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勞動聯合會的這些人想的事情,藍斯是不會贊同的,但也不需要強烈的反對,只要讓他們知難而退就行了。
現在的勞動聯合會還是一股強大的,不可忽視的政治力量。
他們真的太強了,就像伍德先生說的那樣,他們的背后是兩千萬工人階級!
他們無堅不摧!
對于政客來說,他們手中至少擁有幾百萬張選票,沒有人會得罪這些選票,以及能夠控制這些選票的人。
對于資本家來說,勞動聯合會能決定是否罷工,罷工的規模有多大,覆蓋到什么地區,就等于是拿捏住了資本家們的脖子。
但他們忽略了一點。
藍斯既不是政客,也不是資本家,他們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如果伍德先生和這位格布魯斯先生,能夠說服勞動聯合會和行業工會把工人武裝起來和藍斯火拼。
那么即便藍斯不出手,國會也會狂笑著派出軍隊把他們全滅了——
不是指工人,而是指他們背后的勞動聯合會。
哪怕戰爭暫停下來,這些都是值得的。
他們要挾不到藍斯,反而是藍斯抓住了他們命運的咽喉,伍德先生以他對付政客,對付資本家的那套來對付藍斯,顯然沒有什么意義。
而且藍斯也看得出,勞動聯合會的這些人,太傲慢了,傲慢得一點也不像是代表了工人階級力量的人。
他們其實也是政客,自己開辟了一條上升渠道,然后成為了曾經他們最不喜歡的人。
格布魯斯先生看到藍斯的態度非常的堅決,他不得不說話了,否則很大概率今天他們就會無功而返。
“藍斯先生,我注意到我們正在使用的藍斯·懷特評級法,就是出自于你的創意,是嗎?”
他很會找話題,畢竟是做州副會長的人,一開口就找到了一個能緩和氣氛,并且吹捧藍斯的話題。
藍斯·懷特評級法已經全面擴散開,甚至有向周邊國家地區擴散的趨勢。
這套東西太好用了,好用到都不需要費腦子,就能簡單輕松的鑒定出一名工人的工作能力。
很好用,通用性方面沒的說。
他說著這樣的話,同時也在關注藍斯。
藍斯沒忍住笑了兩聲,“是的,一個很簡單的構思。”
“在教育體系中,如果人們想知道我們有怎樣的受教育程度,他們會出題目考我們。”
“所以當時我就想,為什么不用一個技術水平作為分級的標準,于是就有了這個評級法。”
格布魯斯先生也在笑,他頗為贊同的點頭,“雖然構思很簡單,但是這么多年來只有你想到了并且提出來,這說明你和其他人不太一樣。”
“藍斯先生,你在勞聯中有不錯的影響力,這是一種基礎,一種優勢。”
“我不是說勞動聯合會就一定比其他什么的要好,但你在我們這里已經有了優勢,為什么不把它利用起來?”
“我們可以走得更遠,做得更好,我們從來都不是敵人,藍斯先生。”
“相反的是,我們可以成為非常好的合作伙伴!”
藍斯不置可否的點著頭,他隨后笑著看著這位格布魯斯先生,“我認識個很市儈的資本家,他們穿的衣服和你們的衣服是一個牌子的。”
“工人們知道你的衣服至少要七八百塊一套嗎?”
這句話聽起來好像沒有什么了不起的,但很快格布魯斯先生和伍德先生的臉色都發生了變化。
他們聽出了藍斯的譏諷,譏諷他們也是“資本家”,往更深處去想,資本家們買賣交易的是他們手中的商品。
勞動聯合會這些人,他們買賣交易的是什么?
恰恰就是他們的基石,兩千萬工人!
格布魯斯先生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起來,他皺了皺眉,“看來我們之間有很深的誤會。”
藍斯搖著頭說道,“與其說是誤會,倒不如說是你們不夠了解你們自己,也不夠了解我。”
“這不是求人的態度,格布魯斯先生,還有伍德先生。”
“你們可以先回去,好好想一想,有什么東西可以說服我,打動我,把自己正確的態度找到,然后再來到這,我們談一談。”
“而不是這樣……一上來就覺得我必須得聽你們的。”
“這里是金港城,是利卡萊州,在這里,我能保護自己的利益!”
