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孝騫是開了掛的人,他不僅會造領先于這個世界的火器,也知道原來的歷史軌跡走向。
如果這個世界沒有他,那麼大宋的結局會很遺憾。
外面的敵人太多,太強大了。
大宋朝堂都以為世上最強的對手是遼國,所有人都沒想到,遼國跟別的敵人比起來,其實是個小卡拉米。
崛起的女真和蒙古,最終為大宋奏響了喪曲。
具體的年月不太清楚,趙孝騫大致估算了一下,如今女真部落的完顏阿骨打,大約已嶄露頭角,快要統一女真諸部了。
女真部落一旦統一,當他們團結起來,遼國根本不是女真的對手。
因為遼國暮氣已深,而女真,被遼國鎮壓多年,諸部落壯丁老少都背負了血海深仇,以哀兵必死之心交鋒暮氣漸深的遼國,最終的結果誰都沒想到,女真部落居然贏了,遼國在女真的鐵蹄下轟然倒塌。
這些真實發生的歷史,給人一種荒誕的宿命感。
遼國不曾亡于多年宿敵大宋之手,卻意外地亡于一個生活在東北森林草原的游牧部落。
當女真部落改國號為金,逐漸強大起來時,當時的大宋正處于歷史的十字路口,很不幸,大宋做錯了選擇題。
它選擇了聯金抗遼。
那時的宋遼,依舊輕視已經十分強大的金國,他們都以為金國是個鄉下來的土包子,只要聯合它滅亡了自己多年的宿敵,順手便可輕易滅掉金國。
誰能想到,這個鄉下土包子竟是一頭噬人的猛虎,金國不僅滅了遼國,也對大宋造成了極大的威脅。
后來的韓世忠,宗澤,岳飛,都在抗金的歷史中綻放著個人的光彩,同時也逃不脫注定的宿命。
對趙孝騫的提醒,趙煦感到很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看著他,良久,趙煦噗一笑:「子安莫鬧,軍國大事不可玩笑。」
趙孝騫認真地道:「臣沒開玩笑。」
趙煦皺眉:「女真部落?他們只是一群生活在叢林里的野人,你說他們是大宋的勁敵?」
趙孝騫點頭:「是的,不出意外的話,如今的女真部落戰力非同一般,只不過在遼國的鎮壓下,他們在隱藏實力,伺機而發。」
「他們的戰力比遼軍還厲害?」趙煦依舊不敢置信。
趙孝騫嘆道:「女真部落被遼國鎮壓多年,部落里的男女無不背負血海深仇,一個抱著必死之心的部落,與日薄西山的遼國拼命,焉能不勝?」
「官家,臣以為大宋應該對女真部落充分重視起來,妥善利用遼國與女真部落的矛盾,咱們不僅要從中漁利,也要戒備打壓,不可使其坐大。」
趙孝騫說到這里,趙煦坐直了身子,神情肅穆,這個時候他終于重視起來了。
「女真部落若已經強大,為何至今還在隱忍?」
趙孝騫嘆道:「或許,他們需要一個絕佳的時機,也或許,他們還沒完成內部的統一,他們需要一位卓越優秀的領袖,帶領他們走出森林,滅亡遼國。」
趙煦沉默下來,思量許久,緩緩地道:「老實說,朕還是有點不敢相信,但子安向來言中無虛,既然你說女真部落已崛起,朕信你。不是信這件事,而是信你這個人。」
趙孝騫感激地道:「臣謝官家信任。」
趙煦皺眉沉思,手指無意識地敲擊桌面,良久,突然道:「大宋當須防范于未然,皇城司該向遼國東北繼續滲透,深入女真部落的地盤,提前布下眼線。」
趙孝騫點頭:「臣以為正應如此。」
頓了頓,趙孝騫又道:「臣再提一個人名,其人叫完顏阿骨打」,如今應該二三十歲年紀,此人有雄才,如果可以,臣希望皇城司幫我帶句話,臣想與完顏阿骨打見一面,大宋可與女真部落聯手,共謀滅遼。」
趙煦好奇地道:「子安為何對遠在天邊的女真部落如此熟悉?竟連他們部落內的具體人物都清清楚楚?」
趙孝騫嘴角一扯。
這話不好回答,總不能告訴趙煦我其實是個來自千年以后的掛逼·—」·
想了想,趙孝騫想到了合理的理由。
「官家是否還記得蕭光敬?當初奉命出使大宋,被臣小小算計了一把,如今蕭家父子已為我大宋效忠。」
趙煦點頭,眼神復雜地警了他一眼:「子安說的小小算計未免太謙虛了,你是不當人啊,蕭光敬若知當年的真相,怕是要跟你拼了。」
趙孝騫急忙擺手:「沒那麼嚴重,無傷大雅的玩笑而已——」」
趙煦面色愈發古怪:「設計他掉進糞池,也是無傷大雅?」
趙孝騫正色道:「此事與臣無關,官家萬不可再提。」
