么現實,趙孝騫很早就知道了。
莫說這輩子,哪怕是前世公司里一個后勤主管,趙孝騫都有事沒事送包煙,請個飯。
于是趙孝騫但凡缺少了什么東西,大到標配電腦,小到圓珠筆鼠標鍵盤,趙孝騫都能第一時間拿到,并且還能經常換新的。
人情世故這東西,你可以討厭,但不能不懂,不能不做。
許將氣沖沖地離開了,當然,也許不是氣沖沖,是他實在拉不下臉坦然接受分贓,于是裝作氣沖沖地逃離了分贓現場,回去找個沒人的地方羞答答地岔開雙腿,任由腌臜錢財把他玷污。
文化人,而且還是狀元公,臉皮薄一點可以理解。
府庫里只剩了趙孝騫和種建中。
二人相視一笑,趙孝騫看著堆滿的金銀,眼中終于不再掩飾地露出了貪婪的光芒。
“老種,你分十萬兩,叫你的心腹親衛來搬,莫走漏了風聲,”趙孝騫搓了搓手,抬臂使勁一劃拉:“我要整個府庫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一給汴京的大佬們,還有三分之一送交朝廷國庫。”
種建中會意地一笑:“末將這就調走巡弋府庫的將士,此時直到天亮,府庫方圓附近沒有一個人。”
趙孝騫贊許地看了他一眼,前世史書上赫赫有名的老種經略相公,不知為何,此刻他發覺老種比史書上更順眼,眉清目秀的。
種建中退出府庫,趙孝騫立馬叫來了陳守。
“自己估摸一下,派人去車馬行雇幾輛大車來,裝走三分之一,派心腹禁軍押送到真定城,給我家婆娘,讓那瓜婆娘高興一下。”趙孝騫笑呵呵地道。
陳守看著滿庫房的金銀,不由驚呆了,半晌才回過神。
“世子的意思,這三分之一都是……”陳守顫聲道。
“沒錯,都是我的,本來我不打算要的,老種非要給,盛情難卻,實在不忍拂了麾下部將的一番好意,只好勉為其難……嗯嗯,你再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叫人把你扒光了吊旗桿上,信不信?”
陳守立馬垂瞼肅然,噤若寒蟬。
吩咐了裝車押運事宜后,趙孝騫走出府庫,看著漫天的繁星,長長呼出一口氣。
許將被玷污了,汴京大佬們送了,朝廷國庫也有交代了,自己盆滿缽滿了。
開心!
一覺睡到下午,趙孝騫起床后覺得神清氣爽,心情十分明媚。
大約是萬惡的金錢的力量吧,食欲都比以前強了許多,多吃了兩碗飯。
洗漱用飯后,陳守匆匆來報,有兩位武將求見。
兩位武將是剛從西北風塵仆仆趕來的。
趙孝騫隱隱有所預感,急忙召見。
兩名披戴鎧甲,皮膚黝黑的年輕武將昂然走入府衙后院。
趙孝騫立馬大笑迎上前:“郭將軍,老折,你們終于來了。”
來人正是與趙孝騫有一面之緣的郭成,以及奉命率五千輕騎襲擾西夏,警告西夏國主的折可適。
郭成和折可適都是西北軍章楶的麾下部將,要說這西北軍也是神奇,軍中名將輩出,趙孝騫開了掛,很容易分辨誰是名將,于是折可適被他挖來了,如今郭成又被他挖來了。
不知道章楶如今對趙孝騫是什么印象,應該不會太好,任何人挖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墻角,都會在家跳腳破口大罵。
理解,且尊重。
下次還敢。
先拍了拍折可適的肩,趙孝騫笑道:“老折辛苦了,將士們無恙吧?”
