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冀西北亂成了一鍋粥。
遼軍四萬大軍傾巢而出,風卷殘云般朝南面狂奔。
耶律淳已向全軍下了死令,必須趕在邵靖那支宋國廂軍與南面龍衛營主力會合之前,將他們截下,并且全殲。
遼軍魔下部將都不理解耶律淳為何會下這道命令,但是沒人敢問。
騎在馬上親自隨軍出發的耶律淳臉色鐵青,一臉怒容,誰都看得出耶律淳想殺人,但凡有點眼力的,這時候沒人敢湊上去觸霉頭。
可是遼軍部將都很清楚,四萬兵馬傾巢而出是非常極端的決定,大軍出發后,不是大勝就是大敗,后果很難料。
向來冷靜睿智的耶律淳做出這樣的決定,實在太詭異了,根本不符合常理。
相比之下,埋伏在十里外的張和折可適更懵逼。
盡管沒搞清楚情況,但遼軍傾巢而出是確定的,也就意味著,廂軍誘敵成功,趙郡公預定的戰術自的達到了。
張嶸說:「過癮吶,過癮!」
折可適說:「靠請示打仗,哪道菜都別想趕上。」
向后方的趙孝騫緊急稟報軍情的同時,張和折可適也急忙下令迎戰遼軍。
兩軍各領五千龍衛營兵馬,在距離遼軍大營南面二十里處扎營,兩軍的位置互為椅角,像一只螃蟹的大鉗子,鉗尖正對著遼軍大營方向,一旦遇到敵襲,鉗子就會立馬合攏,將一切來犯之敵狠狠剪斷。
陣列已擺好,回龍衛營稟報軍情的斥候已派出,剩下的就是迎戰了。
可直到此刻,張和折可適仍沒搞清楚,到底什麼事會令耶律淳如此不冷靜,居然下令四萬遼軍全部出營,擺出的架勢豈止是決戰,簡直是拼命了。
同時二人心中也有些凝重,畢竟敵我差距有點大,兩軍總共才一萬人,遼軍卻有四萬。
所以,邵靖和馮晟這倆貨難道刨了耶律家族的祖墳,把遼軍主師氣瘋了?不然耶律淳怎會做出如此沖動的決定,毫無預兆地發起了全軍總攻?
斥候稟報軍情后,張和折可適情知軍情緊急,二人匆忙見了面,見面就異口同聲地問發生了什麼事。
大家都是懵逼人,自然是沒有答案的。
「會不會是—前方誘敵的廂軍出了意外?」折可適眉頭緊鎖道。
張表情古怪地道:「這能叫意外」嗎?廂軍的任務是誘敵,現在敵人都被誘出來了,不正是咱們的目的嗎?」
折可適臉色難看道:「可這—未免誘得太多了,幾千上萬人馬,咱們能輕易全殲,可現在是四萬啊,邵靖他們到底干了啥,惹得耶律淳那只老狐貍如此沖動?」
張嶸也嘆道:「估摸是邵靖捅了馬蜂窩,可就是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折兄,伏擊還繼續嗎?」
折可適苦笑道:「當然要繼續,廂軍都如此勇武,咱們龍衛營豈能不如他們?」
「四萬遼軍怕啥!一顆鐵丸照樣一條人命,咱們合起來一萬支燧發槍,就不信滅不了四萬遼軍!」
二人對視一眼,然后狠狼地點頭。
不管多少敵軍,干就完了。
龍衛營,大宋最精銳的禁軍,沒有之一,以一敵四不是基本操作嗎?
「順便派出斥候,接應邵靖馮晟所部廂軍,問問那倆貨到底干了啥,狗雜碎!要你們誘敵,你們他娘的逼得遼軍發起了總攻,老子恨不得給他倆磕一個!」折可適咬牙恨恨地道。
一個時辰后,斥候接應邵靖馮晟所部的五千廂軍,這支兵馬與張嶸和折可適所部會合時,一個個累癱在地大口喘息,都沒個人樣兒了。
張和折可適立馬找到了人群里吐著舌頭喘氣的邵靖和馮晟,越看越覺得這倆貨是真的狗。
「四萬遼軍不顧后果,傾巢而出,你們到底干了啥?」折可適劈頭問道。
邵靖和馮晟累得不行,卻茫然地睜大了眼:「不知道呀,聽說遼軍傾巢出營,我們也嚇了一跳,明知不敵,立馬跑回來了。」
張皺眉:「你們真的什麼都沒干?耶律淳發瘋了,突然盡起大軍追殺你們?」
邵靖苦笑道:「我是真不清楚,在此之前,我魔下五千廂軍潛伏在遼軍大營十里外的一片山林里,今日上午順便活捉了百來人的遼軍先鋒,然后就聽說遼軍盡出,發了瘋似的追殺咱們。」
馮晟也是滿臉不解,道:「確實詭異得很,我們雖然潛伏在遼軍大營附近,
但也沒招惹他們,誰知道耶律淳發什麼瘋—.」
見二人確實不知緣故,張和折可適也就無話可說了。
「四萬遼軍即至,先迎戰吧,五千廂軍原地休憩后,后撤至南面一里之外,
隨時準備補員。」張嘆道:「趙郡公的援兵到來之前,咱們將有一場惡戰了。」
后方龍衛營大營駐地。
趙孝騫和種建中坐在帥帳內,大家聊得很投機。
聊的不是軍國大事,而是風花雪月。
汴京城里哪家姑娘模樣俊,服務更周到,哪家半掩門的寡婦物美價廉,解鎖各種新知識,還有哪家青樓的哪位姑娘看似熱情,實則態度不端正,虛情假意全表現在臉上,演都懶得演,避雷,避雷———」·
倆大男人湊在一塊兒,除了聊女人,還能聊啥?
