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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西夏立國后,其實與大宋有過多次戰爭,從李元昊開始,西夏便對大宋表面稱臣,實則敵視。
每年邊境摩擦不下數十次,升級成戰爭的也不少。
但是這一次,西夏打得最用心,三十萬大軍的規模是前所未有的。
究其原因,無非是政客的老套路,為了轉移國內日漸尖銳的矛盾西夏近年來的朝政被后黨把持,「后黨」的意思,不僅僅只有梁太后,也包括梁太后的家族。
其中尤以梁太后的兄長梁乙通權柄最盛。
一對親兄妹共同執掌一國大權,怎麼可能不產生矛盾。
于是這對親兄妹漸漸有了嫌隙,嫌隙后來慢慢發展為敵對,就在去年,梁太后先發制人,指使臣下將她的親哥哥剁成了餃子餡兒。
從此大權獨歸她一人,爽了!
大權獨攬之后呢?哎,還沒到喝慶功酒的時候。
梁乙通也是有黨羽的,國中還有不少反對她把持朝政的權貴宿老,這些人不能隨便殺,除非她不想混了。
怎麼辦?
政客的老套路來了。
對外發動戰爭,把尖銳的內部矛盾轉移出去,讓戰爭把所有人捆綁在一起,然后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敵人搞得少少的。
這就是梁太后發動戰爭不惜調集三十萬大軍的緣故。
這個套路在人類歷史上長盛不衰,千年以后的鷹醬還經常用,戰爭一旦發動,舉國上下同仇敵氣,再怎麼反對我,你也得捏著鼻子忍了,打完仗再說。
梁太后大約便是這個心思。
前線傳到汴京的消息滯后,西夏興兵三十萬的消息,著實嚇壞了大宋的朝臣們。
以前你打我頂多用拳頭,現在你拎起四十米的大刀砍我,我犯天條了,值得你這麼用力?
獅子搏兔之姿,不管有沒有用,至少挺唬人的。
三國時的曹丞相打東吳,一句「八十萬大軍」就把東吳嚇得人人愿降,氣勢夠了,往往能不戰而屈人之兵。
現在的大宋就是如此,自從三十萬這個數字傳到汴京,朝野間便有了議和的聲音。
不丟人,以前也是這麼干的,不然大宋每年送出去的歲幣是怎麼來的?
在大宋以前,那些大儒們如何解說圣賢之論且不說,但自太宗以后,大宋便將「以和為貴」這四個字發揮得淋漓盡致。
花錢買和平丟人嗎?
完全不,正常的商業行為而已。
大慶正殿上,今日朝會的氣氛格外壓抑。
當議和與主戰爭執的聲音越來越激烈時,關乎國家興衰的走向,
往往會變得不可預測。
今日朝會,楚王趙顥也赫然在列。
趙顥不是自愿來的,是被趙煦召來的。
他這種閑散親王,雖說能參加朝會,但通常都是告病不來,畢竟宗親不可議政的規矩還沒廢除,趙顥參加朝會毫無意義。
今日他也搞不懂,為何官家會讓他來上朝。
鴉雀無聲的正殿內,趙顥左顧右盼,渾身不得勁兒,總感覺自己站在這里像個圓滾滾的吉祥物。
本王特麼站在殿外當個迎賓都比站在這兒強吧。
所以,官家叫我來上朝到底啥意思?
朔望朝參,屬于正式的大朝會,理論上,京中四品以上官員都要參加。
朝會開始已一個時辰了,前面說的都是一些國內的朝政,治河,
募兵,外交朝賀,戶部清點,地方治理等等。
短暫的沉默后,終于有一位監察御史站了出來。
監察御史名叫周秩,這類官員又叫言官,嘴官,顧名思義,雞蛋里挑骨頭的那種人,打嘴仗特別厲害。
周秩站出來后,開口便驚艷了世人。
「臣參環慶路經略安撫副使趙孝騫,奉旨領兵征討西夏,目無軍紀,縱兵擄掠,濫殺無辜,激起西夏軍敵之心,而致我王師抗擊入寇處處被動,幾無可擋西夏大軍,前線已現敗勢,此皆趙孝騫之罪也。」
一言出,滿殿震驚,就連宰相章懷也頗為意外地扭頭看了他一眼。
周秩,元佑年的科舉進士,高中后一直在翰林院為官,章懷任宰相后,將他提拔到監察御史這個為止,可以說,周秩是章懷陣營的黨羽。
可章懷現在這模樣,分明周秩上諫之前并未與他打招呼。
殿內上首,趙煦身穿黃袍,面無表情地看著周秩,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
而殿內原本百無聊賴的趙顥卻猛地一驚。
參我的好大兒?
你特麼吃錯藥了?
趙顥立馬來了精神,周秩剛說完,趙顥跳了出來。
陛下,前方將士為大宋社稷流血拼命,周秩卻在此胡言亂語,
中傷出征大將,亂我軍心士氣,臣以為,周秩當斬!」
周秩聞言大驚,臉色瞬間鐵青,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厥過去。
我只是參你兒子一條罪狀,你跳出來就要弄死我?用心何其歲毒7
「楚王殿下,此為議政正殿,請不要無理取鬧!」周秩怒道。
趙顥也怒道:「本王無理取鬧?兩國正值戰,前方將士正為我大宋拼力殺賊,你卻在這里拿什麼縱兵擄掠說事兒,屁大個事也要參劾一下。」
「古往今來,大軍出征,誰家將士在敵境內能做到秋毫無犯?誰家主師不默許下面的將士搶掠?他們搶的是敵國,又不是你家祖墳陪葬,你這麼急跳出來參劾,是何居心?」
周秩抖抖索索指著他:「你你,胡攪蠻纏!趙孝騫縱兵搶掠是事實,犯了軍紀我不能說麼?」
趙顥冷冷道:「我兒在外為官家征戰,餐風露宿,流血拼命的辛苦你不提,偏拿著縱兵搶掠這點事不放,不怕寒了將士們的心嗎?照你的意思,為了這點屁事,是要官家把我兒召回汴京問罪?」
周秩怒道:「事實就是事實,錯了就是錯了,若要問罪也不算冤枉他!」
話音剛落,宰相章懷看了看趙煦仍舊面無表情的模樣,仿佛明白了什麼,扭頭朝周秩冷喝道:「夠了!」
周秩接收到章懷冰冷的目光,只好住嘴。
章懷環視群臣,沉聲道:「細節末枝之事且不提了,諸公奏事注意分寸,切莫御前失儀。」
說完章懷又退了回去。
宰相在朝會上通常也兼職主持人的角色,報幕之后便把舞臺讓給演員們。
群臣見兩人剛才吵得如此激烈,而趙煦卻一直未發一語,大約也明白了官家的態度。
正如趙顥所言,縱兵搶掠,屁大點事,也值得拿到臺面上說?
出征在外,讓軍漢們發點意外的橫財怎麼了?難道指望他們為人民服務?
這時,另一名監察御史翟思站了出來。
他要說的話題卻更令世人驚艷。
「陛下,西夏三十萬大軍入寇,西北軍實難擋之,若經戰敗,西夏軍長驅直入我關中腹地,情勢更難控制,我大宋社稷損失大矣。」
「臣以為,可趁此時戰勢未擴大,不如遣使與西夏梁太后議和,
平息兵戈,以和為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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