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麥斯最近很忙碌,忙著分析拉帕國內的一些局勢,忙著搞清楚他姐夫那些人的情況。
當他聽說金港城遭到了炮擊,國會推動了《東大洋安全防御法案》的通過,他就知道,亞藍,拉帕,已經被聯邦人丟進了廚具中。
離他們被端上餐桌,可能只有三個月到半年時間。
這是他和卡西亞大使一同分析出來的結果,情況很不樂觀。
兩人都能感覺到此時此刻聯邦國內的局勢很緊張,也能感受得出,他們對占領亞藍地區的堅決態度。
卡西亞大使坐在椅子上,透過窗戶望著窗外草坪上正在玩鬧的兩個孩子。
他們來到聯邦之后養了兩條大型寵物犬。
以前他們在拉帕的時候,卡西亞大使的兩個孩子就養過寵物犬,不過很遺憾的是養了沒多久就被人偷走了。
也不知道最后是進入了某些人的肚子里,還是怎么樣了。
很大概率是被人吃掉了,因為貧窮的人太多,能獲得安全食物,以及安全獲得食物的機會不多。
一條狗雖然不大,卻能讓人至少吃飽一兩頓,這對窮人們來說就已經很有誘惑性了。
在拉帕,很多富人們會專門為寵物造一個院子,然后還要為寵物安排保鏢,不然那些窮人會想盡辦法把這些寵物偷走吃掉。
就算抓住也沒有什么用,頂多把這些窮人打一頓,打得狠一點,也就那樣。
在飽餐一頓后被揍,與餓死之前,人們知道怎么作出對自己有利的選擇。
直到來了聯邦之后,他們才重新養了兩條大型犬。
說是大型犬,到現在才一歲多一點點,看起來其實還不是那么大。
看著兩個孩子和兩條大狗快樂的奔跑,玩耍,以及窗外傳來他們開心的笑聲,卡西亞大使的情緒就平靜了下來。
他回頭看著戈麥斯,這個自己的好朋友。
當然“好朋友”是需要打引號的,他們本質上也是互相利用的關系,只是互相利用得多了,混得熟了,就成為了好朋友。
但如果真的遇到兩個人只能活一個的選擇題時,他們都會想辦法在對方作出選擇前,把對方干掉。
不過只要沒有出現這種二選一的選擇之前,他們依舊是好朋友。
“國內的情況怎么樣了?”,卡西亞大使摘掉了眼鏡,拿出小鹿皮的專門用來擦拭眼鏡的皮片,簡單的擦了一下。
剛從國內過來的戈麥斯嘆了一口氣,他也看著草坪上奔跑的狗狗和兩個大孩子,心里想著也要盡快把家人送過來。
他很清楚,家人一旦來了聯邦,很大概率是離不開的,就像此時的卡西亞大使。
他可以走,但他的家人不能走,這是一種制衡。
不過……無所謂了,至少聯邦是安全的。
“迭戈有些慌張。”
他點了一支煙,回憶著他的姐夫,拉帕的大總統,那個他口中叫做“迭戈”的家伙最近做的事情。
“他們很害怕,也很憤怒,我聽說他們正在聯系周圍國家的統治者,想要結盟來對抗聯邦人。”
“我聽說他們打算招募更多的人手,還要準備購買一批新式的武器,用來預防萬一發生的入侵戰爭。”
“除此之外……”,他吸了一口氣,接著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們還在委托我,盡可能的向聯邦轉移資金。”
“不然你根本沒有機會現在就能看到我!”
聽到前面那幾句話的時候卡西亞大使心中對這些統治者,多少還是有那么一點點認同和接受的,雖然他們都是混蛋,都是人渣。
可真遇到了問題,居然還能夠表現出這么英勇的一面。
老實說卡西亞大師覺得自己以前小瞧了他們。
但當他聽到戈麥斯后面說的話時,表情管理立刻就失控了。
他當然知道加快向外轉移資產意味著什么,意味著這些人,隨時隨地都會放棄拉帕。
只要情況不對,他們就會逃亡海外。
一時間他不知道該說點什么,迭戈的家族,以及其他統治者的家族,他們統治了拉帕很多年,一直在掠奪,壓榨拉帕和拉帕人民的財富。
現在遇到了麻煩,他們最早想到的居然是逃跑!
但凡等到局勢不得不走的時候他們才考慮這些事情,卡西亞大使都會高看他們兩眼。
“你把他們的那些錢轉移好了?”
戈麥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在考慮一件事。”
卡西亞大師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戈麥斯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我只是一個小角色,我不是迭戈那樣的統治者,也不是什么部落的酋長后代之類的,我只是碰巧有個長得好看的姐姐的普通人。”
“我很難進入聯邦大人物的眼中,這點我和你不同!”
戈麥斯看著卡西亞大使的表情和眼神多少是有一些復雜的。
以前他其實……雖然兩個人是好朋友,但他隱藏在心中最深的地方的東西,是他不太看得起卡西亞大使。
他覺得雖然卡西亞大使是政府官員,但也只是政府官員,他那個靠不住的姐夫還是大總統呢!