他說著放下翹起的腿,“好了,我還有工作要做,你們得離開了。”
這就是直接趕人走,已經非常的不客氣了。
但格布魯斯先生和伍德先生也沒有任何的辦法,只能冷著臉起來,還要說兩句告別的場面話,然后大步的離開了藍斯的辦公室。
當兩人走出了藍斯的公司后,伍德先生就忍不住埋怨道,“這個家伙一點教養都沒有,而且他太狂妄了!”
“他完全不明白兩千萬工人兄弟團結在一起的力量,是一股怎樣的力量!”
“我們創造了世界!”
“蛋!”
格布魯斯先生倒是稍微冷靜一些,他聽懂了藍斯的話,想要藍斯按照他們說的來,就必須滿足他的一些條件,或者說要拿出能打動他的東西。
但什么東西能夠打動他?
格布魯斯先生不知道,他嘆了一口氣,一次失敗的談判,“好了,我們先回去,把談判的結果匯報上去。”
伍德先生生著悶氣,此時他心里有百般心思不斷轉動,他覺得要給藍斯一點顏色瞧瞧。
在兩千萬工人階級面前,一個黑幫算什么?
“要不我們給移民局打電話,說那些工廠里使用了黑移民?”,他掏出鑰匙,朝著路邊停靠著的一輛價值七八千塊的車走去。
格布魯斯先生思考了那么兩三秒,搖了搖頭,“在金港城,移民局不會為了你,去管藍斯的事情。”
“這件事還是需要在討論一下,我逐漸的覺得,我們可能真的碰到了一塊石頭。”
伍德先生沒說話,他打開了汽車車門,坐了進去,然后發動起了汽車。
等格布魯斯先生上車后,他一踩油門,車子很快就消失在車流當中。
似乎被他們遺忘的黛比女士,終于從洗手間里出來了。
她一邊清理著身上的水珠,一邊敲響了藍斯辦公室的房門,在里面傳出“進來”的聲音后,她才推門而入。
然后緊接著就看到了空空的沙發,以及坐在辦公桌后的藍斯。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
坐在沙發上的藍斯會給她一種穩定的感覺,就像是……她不好描述,反正沒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但是此時此刻藍斯坐在了辦公桌后,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窗射進來,藍斯有一半的身體隱藏在陰影之中。
空氣中飛舞的細小灰塵被光線照亮。
在這一刻,藍斯的身上自然而然的迸發出了一股強烈的氣勢,一種讓人下意識屏住呼吸的東西!
她愣了一會,直到藍斯出聲才回過神來。
“格布魯斯先生和伍德先生有些事情先離開了。”,他示意黛比坐下來。
黛比本來也想告辭的,但藍斯的邀請讓她下意識的服從,走到了藍斯辦公桌的對面,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勞動聯合會很緊張嗎?”,藍斯笑著抿了抿嘴,“關于勞務公司和工廠直接對接的事情。”
黛比深吸了一口氣,巨大的無形的壓力壓得她好累,如果她不說,壓力就會更大。
她住在金港城,她的家人也住在金港城。
勞動聯合會輕工業紡織辦公室的官員只是她的一層身份,不是她的全部!
就那么七八秒的時間,她點著頭說道,“主要是行業工會,他們的反應很激烈。”
勞動聯合會本身是一個全行業熟練工為骨干組建的一個全國性工人階級組織,他們并不是工會,但是在所有工人工會眼中,具有更大影響力的勞動聯合會,就是他們的上層機構。
行業工會總會那邊把這些事情和勞動聯合會這邊一說,一直都在謀求更大發聲的勞動聯合會,不可能坐視這種事情發生。
“我聽說了一個不怎么靠譜的傳聞,我也不知真假。”
藍斯示意她繼續往下說,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說辭,斟酌著說道,“我聽說勞動聯合會的主席先生正謀求在政治上更進一步……”
她深吸了一口氣,看著藍斯,“他們打算在戰爭結束后的大選中,推動勞動聯合會的人參加競選,想要選出聯邦建國以來,第一位工人出身的總統!”
聽到這藍斯明白了一些他們對自己破壞他們根基的緊迫性。
現在是社會黨從自由黨內分裂出來之后,最虛弱的階段,自由黨就不說了,聯邦黨都開始運作起來。
那么勞動聯合會這個擁有兩千萬工人階級兄弟的,聯邦境內第一大民間組織,有爭取競選的想法其實一點都不令人覺得奇怪!
