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下旬的天氣已經開始有些熱起來,弗蘭坐在莊園的三樓書房中。
他的書房外有一個很大的露臺,有時候他也會在工作之余到露臺上待一會。
那里有遮陽傘,有燒烤架,有各種用來放松的設備,他喜歡在這樣的好天氣中,坐在藤椅上,一邊品嘗著來自世界各地的名貴雪茄,一邊坐在那享受著悠閑的時光。
不過今天他沒有那么做,因為房間里都是人。
他的目光從窗外的陽光明媚的環境中收回來,“你們用了一周多的時間,我希望這么長的時間能夠帶給我一些有用的消息。”
“最近我和他們一些人聊天的時候,你知道,有時候我們會打電話互相問候一下。”
“他們也在問我,到底打算怎么做。”
“藍斯家族一直讓我們很沒有面子,加上之前的仇恨,我不希望我們一直都是別人眼中的小丑。”
佩雷斯家族被藍斯狠狠的打擊了幾次之后并沒有傷筋動骨,雖然死了幾個直系成員。
對于這樣規模更龐大的黑幫家族來說,加上夸張的外圍成員,在聯邦調查局有兩間專門的房間用來存放他們這些人的檔案。
他們應該是地下世界的統治者,而不是小丑什么的。
這一周多時間以來,他們都在商量怎么對藍斯動手,以及怎么取得他們想要的效果。
鮑勃坐在人群的最前面,“我們已經搞清楚了藍斯家族送往新金市的酒水運輸路線和時間,下一次運輸就在兩天之后。”
弗蘭的目光看向了鮑勃,和藍斯家族之間的沖突不斷的升級,鮑勃也是需要承擔一些責任的。
不過這些事情弗蘭不會說出來,不利于家族的團結,并且大家相處的時間這么長了,他會允許鮑勃犯錯,也會原諒他,但不會一直都是如此。
“所以,你們打算襲擊他們的運輸車隊?”
鮑勃點了點頭,“你可能不太清楚,目前藍斯家族通過大使館的內部酒吧向社會銷售酒水,利潤很高,而且幾乎是公開的銷售。”
“聯邦政府想要拉攏這些人大使館背后的國家,所以不管是國會還是危險品管理局,他們都對這些行為假裝沒有看見。”
“四個大使館同時銷售這些酒水,他們每天至少能在酒吧里銷售掉大概七八萬塊錢的酒。”
“威士忌,啤酒,還有其他的東西。”
聽到這弗蘭的表情略微發生了一些變化,“這里面有多少利潤?”
“五萬塊錢以上。”,鮑勃顯然已經做好了功課,這個數字也讓弗蘭有些心動。
“很多錢!”,他抿著嘴,隨手拿起了桌面上的一個小玩意,他習慣在思考的時候拿著這個小東西在手里把玩。
那是一個類似小木偶之類的玩意,已經黑乎乎的看不出它本來的顏色和質地,據說這是他小時候,他父親親手雕刻的玩具,他一直保存至今。
當他握著這個東西的時候,他就能夠感覺到他的家人和他在一起!
當然這些都是他自己說的,至于是不是真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們每一次運輸肯定也會有很多的酒,對嗎?”
鮑勃再次點頭,“大概四十萬到五十萬的貨,這些貨足夠他的這些酒吧銷售一周到兩周時間。”
弗蘭已經有了決斷,“打掉這批貨不僅能夠讓我們獲得這么多的酒,還能讓他蒙受巨大的損失,如果我們持續的攔截他們的貨,他的生意就做不成了。”
“一天四五萬塊錢的利潤,一年就是上千萬,果然還是酒這個東西更能賺錢啊!”
弗蘭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楓鳶草雖然也很賺錢,但是這只是小眾生意,而且還有一個鬼臉菇這樣的競品。
并且整個聯邦也不是只有他們一家在做這個生意,遠遠談不上巨大利益和壟斷,反倒是酒水生意的利潤不斷的上升,已經進入了一個井噴期。
因人們收入明顯提高的原因,這也讓很多原本消費不起酒水的人,現在又能消費得起酒水了。
哪怕他們三天,或者五天只能消費一次,帶來的也是指數級的利潤上升。
打掉了藍斯的這條運輸線,他相信能夠讓藍斯心疼很長時間。
“你們打算怎么做?”,他還是看著鮑勃,對于這次鮑勃拿到的消息他還是很滿意的,至少鮑勃是真的在做事。
不管他是不是有各種各樣的毛病,能做事就行。
家族里以前不缺少能做事的人,但現在能做事的人反而變少了不少。
佩雷斯家族的名氣太大了,很多時候只要告訴別人他們是哪個家族的人,就能解決很多問題,這讓不少人都開始變得懶惰。
鮑勃看向了人群中的佩吉,“我打算讓佩吉去做,他帶著人把運輸隊攔下來,然后干掉護送的人,把車開回來,我們散布一些消息,就說是我們做的。”
佩吉就是那個在餐廳和藍斯沖突,然后被藍斯捅傷了大腿的家伙。
雖然這個傷早就好了,走路也沒有什么問題,但這次受傷不僅傷害到了他的身體,也傷害到了他的心靈。
他依舊會在走路的時候感覺到自己的傷口有一股子疼痛的感覺,并且走路的時候有時會出現那種不方便的感覺,這都是因為藍斯。
他找過最好的醫生,醫生檢查了他的傷口并且做了更多細致的檢查,然后告訴他,他的傷口恢復得非常好,并且他感覺到的疼痛,走路的不方便,并不是生理性的,是心理性的。
說白了,他心里有一道坎過不去,所以他才會有這些感覺。
他也去找了心理醫生,心理醫生給他做了心理輔導,效果不是很好。
那個心理醫生給了他一個暗示,如果他認為這個傷口代表的是他人生的恥辱和傷痛,那么他就要想辦法通過抹除制造了這一切的人,來解決他自己這個問題。
鮑勃之前私底下談論這次行動的時候,佩吉就主動站了出來,他要打頭陣!
