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龍衛營。
營盤內也是一片歡笑,趙孝騫刻意在大營四周策馬轉了一圈,發現崗哨并未缺位,在冰天雪地里仍然堅守其位,這才放了心。
今晚是除夕,將士們自然也該放松一下,非常時節不能出營,不然真定城里的青樓暗們可就遭老罪嘍。
趙孝騫的治軍風格向來不嚴厲,他魔下的將士可以說是大宋所有軍隊里軍紀最渙散的,但他卻能拍著胸脯說,他魔下的將土們戰斗力是最強的。
平日里該玩就玩,該撒歡就撒歡。
但到了戰場上,誰若不拿命出來拼,誰若敢怯敵畏戰,那就等著戰場執行軍法吧。
幸好,龍衛營從來未曾讓趙孝騫失望過。
除了龍衛營裝備了世上最先進的火器之外,還得多虧他們的底子不錯,是整個大宋禁軍精銳中的精銳,不愧是拱衛皇都的上四軍之一。
入營,進師帳,趙孝騫當即下令擂鼓聚將。
三通鼓后,眾將已到齊,本來寬敞的師帳顯得有些擁擠。
趙孝騫坐在首位,屁股下墊著一塊厚實的黑熊皮,師帳中間生著通紅的炭火,一屋子人齊刷刷地看著他。
不自在地扭了扭屁股,趙孝騫摸著下巴,總感覺自己跟座山雕似的,這幫非善類的家伙都在等著自己分金銀呢。
大約是屁股下的黑熊皮讓他產生了反派的錯覺,誰家好人屁股下墊黑熊皮?
保護動物懂不懂?
見主帥得了痔瘡似的不停扭來扭去,種建中一臉得色地道:「郡公坐得舒坦吧?這張黑熊皮是龍衛營一名都頭領著袍澤打來的。」
「就在不遠處的山洞里,一頭黑熊正趴在窩里冬眠呢,咱們袍澤一桿槍伸進黑熊的嘴里,砰的一下,黑熊就斃命了,毛皮完整得很,一點都沒破壞,末將令人硝制之后,特獻給郡公。」
趙孝騫神情古怪地道:「你說的一桿槍伸進黑熊嘴里」,這桿槍—是正經的槍嗎?」
種建中愣然:「——槍還有不正經的?」
趙孝騫揉了揉臉:「好吧,是我不正經了———
隨即嘆了口氣,趙孝騫喃喃道:「人家好好趴窩里冬眠,沒招誰沒惹誰的,
莫名其妙挨了槍子兒命里注定有死劫啊,出生時它娘一定沒找道土給它批八字,太不負責任了。」
帥帳內,眾將莫名其妙地看著趙孝騫喃喃自語,說著不明其意的怪話。
趙孝騫又扭了幾下屁股,笑了。
「別說,這皮挺暖和的,有點意思,唯一的遺憾就是,這頭熊不是我親手打的,可惜了————」趙孝騫惋惜地咂咂嘴。
這時帳內一名指揮使站出來,飛快地道:「明明就是郡公親手打的,我等龍衛營將士皆親眼所見。」
其馀的眾將都驚呆了,迅速望向這名說話的指揮使,眼神充滿了鄙夷和羨慕。
種建中咬牙,表情不善。
狗雜碎,這馬屁也是你夠資格拍的?特麼的反應咋就那麼快,我咋就沒想到呢?
于是種建中也飛快地道:「沒錯,就是郡公親手打的,龍衛營上下皆親眼所見,待凱旋回到汴京,將士們定敲鑼打鼓為郡公鼓呼。」
趙孝騫大笑,指著那名指揮使,道:「你叫什麼名字?」
指揮使大喜,躬身道:「末將張嶸,龍衛營勇字營指揮使。」
趙孝騫指了指他,對種建中笑道:「這家伙有前途!」
種建中勉強一笑,趁著趙孝騫扭頭望向別處的瞬間,惡狠狠地朝那名叫張的軍指揮使隱嗨地做了個下流的手勢,大抵跟后世的豎中指一個意思。
「對了,熊掌呢?」趙孝騫冷不丁問道。
種建中然。
郡公好跳躍,有點跟不上呀。
見種建中發愣,趙孝騫不悅道:「年紀大了耳背咋的?我問你,熊掌呢?」
種建中頓時反應過來,道:「黑熊被剝了皮后,肉都送去軍中伙夫那里了......」
說著種建中急忙朝師帳外吼道:「來人,告訴伙夫,四只熊掌給郡公留下!