折可適躬身抱拳:“稟殿下,末將奉命襲擾西夏,大小歷經數十戰,斬西夏邊軍四千余,毀西夏村莊部落十余座,麾下將士傷亡近千。”
“直到西夏國主李乾順遣使赴夏州,與章帥交涉兩國摩擦沖突之事,末將才率部返回河北。”
趙孝騫點頭,近千的傷亡不算大,可以接受。
宋軍縱有火器,也不是絕對的天下無敵,行軍打仗不死人未免有點天真了。
“李乾順有何反應?他還有聯盟遼國的意圖嗎?”趙孝騫問道。
折可適搖頭:“李乾順受到教訓,估摸不敢動彈了,而且章帥得了官家旨意,也調集了西北軍近十萬,日夜巡弋于宋夏邊境,西夏國但有兵馬調動異常的跡象,章帥便馬上出兵,直入西夏境內。”
“官家旨意,一切以收復燕云為重,四方蠻夷藩屬,但有趁亂言兵者,必斬。”
“霸氣!”趙孝騫贊道。
隨著大宋的實力日漸增長,趙煦的底氣越來越足,說話也越來越霸道了,這該死的王霸之氣,比回歸都市的龍王更猛。
“老折,你與麾下將士迅速歸建,河間府已被咱們拿下了,但燕云十六州僅只拿下這一城,將來還有很多仗等著你顯身手,下一仗的先登陷陣之功等著你,看你有沒有本事拿了。”
折可適振奮地道:“殿下看末將的表現!末將和麾下將士們從西北日夜趕路,就是為了趕上收復燕云之戰,兄弟們都憋了一口氣呢。”
折可適說完后便告退,臨走拍了拍郭成的肩:“殿下看重你,你的造化來了,跟著殿下好好干,升官發財,殿下虧待不了兄弟們。”
郭成苦笑數聲。
趙孝騫朝他眨眨眼:“郭將軍,我費了好大功夫,請樞密院下了調令,把你從西北調來河北,你咋還不情不愿的?來我麾下效力,怕被我欺負嗎?”
郭成苦笑道:“殿下抬舉末將,我怎會不情愿,不過章帥對我有知遇之恩,對我分外看重,如今背離舊主,改投新主,末將這心里終歸有點別扭,殿下恕罪。”
“什么舊主新主的,你我皆是朝廷官員,官家才是咱們的主,這話可不敢在外面說,被有心人聽到了,不大不小是樁麻煩。”
郭成急忙道:“是末將失言了。”
趙孝騫點點頭。
郭成確實是他費了好大功夫調來的,畢竟史書上郭成也算是大宋名將了,他有個很特別的長處,那就是擅守。
歷史上的郭成,一生效力于西北軍,對陣西夏軍多有戰功,邊帥章楶發現了他的優點,把大宋境內重要的城池堡寨交給他守。
而他守衛的城池,可以說是固若金湯,西夏軍無法撼其分毫。
也正是因為擅守,郭成漸成名將。
如今趙孝騫的麾下部將里,都是一群只知道進攻的殺才,實在太缺少擅守的武將了,這才費盡功夫調來了郭成。
當然,除此之外,趙孝騫還有一個小小的癖好,那就是有生之年把史書上有名有姓的賢臣名將都收集起來,就跟集郵似的,算是他個人的業余愛好吧。
也不知集齊七個名將能不能召喚神龍……
實在不行,將來帶一群名將小弟走在街上收保護費,也特別有面子。
“既來之,則安之,意思就是,你既然來了,就安葬在這里吧。”
郭成:“…………”
“郭將軍,跟著我征戰四方,往大了說,這是報效官家,報效家國,往小了說,也是為了你個人的前程,兒孫的未來。”
“大丈夫當馬上取功名,建功業,你若還糾結于故主難背,我也不勉強,你就此轉身回西北章楶帳下效力,你我就當沒認識過。”
話說得有點重,郭成臉色數變,沉思半晌,終于躬身抱拳:“末將郭成,愿投郡王殿下麾下效力。”
趙孝騫笑了:“好。郭成,跟著我,保證不會埋沒你的才華。”
指了指腳下的土地,趙孝騫道:“既然已入我帳下,就不跟你客氣了,你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接管河間府城防務,大軍不日開拔后,予爾五千守軍,你就給我守城。”
“將來我軍若再攻下城池,你便再調往新城,繼續守城。”
“我得郭將軍,當保后顧無憂,永不擔心我的城池再次陷落。郭成,你能做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