如果說鮑勃去對付藍斯,是因為他在和藍斯以及藍斯家族相關的事情上判斷失誤,制造了現在尷尬的局面,他需要扭轉這一切并且把這個人生污點擦掉。
那么佩吉那么旗幟鮮明的積極反藍斯,就是為了洗刷恥辱,解決自己身心方面的問題。
弗蘭的目光轉向了佩吉,佩吉主動從人群中走出來,“我已經準備好了,弗蘭。”
弗蘭看了看他,微微頷首,“那么之后呢?”
“如果你們截斷了他們的運輸路線,然后呢?”
鮑勃調整了一下坐姿,“一年上千萬的利潤被影響,而且人們都知道是我們做的,他肯定不會甘心,到時候我們之間肯定會開始火拼。”
“他們的人大多數都在利卡萊州那邊,要調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他們的人數并不多。”
“他們要在我們的主場和我們戰斗,他們的勝算其實并不高。”
“我們只需要等待著他們來進攻我們,然后我們打一個防御反擊就行了。”
“戰場不在新金市。”
新金市那邊太多的政要名流,一旦在新金市進行大規模的火拼,只要槍聲響起,就一定會有上層力量來干涉,所以鮑勃的意思,是把藍斯和藍斯家族的人從新金市中引出來。
至于藍斯會不會出來,不一定,但嘗試肯定比不嘗試好,而且佩雷斯家族的確需要一個針對藍斯家族的“勝利”。
如果他們什么都不做,只會讓底層幫派成員和那些外圍成員不斷的失望,最終對家族缺乏信心,離開或者演變出一些不健康的情緒。
弗蘭把整件事來回思考了一遍之后點了點頭,“聽起來沒有什么問題,既然你們已經有了決定,那么……”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佩吉的身上,“就去做吧。”
“我等你們的好消息。”
鮑勃很鄭重的點了點頭,“我會給你帶回來一個好消息……”
與此同時,卡西亞大使館內的酒吧酒保清點庫存的時候發現剩下的酒水只夠四五天銷售使用了,這也意味著他們需要從利卡萊州補貨了。
補貨的方式并不是直接通過火車之類的運輸方式,運輸到新金市車站或者碼頭,這里作為禁酒令的“大本營”,管理還是比較嚴格的,而且各方面的執行標準也還可以。
車站的搬運工,碼頭的搬運工,他們在搬運這些貨物的時候發現不對勁,就會主動的去舉報。
這會帶給他們一些豐厚的獎勵,而且只要危險品管理局那邊不主動把他們曝光出來,對他們來說就不會有什么危險。
有不少搬運工通過舉報,直接獲得了階級的躍遷。
這不是開玩笑,能往新金市運的貨,往往都是以“萬”計算,根據禁酒委員會頒布的一些條例中,有獎勵舉報者的制度,他們能夠拿到案值相當一部分的折現,最多可以拿到一半!
哪怕藍斯在國會有人,不少人也知道藍斯,也知道他是克利夫蘭參議員那伙人的,可一旦被抓了現場,就算是藍斯也沒有什么好辦法處理。
總不能讓這么大的一個部門,和國會禁酒委員會當眾當做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吧?
所以貨物并不是直接進入新金市,而是在新金市南邊的卸貨,然后通過貨車的方式運輸到新金市這邊來。
整個運輸的周期大約在兩天半時間左右,這邊的酒吧會留下四五天,五六天銷售的量,不做過長時間的累積。
這也是藍斯的最初的決定,不管是這里的,還是其他地方的酒吧基本上都是如此,這也是在和危險品管理局早期斗爭過程中的規定。
哪怕酒吧被關閉了,里面的酒水也不會損失太多,同時案值也不會高得離譜——
當一個案子的案值高得離譜的時候,一旦被披露,就會造成全民的關注。
藍斯很清楚一個案子如果造成了巨大的社會討論和關注,那么就算他背后有著總統加國會,在這個問題上都無能為力!