趙煦噗一聲,指著他哈哈大笑:「你啊,缺德的時候真的很招人恨的,以后不可再出這種齦主意,太惡心人了。」
趙孝騫接著道:「蕭光敬的父親蕭兀納,去年還是遼國東北路統軍使,專門負責鎮壓女真部落,臣對女真部落的了解,大多是蕭光敬告之的。」
趙煦想了想,道:「若女真部落果真如此厲害,接下來的事可交給子安決斷,如果大宋能爭取到與女真部落聯手,則遼國會陷入南北夾擊的劣勢里,我大宋若取燕云更容易了。」
趙孝騫又道:「大宋與女真部落的聯手僅此一次,萬不可對他們太過信任,
女真部落注定是大宋的敵人,而且非常強大,如果可以,滅亡遼國后,應該馬上對女真部落下手,除掉他們。」
隨即趙孝騫道:「不過這應該是多年以后的事了,官家姑且聽之,記著臣今日說的話,未來或可成為對外的總體戰略方向。」
趙煦其實還是沒對女真部落足夠重視,他只是相信趙孝騫這個人,內心并不信一個游牧部落能翻起多大的風浪。
于是趙煦渾不在意地笑道:「朕有子安輔佐綢繆,從此無憂矣,朕說過,一切交給你辦,對女真部落是聯手還是翻臉,都由你決定,朕相信你的決斷一定是對的,因為你從來沒錯過。」
說完了正事,君臣又舉杯悠閑地飲酒趙煦咂了咂嘴,道:「殿內只有咱倆,飲酒未免有些寡淡,不如宣太常寺歌舞助興如何?」
趙孝騫苦笑道:「官家真是一點也不怕朝臣參劾啊,那些酸腐儒士的話鋒言辭,可是非常難聽,官家不必為了一時歡愉,鬧得君臣不和,自己也置一肚子氣。」
趙煦冷哼道:「朕已創下偌大的功績,縱是相比太祖太宗亦不遜色,如此圣明英武的朕,飲酒召歌舞助興怎麼了?朕就不能享受享受嗎?」
趙孝騫愣然。
飄了,這貨絕對是飄了。
幾個菜啊,喝成這樣。
什麼「創下偌大的功績」,你多大的功績敢跟太祖太宗比,不說比不比得過,這話讓外人聽見,非參你一個「不孝不仁,不敬祖宗」,惡心不死你。
當然,嚴格來說,趙煦的話其實沒夸張,至少在他的治下,確實創下了不小的功績。
僅只宋遼形勢轉守為攻這一條,確實夠他得瑟了。
趙孝騫忍不住勸道:「官家,事實歸事實,話卻不能這麼說,若被外人聽到—....」
趙煦不在乎地道:「被外人聽到又如何?朕哪怕說錯了?如今遼國對我大宋已十分忌憚,根本不敢輕授虎須,僅憑這一點,朕之前的歷代先帝誰做到了?」
趙孝騫端杯打岔:「官家,臣敬你,來來,啥都不說了,都在酒里。」
君臣對飲,趙煦咂了咂嘴,又笑道:「對了,子安這次回京也算趕巧,正好湊個熱鬧,劉賢妃已快臨盆,太醫說約莫就在這幾日,你正好留在汴京,看看朕的第一個皇子,你的侄兒出生。」
趙孝騫愣然:「這麼自信的嗎?官家確定是皇子,不是公主?」
趙煦傲然道:「朕留的種,朕最清楚,這一把必須是皇子,不然劉賢妃可就遭老罪嘍!」
「啊?」
趙煦冷下臉來,怒道:「子安不知,這劉賢妃懷身孕后,簡直作天作地,朕幾次都想給她脖子上套根繩,吊在宮門外示眾,若不是她肚里可能懷了皇子—」·
哼!」
趙孝騫立馬緊緊閉嘴。
宮鬧之事,他作為外臣,絕對要謹言慎行,不可插嘴,這事兒太敏感太犯忌了。
趙煦停頓了一下,突然望向趙孝騫,目光古怪地上下打量他。
趙孝騫頭皮一麻,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官家莫非覺得臣今日特別俊俏?」
趙煦胚了一聲,隨即不懷好意地道:「說來子安成親已兩年了吧?而且朕聽說子安也是風流之人,家里不僅有郡王正妃,還納了好些侍妾,哪怕是在真定府就任,你也沒閑著吧?」
趙孝騫碘地一笑:「都是她們生撲上來的,臣向來習慣被動———」
趙煦又呸了一聲,道:「妻妾娶了那麼多,為何至今不見子安有后?」
說著趙煦的眼神愈發古怪:「莫非子安有隱疾?此事你要重視起來,朕幫你叫個太醫瞧瞧,萬不可諱疾忌醫,早發現,早治療——」」
趙孝騫頓時炸了,要不是趙煦身份不一樣,換了別人敢說這話,趙孝騫早掀桌子撲上去揍人了。
「官家,臣沒毛病!」趙孝騫咬牙道趙煦微笑:「沒毛病那就趕緊生,是男是女都好,子安這般絕世英才,朕真的很想知道,子安會把自己的親生骨肉培養成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