可現在反過來看看,卡西亞大使已經能搭上聯邦國會了,他的地位明顯比自己高得多。
卡西亞大使能夠在這邊獲得很好的待遇和生活,那么他呢?
他手里掌握的財富,很有可能會成為最終子彈射向他的原因。
他得給自己找找出路,得給自己的家人找找出路。
卡西亞大使聽著他說的這些話,嘴角微微敲了敲,他心情不錯,謙虛的說了一句,“其實我們沒有什么差別。”
戈麥斯沒有和他爭這個,而是談到,“我打算把這些資金作為獻金,換來一些機會,一點權力。”
卡西亞大使怔了一下,他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戈麥斯,忍不住問道,“他們有多少錢經你手存在聯邦?”
戈麥斯沒有說實話,但也說了一個很驚人的數字,“七八千萬是有的。”
實際上的數字比這個多得多,他沒有全說出來,也是有自己的想法,以及他也在防著點卡西亞大使。
這些錢雖然經他的手,但是他不知道銀行的取款憑證,不過他相信自己提供賬號也足夠了。
精準的定位,聯邦人不會放過的。
卡西亞大使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么多?”
“你打算聯系誰?”
戈麥斯看著他,放低了一些聲音,“你和克利夫蘭參議員的關系怎么樣?”
卡西亞大使略微皺了一下眉,“其實你可以聯系藍斯,讓他幫你搞定這件事。”
戈麥斯微微搖頭,“他只是一個黑幫首領,這件事你得幫我!”
他的想法很簡單,不是說他不認為藍斯做不到,而是他想要給自己增加更多的“籌碼”。
一個黑幫首領引薦的人,和一個駐聯邦外交大使,并且還是傾向于聯邦這邊的外交大使引薦的人,在那些政客中的地位肯定是不同的。
他自己也是特權階級,他有這種認知和判斷。
一個拉帕的黑幫如果說要介紹一個什么人給他認識,他肯定不會重視。
黑幫能介紹什么了不起的人?
但如果說是某個政府官員說要介紹個有趣的人給他認識,他就算不說非常重視,也肯定不會那么敷衍隨意。
他和藍斯接觸過,上次藍斯說大人物們想要一些土特產,黃金的土特產。
他連夜想辦法弄了一些能夠代表拉帕,具有拉帕特色的黃金土特產,想要送給那個什么克利夫蘭參議員。
但藍斯沒有幫他這個忙,是讓他把東西給了藍斯自己,然后藍斯代為轉交了出去。
接著藍斯告訴他,那些大人物們已經收了他的東西,就沒有然后了。
他們是不是真的收到了,東西有沒有可能還在藍斯的手中,他也不清楚。
所以他還是想要跨過藍斯直接和那些大人物聯系。
如果說之前卡西亞大使還稍微有點……不夠資格,現在他肯定有資格了。
卡西亞大師有些遲疑,“其實找藍斯才是最好的選擇。”
戈麥斯搖了搖頭,“我和他不熟悉,不太信任他,但我們是好朋友,我相信你。”
“當然我知道你現在在聯邦這邊也不那么容易,所以……”
他說著從隨身攜帶的手提包中拿出了一個牛皮紙的檔案袋,放在桌子上推了過去。
卡西亞大使看著他,他也迎上了對方的目光,兩人對視了片刻后,卡西亞大使打開了檔案袋,朝著里面看了一眼。
一張聯邦的銀行本票,可以在和這家銀行有業務的銀行直接兌換成現金。
他拿出來看了一眼,三十萬聯邦索爾。
他本來不打算這么就答應的,可這筆錢讓他有了一些動搖。
金錢在聯邦有什么用,他可太清楚了!
他現在對藍斯,對這些大人物可能有點用,但不可能一直有用。
一旦藍斯這邊斷了他的收入,他怎么辦?
現在他們家人的開銷,他們的生活水平,沒有了這些額外收入,怎么維持?
這三十萬也不算是一筆小數目了,而且現在的局勢真的非常的緊張,誰都不知道未來會如何。
甚至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價值到底還能延續多久,也許一個月,也許一年?
一旦他失去了利用的價值,藍斯還會向他輸送利益嗎?
他認為是不會的,他在這里停留的時間越長,越是能夠感受到這個看似美好的社會背后冰冷殘酷的現實!
卡西亞大使的目光停留在那些看起來非常煩瑣且非常精美的銀行本票上,還有那個數字上。
他盯著那張本票看了好一會,然后將檔案袋重新封裝好,放進了手邊的抽屜中,“我試試。”
他也得為以后考慮考慮,總不能讓他的家人在聯邦過得還不如拉帕吧?!
戈麥斯臉上露出了一些笑容,“無論如何,我都會感激你為我做的一切!”
卡西亞大使點了一下頭,“但我還是要補充一句,你最好還是不要得罪藍斯,他和那些大人們很熟,但你對他們來說只是陌生人。”
戈麥斯連連點頭,“我也會給他帶去一些禮物。”
見他這么說,卡西亞大使就沒有繼續說什么了,他們又把話題放回到了最新的問題上。
“如果聯邦真的入侵了亞藍,入侵了拉帕,你打算怎么辦?”,卡西亞大使問道。
戈麥斯聳了聳肩,“我會盡快讓家人們移民到聯邦來,然后……我的想法是,他們總得需要一個拉帕人為他們統治拉帕,對嗎?”