就好像那些出了事的牧首,甚至是教皇,當社會輿論和民意大到一定程度,就算他們背后是上帝都不行!
酒保把這件事匯報給了經理,經理直接打電話給了利卡萊州那邊的高級干部,梅羅立刻就讓人安排裝船。
海運是最快的運輸方式,順著海岸線直接北上,不到兩天時間就能卸貨,然后再用大半天的時間,就能把這些東西運輸到新金市。
利卡萊州這邊的發貨流程已經非常的成熟,成批的酒直接從碼頭倉庫裝船。
藍斯是一個懂得如何維護朋友利益的人,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讓本地的危險品管理局“查獲”一批違禁的走私酒,讓他們總有功勞和獎金能拿。
而且最關鍵的是,這不需要他們承擔任何的風險,他們只需要在規定的時間,有些不好意思的來到某個地方,然后就能端掉一群走私販子。
州禁酒辦公室那邊其實也知道這里的情況,其他地方何嘗也不是如此?
只不過其他城市的這部分損失,是當地的黑幫共同承擔,而金港城這邊是藍斯自己承擔。
每一個環節都從這里面得到了好處,大家自然就不會有什么敵對的想法,也不會有什么意見。
如果有,那么他們可以私底下找藍斯,藍斯會給他們解決這些問題,如果能解決的話。
碼頭上的人看著裝滿貨物的船發船后,就匯報給了梅羅,梅羅通知了新金市這邊,然后一群人開始前往南邊的小城去接貨。
接到貨后,就會帶著這些貨回來。
兩天后的半夜,裝滿了酒的貨船已經抵達了小城的海邊碼頭,周圍都靜悄悄的。
其實本地人也知道這里是一個走私的窗口,不只是藍斯家族在這里卸貨,其他很多走私組織也在這里卸貨。
本地居民對這些人并沒有什么不喜歡的地方,碼頭本身就不是一個很大的地方,這附近的房子都被他們以高價租了下來。
而且這些幫派在這里居住,停留期間,也會極大程度的在這里消費。
這些能賺大錢的黑幫成員消費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并且本地居民有的也會參加到整個走私受益環境中——
他們用很低的價格從這些走私商手里購買一些零散的商品,然后到周邊城市,甚至是去新金市銷售。
這種小規模的走私,比如說可能只是一箱酒,兩箱酒,很難在路上被查出來,但利潤卻不少。
官方其實或多或少也知道這邊的情況,但奈何大家都是一個整體,他們也沒有什么好辦法。
除了在明顯的地方打上各種關于“走私是嚴重的經濟犯罪”之類的標語,也就沒有什么太好的辦法了。
當貨物被裝上貨車時,負責這次運輸的戰斗隊長還特意留了十五箱酒在碼頭上,這是他們和本地人約定好的。
這些人會以幾乎成本的價格買下這些酒,作為他們協助走私的另類的報酬。
一切都妥當之后,六輛貨車開始發車,朝著新金市前進。
他們會在三個小時之后進入新金市,并且在早上五點鐘之前,把這些酒送到倉庫。
晚上的洲際公路顯得更加的安靜,也更加的恐懼。
有人做過研究,夜晚在洲際公路上開車的司機,更容易出現心理問題。
因為四周全都是漆黑的曠野,只有眼前不到十米左右的道路被車燈照亮,一開始可能還沒有覺得有什么問題。
一旦駕駛的時間太長了,又沒有人能夠和他們交流,緩解這種長期困頓在黑暗中壓抑的情緒,他們的心理就會出現問題。
或許這就是為什么洲際公路上盛產連環殺手的原因,他們總要通過一些方式來排解心中不斷與日俱增的壓力和恐慌。
有人對抗恐懼,有人化身恐懼。
不過好在藍斯家族的運輸隊不是每天都要這么做,并且每次運輸只有很短的幾個小時,而且每輛貨車上至少有四個人,同時還有四輛小車跟著他們一起。
本來押送的只有車上的人,考慮到最近局勢有些緊張,藍斯讓他們在押送貨物的時候,多安排一些人。
所以就多了差不多二十個人手。
這么多人如果還解決不了問題,那么就算再多派一些人,三十個,五十個,恐怕也很難解決問題。
搖搖晃晃的貨車里司機正和身邊的人聊著天,他們分享著一些看似有意思,實際上很無聊的話題。
這也讓這趟公路之旅并不那么的無聊。
頭車的司機是一個老司機,五十多歲,從他十四歲開始,就跟著他的父親在跑運輸。
以前他們跑的是老式貨車和馬車,現在跑的是這種內燃機貨車,用他的話來說,時代的發展真他媽太快了!
他很專注自己的工作,因為作為頭車,他要對這里的道路非常的熟悉,后面的車會跟著他,一旦他開錯了,就會是一個大麻煩。
他一邊聽著旁邊的年輕人們吹著牛,聊著那些有趣的事情,一邊開著車,臉上也帶著淡淡的笑容。
但突然的,一個出現在路燈中的車讓他一激靈,猛地踩下了剎車。
在難聽的剎車聲中,車隊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