別以為男人的聊天話題一定是政治軍事經濟什麼的,一個很殘酷的現實就是,男人越屌絲,聊的話題越大。
只有窮人才整天關心世界局勢,經濟GDP,權貴富人之間的話題更多的是家常瑣事和風花雪月。
當然,權貴富人也聊局勢和經濟的,一旦他們開始這個話題,說完后必然會達成利益方面的合作或捆綁,簡單的說,人家聊完后是真的要照著話題這麼做的。
趙孝騫與種建中不聊利益,這方面大家聊不到一塊兒。
但是說起風花雪月,趙孝騫今日才赫然發覺,老種這些年玩得挺花呀。
種建中并不窮,老種家世代官宦忠良,家里有地有房有產業,想想名垂青史的「種家軍」,沒有足夠的資本和產業,能有這支軍隊的冠名權嗎?
所以看似憨厚樸實的種建中,雖然人已中年,但也是曾經風流過的,汴京繁華,亂花迷眼,有錢有官職的公子哥怎麼可能不風流?
趙孝騫聊得有點心灰意冷,雖然家里外面加起來好幾個婆娘,但跟種建中的風流比起來,趙孝騫發現自己簡直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清純小處男。
穿越至今,這麼久了,趙孝騫發現自己好像真沒怎麼玩過風月場,機緣巧合下前后認識兩位青樓花魁,后來全都娶回家了。
這跟炒股把自己炒成大股東有啥區別?
「老種啊,將來等咱們凱旋回京,你帶我多見識見識。」趙孝騫嘆道:「在你面前,我就是個弟弟,真的——.」
種建中笑:「郡公莫鬧,你的大名汴京誰人不知?至今青樓的姑娘們還在傳唱你的半闕詞作呢,不知多少絕色佳人對郡公你望眼欲穿,只等承受你的甘霖雨露。」
「客氣話?」趙孝騫驚喜又不確定地問道。
種建中正色道:「絕非客氣話,據我所知,汴京州橋汴河一帶的青樓花魁娘子們,都在盼著郡公大駕光臨,無奈聽說郡公有怪癖,青樓只認「醉花陰一家,不知教多少花魁娘子芳心暗碎。」
趙孝騫猛地一拍大腿,扼腕道:「壞習慣害死人啊!日后回京,我一定雨露均沾,不讓花魁娘子們失望—」
聊得正深,師帳外傳來陳守急促的聲音:「稟郡公,前方斥候來報,耶律淳盡起四萬遼軍,向張嶸折可適所部撲來,請郡公定奪!」
趙孝騫和種建中愣了。
種建中不假思索脫口道:「不可能!耶律淳不可能犯這種兵家大忌!」
「四萬遼軍全部出動,沒有哪個主帥會這麼干,一點后路都不給自己留了?」
趙孝騫懵了半響,皺眉道:「難道其中有詐?上京和析津府來了援兵,耶律淳打算給咱們也玩一出兵法?」
種建中沉穩地道:「遼國若有援兵至,咱們的斥候不可能不發現,皇城司和軍中斥候皆無所報,顯然不合常理。」
趙孝騫瞥了他一眼,道:「耶律淳盡起大軍,擺出了決戰的架勢,不可能無緣無故,遼軍的舉動本身就違了常理,也不知前方究竟發生了什麼。
種建中看著他道:「郡公,追查原因已來不及,四萬遼軍撲向張嶸折可適所部,咱們若不救援,前方恐會吃大虧。」
趙孝騫也點頭道:「不錯,不管前方發生了什麼,咱們先救了再說,既然遼軍全部出營,咱們也全部出營。」
「耶律淳哪怕是率軍給咱們真定府拜壽,也不能教他如意了!
說著趙孝騫扭頭對帳外的陳守喝道:「傳令,龍衛營馬上點齊兵馬,立即出營向北急行軍,由我和老種親自領兵,與張嶸折可適部會合。」
帳外陳守遵令,緊接著,龍衛營駐地一片喧鬧,整齊的腳步聲條忽來去,戰馬長嘶,兵器碰撞。
一炫香時辰后,龍衛營內兩萬兵馬全部集結,在趙孝騫和種建中的帶領下,
兵馬匆匆朝北狂奔,向張折可適所部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