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想著一會要出去街上找人,孟書蘭早上根本沒拿飯缸去食堂蒸飯。
中午她也是要到外面吃的,既然碰上了顧寒松,那就一起吧。
國營飯店里有肉有菜,不過進來吃飯的人少有點炒菜的,都是包子饅頭配稀飯,或是來碗熱氣騰騰的面條。
顧寒松問她想吃什么。
孟書蘭剛想開口,想了想又問他,“你要吃什么?”
顧寒松:“肉絲面。”
孟書蘭:“四兩面夠嗎?”
“夠了。”
孟書蘭眉眼一彎,“等著。”
她去點餐,直接將錢也付了。
最近他幫了自己那么多,早就想請他吃個飯了。
顧寒松什么都沒說,甚至連聲謝謝都沒有,比孟書蘭大方多了,就好像他們本就應該如此。
兩人坐著等面條的時候,顧寒松說了一下早上的情況。
今天早上孟家父女倆先是去發了電報,之后去婦聯。
他肯定沒有跟著一起去,不過臨走的時候他們有在鎮口上遇見,說了幾句。
顧寒松雖然不是孟家人,但銅關鎮的事他也在場,也算半個當事人了,孟常麗也很感激他當時幫了忙,自己這點破事也沒瞞,大概說了一下。
而且這些事情也瞞不住,早晚都會傳出去的。
不過除了給孟成功發了電報,別的事情并沒有什么進展。
“婦聯那邊說要先了解情況,讓你們等。派出所那兒,案子還在交接中,估計要兩到三天的樣子你姐夫才能轉到這邊來。”
孟書蘭:“我記得黃家跟縣里的某個書記有點親戚關系吧,案子到時真轉過來了,可能對我們這邊不利。”
黃家有關系,那人還要是縣里的,這事在鄉下時不時就有傳。
大家都說,也就是因為這層關系,黃耀忠才會當書記,莊白露才有本事進婦聯,黃家林才會到鎮上來上班。
現在這個年代,村鎮這些小地方,山高黃地遠的,沒點關系還真不好辦事情。
不過黃家倒沒有在明面上提這些事情,都是聽外面的人傳。
當然了,真有這些關系,也不好直接往外面講,畢竟黃家幾人都不是傻子,也是要注意一下影響的。
這時,面條上來了,孟書蘭的二兩面條是一個小湯碗,顧寒松的是一個大海碗。
隔壁面條廠半手工制成的面條,黃白色的,配著一點小青菜,泡在加有醬油的面湯里,再蓋上半勺炒肉絲,撒上蔥花,便是美味。
顧寒松拌了一下碗里的面條,將肉絲上的油融合在面湯里,說道:“黃家沒有縣里的關系。”
孟書蘭有些意外,“沒有?外面的人都這么講啊!”
顧寒松瞥了她一眼,“你們兩家不是親家么?這些都不知道嗎?”
孟書蘭:“那家人很喜歡裝,有時提到了都說沒有,誰知道是不是怕我們有什么事要找他家幫忙,嫌麻煩。”
顧寒松笑了下,將原本挑起來的面條放回碗里,“據我所知,黃家在縣里沒有任何關系,他們家只是跟鎮上吳書記有點遠房親戚關系,你姐夫在鎮上的職位,便是通過吳書記安排進來的。”
孟書蘭愣住,“所以,外面傳的那些是假的?黃家只是為了讓大家以為他們家后臺硬,時時巴結,不敢輕易招惹?”
顧寒松:“也許吧,不知道他們具體是個什么想法。我只是想告訴你,那家人什么都不是,沒什么可忌憚的。真要怕,也是他們怕你們家。”
顧寒松這話沒有完全說透。
不過孟書蘭想想也就明白了,一個鎮上的關系,也就在他們這個小地方能有點作用了,自家還有哥哥這個底牌,說到關系,市里跟鎮上就不是一個檔次的。
就是……
孟書蘭想到上一世哥哥將黃家林揍的那一頓,輕輕蹙眉。
希望這一世哥哥別那么沖動去打人了。
上一世,因為黃家林被哥哥揍了一頓狠的,黃家那邊像是還了他們家債一樣,都占了一點理了。
這輩子可不能再讓那邊抓住這些小尾巴了,哥哥打人,真要追究起來,也是一件不小的事。
這么一想,孟書蘭就對顧寒松說:“對了,這兩天你會上鎮嗎?”
顧寒松瞄了她一眼,繼續吃面不吭聲。
孟書蘭呵呵笑,“我哥收到電報,也不知道啥時候回來。你也知道,我哥那個人脾氣火爆,我有點怕他知道之后會弄出什么事來。所以啊,我哥要是回來了,你能不能給我報個信?”
電報雖然發出去了,可哥哥什么時候回來,得看他那邊的時間安排,根本說不準。
圍著大紅圍巾,兩條辮子垂在肩上的姑娘目光狡黠地笑看著自己。
顧寒松冷冷哼了一聲,在指使自己這件事情上,她從來都是不客氣的。
需要的時候就對他笑,不需要的時候就劃清關系。
顧寒松看著碗里的面,突然有點吃不下了。
孟書蘭:“怎么了?”
她能看出顧寒松生氣了,這點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的。
想想自己剛剛說的話,他是覺得麻煩不想幫自己這個忙嗎?
的確,孟書蘭也覺得自己有些過份了,什么都找他。
可除了他,她找不到別的人了。
孟書蘭吃了一口面條,又笑道:“要是你有事,就算了,這么冷的天,上鎮也麻煩。”
今天周三了,再過三天就是周六能回家了,時間上應該差不多。
只是顧寒松的臉色并沒有緩下去,盯著她好像更氣了。
這冷冷清清的人兒,笑的時候少,生氣的時候也不多,孟書蘭被他看著心里打鼓,再次問道:“你怎么了?”
有事你就說清楚嘛,看著我干嘛?
好像我做錯了什么似的……
孟書蘭避開了他的目光,心里有點小緊張。
她還是很在意這人的。
這時,沉默的顧寒松總算是開口了。
“先前,你看到了?”
“啊?看到什么?”
孟書蘭是懵的。
顧寒松:“在糧壩上。”
“啊!你說這個啊。”
孟書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被你發現啦?”
她還以為自己很隱蔽呢,沒想到人家早就知道了。
可他當時又不說,現在說起,倒是讓自己有點尷尬。
干啥不好啊,怎么像個八卦婆一樣去聽別人的墻角呢。
顧寒松:“那人說不通,你幫我擺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