十趙孝騫補充道:「只留兩只前掌足矣—
然后趙孝騫對帳內一頭霧水的將領們科普道:「熊冬眠時,兩只后掌是坐在屁股下的,又騷又臭,不可食。但它卻時常用舌頭舔前掌,肉質與后掌截然不同,故食熊掌,最好吃前掌。」
眾將恍然,一臉受教。
沒用的知識又增加了。
趙孝騫此刻心情極好,沒想到今日入營,竟撿了這麼大的便宜,熊掌啊,上輩子只聽說,見都沒見過,這輩子居然能吃到,自己若晚一天入營,熊掌恐怕已被伙夫糟蹋了。
「今晚除夕夜,傳令下去,全軍將士加餐,不過必須增派崗哨,還有就是飲酒不可過量,別逼我大過年的動軍法。」趙孝騫吩咐道。
種建中抱拳領命。
趙孝騫此刻滿腦子想著熊掌,心不在焉地揮了揮手。
「這麼多人聚在我的帥帳干啥?莫非打算分享我的熊掌?都走,熊掌不夠吃?
種建中小心肝兒一抽,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道:「郡公,剛才是您下令擂鼓聚將的,您———.——是否有軍令示下?」
趙孝騫赫然抬頭,哎?對了,好像有正事呀。
見趙孝騫一臉呆愜,種建中忍不住嘆氣。
這龍衛營沒我得散·——
隨即趙孝騫終于想起了正事,道:「對了,探子回報,十日后四萬遼軍即至,算上真定府北面邊境外的一萬遼軍,敵軍共計五萬。」
「人生嘛,多少要有點儀式感,遼軍遠道而來,咱們必須安排個歡迎儀式。
北趙孝騫沉吟,漫不經心地敲擊著面前的桌案,緩緩道:「四萬遼軍到達真定府之前,龍衛營先把邊境外的一萬遼軍吃了!時間就定在三日后。」
帳內眾將頓時興奮起來,二十馀名大大小小的將領竟同時站了出來,抱拳喝道:「末將請戰!」
異口同聲之后,眾將紛紛面色不善地回頭與袍澤們怒視。
這不止是請戰,也是爭戰功,事關個人前程,沒人愿意讓出去。
還未開戰,此刻帥帳內卻眼看要上演一出窩里斗。
趙孝騫環視一圈,立馬指著折可適道:「此戰讓折將軍來。」
帳內一靜,眾將欲言又止,紛紛不服氣地望向折可適。
折可適卻文驚又喜,他從西北軍調任龍衛營,這種好事居然輪到他了?
是大自然的饋贈嗎?
折可適當即抱拳,興奮地道:「多謝郡公,末將定不負軍令,全殲遼賊!」
趙孝騫朝眾將笑了笑,道:「折將軍遠來是客,在龍衛營沒親戚沒朋友的,
這次你們讓讓他,許他納個投名狀,日后就算一家人了————」」
折可適笑臉漸漸僵硬,說的這什麼亂七八糟的,咱們這是殺敵報國,跟投名狀有啥關系?
眾人見主師已親自點將了,自然不敢再反對,只好悶哼著答應了。
隨后趙孝騫又與種建中說起糧草戰馬軍械,以及火藥彈丸的存量等情況。
軍械戰馬是現成從汴京帶來的,有點麻煩的是糧草,軍中存量大約只夠半月之用。
打仗其實打的是經濟,是后勤,糧草問題絕對是大事。
趙孝騫當即以河北西路經略指揮使的名義,分別向太原府,邢州,相州等地知府修書,調撥河北西路各地官倉糧草,發付真定府。
一切商議妥當后,眾將仍留在師帳內,趙孝騫卻悶不出聲地環視眾人。
氣氛有點干·—
良久,起孝騫忍不住道:「你們還不走,是不是仍惦記我的熊掌呢?死心吧,這玩意兒分享不了一點,都散了!」
「各回營帳,約束部將,歡歡喜喜過大年的同時,不準任何人觸犯軍法,別逼我在這麼快樂的日子里抽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