“他們不可能找個聯邦人,或者其他什么人,來統治拉帕,那樣的話拉帕人民接受不了。”
“我可以當這個傀儡!”
聽到這位好友說出這樣的話來,卡西亞大使再次表示這是自己最近聽到的,最令人感覺到驚訝的事情。
還有人愿意主動當傀儡的?
他張了張嘴,都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好。
戈麥斯笑了兩聲,看上去像是在解釋,“那樣至少我是統治者,不管我干幾年,四五年,或者按照他們聯邦的規矩,干八年。”
“八年的時間,足夠改變很多事情了。”
戈麥斯是一個有理想有沖勁也有干勁的人,他已經有了一整套計劃,如果他成為了這個傀儡,他一定會讓自己成為聯邦人最無法離開他的那個傀儡,而不是隨時隨地能被替換的傀儡。
不過是聽別人話,為別人辦事而已,他這么多年來不也是聽迭戈的話,為迭戈工作嗎?
為誰干活不是干?
至于有可能會讓他傷害拉帕人?
人總是要死的,在拉帕那個破地方,早點死反而是一種解脫!
卡西亞先生并沒有當著戈麥斯的面給克利夫蘭參議員打電話,而是等他離開之后,才斟酌著把自己想要說的話捋清楚了,然后才撥通了克利夫蘭參議員的電話。
接電話的是湯姆。
因為藍斯的緣故,湯姆有了更多發揮的機會,他已經順利的成為了克利夫蘭參議員身邊排名第三的幕僚。
大幕僚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就像是參議員的影子,會負責一些參議員交代他去做的事情。
二幕僚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基本上不會緊跟著參議員。
能跟著參議員的,就只剩下排名往后的人了,比如說湯姆。
“湯姆先生?”
“我想要找克利夫蘭參議員,我是卡西亞,拉帕駐聯邦的外交大使。”
湯姆知道這是誰,笑著答應了下來,然后他轉告了克利夫蘭參議員。
現在每天都有很多的會議要開,大會小會,討論,研究,各種事情從早到晚,一點都不帶停下的。
有些憔悴的克利夫蘭參議員來到了休息室中,他靠坐在沙發上,發出了一聲嘆息,主要是身體不太舒服,已經很久沒有活動了。
往那一坐,就是一整天。
“卡西亞,是我,我在聽。”
卡西亞這個外交大使要說沒有用吧,多少還是有一點用的。
他能夠幫國會了解到他們國內高層之間的一些信息,同時還能把聯邦這邊的一些意見傳遞給他們的大總統。
但要說他真的多有用,其實也未必,他只是一個傳聲筒的角色,他就算想要向聯邦這邊靠攏,也沒有什么太大的價值。
特別是現在針對拉帕的計劃已經確定下來,他的作用其實就不那么大了。
不過考慮到他還是有一點價值的,所以克利夫蘭參議員還是接了他的電話。
“參議員先生,我有一個朋友,叫做戈麥斯,他和我一樣,一直都很仰慕聯邦的一切,并且他是迭戈的妻弟,掌握了一些特殊的資源。”
克利夫蘭參議員稍稍有了一點興趣,“什么資源?”
“他知道迭戈這些拉帕權貴在聯邦的銀行賬號,以及里面有多少錢。”
“有多少?”
卡西亞大使沒想到克利夫蘭參議員問得這么直接,“大概七八千萬。”
確實不少,參議員需要承認這一點,但也不是那么多。
自他和藍斯建立了關系以來,他從藍斯這條線路上獲得的各種資金加起來,每年也有上千萬之多。
聽著好像不是很多?
要知道藍斯可不止向他一個人輸送利益,而是一大群人,同時也不是只輸送一次,是一直不間斷,持續的輸送!
這七八千萬,也不可能全部落在他一個人手里,還是要和一大群人分,他能分到幾百萬就一定到位了,所以他并沒有如同卡西亞先生想象中的那么興奮,或者在乎。
哪怕這筆錢再多兩三倍其實也是一樣的。
短期里可能會是一個巨大的收入,但從長遠來看,絕對不如藍斯那邊的利益。
而且聯邦政客收錢是有一整套流程的,不是隨隨便便什么人跑過來把錢給政客,政客就能收的!
聯邦政府制定了各種針對政客違法收錢的法案,就是為了杜絕權力尋租的事情發生,至少是明面上的杜絕。
直接送錢是最愚蠢的做法!
這也是為什么利益輸送在聯邦也是一個產業,你想要把錢送到老爺們的手里,也得有門路才行,有不少人,包括一些掮客,就是依靠有些人不知道怎么送錢,幫助他們把錢送給老爺混口飯吃。
“讓他去聯系藍斯,藍斯知道怎么做,我會讓人給藍斯打個電話。”
“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還有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