有錢,有選票,還有強大的后盾,或許他們真的有相當的概率勝選!
藍斯撓了撓頭,“一個不好不壞的消息,不過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不管勞動聯合會怎么弄,你是你,他們是他們,你永遠都是我的朋友。”
藍斯拉開了抽屜,從里面拿出了一張小紙片,遞了過去,“圣農節的時候家人給我的一張購物券,我自己用不上,我看上面還有時間限制,所以你看看有沒有什么需要的,能用上最好。”
黛比女士將桌面上的小卡片拿了起來,上面寫著“一千塊購物券”的字樣,并且背后還說了,多不退少補。
這相當于她四五個月的收入了,她臉上露出了一些笑容,“太謝謝你了,正好我有一些想要的。”
她很識相,又或者說生活在金港城她很清楚誰才是這里的天。
藍斯點了點頭,沉默了幾秒,“先這樣吧!”
“有任何進一步的消息,隨時隨地給我電話。”
他站了起來,伸出手和黛比女士握了握手,然后目送對方離開。
他沒有坐回去,而是走到窗戶邊上又掏出了一支香煙,醇厚的香煙總是能夠令人陶醉,他看著窗外平靜的街道,看著周圍街道上三五成群,隨處可見的小伙子們。
他突然覺得有些可笑,這些人打算怎么展現自己的實力呢?
讓他的這些手下“罷工”嗎?
還是做些其他的?
他搖了搖頭,等一支香煙吸完之后才回到了椅子邊坐下,然后撥通了湯姆的電話。
他把今天發生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還說到了黛比女士透露給他的那些“秘密”。
等湯姆認真的聽完了藍斯說的這些話之后,他笑說道,“你的消息不算太……跟得上事情的發展,他們已經開始考慮籌備建立‘聯邦工人黨’的事宜了,現在還缺一個機會。”
建立一個政黨,然后推出候選人,接著嘗試利用他們對兩千萬工人,少說幾百萬張選票的影響力,一次性搞定總統的位置。
哪怕只有四年時間,也足以讓工人黨的一切都穩定下來。
不得不說這他媽真的是一個瘋狂的時代,各種各樣的思想都在不斷的碰撞。
“他們能成功嗎?”,藍斯問。
“我也不知道,但應該很難,因為國會一直在關注他們。”
“你知道,如果有人一直在關注你,那他很大概率不是希望你過得更好。”
藍斯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真幽默!”
他頓了頓,“我的禮物收到了嗎?”
湯姆的聲音更熱切了,“收到了,老實說我嚇了一跳,其實你……”
“好吧,我不說這個了。”
“東西我也拿去給了參議員,參議員對你的這個小禮物很喜歡,它現在就放在參議員辦公桌的角落上。”
一個圣農節主題的純金的小南瓜,這就是一件很有意義的紀念品,而不是其他什么。
聊了一會這個后,湯姆主動說道,“我會把你說的事情和參議員說一下,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說,你正在做的事情的確是一個有意義的事情,保持下去。”
“雖然參議員和國會這邊不會主動支持你,但如果他們去找移民局,移民局那邊也不會理他們,你懂我的意思!”
藍斯點著頭說道,“我知道。”
這些非法移民既然叫做“非法”,那肯定是違反了聯邦的法律法規的,不管是誰,特別是公眾人物,就更不可能去公開的支持這種行為和人群。
所以參議員很難聲援藍斯,比如說支持他組織更多的非法移民去和工會,和勞動聯合會搶奪工作崗位。
他們要是這么做了,就一定是一個糟糕的政治災難。
但他們可以阻止那些能夠對藍斯手下這些非法移民產生傷害的執法機構,不去執法。
畢竟作為老爺們來說,執法,誰執法,執誰的法,怎么執法,不都是他們說了算嗎?
藍斯知道這件事肯定不會完,肯定還會有后續,不過也不是特別的重視。
畢竟他的領域,和勞動聯合會的領域,沒有一丁點重合的地方!
勞動聯合會那邊肯定也有一些資本家的人,格布魯斯先生和伍德先生在藍斯這里受挫的事情很快就在利卡萊州內傳開了。
本來接觸勞務公司的人不是特別多,這件事傳開之后,一下子來了更多的人談論這件事。
連帶著也讓更多的非法移民意識到,真正能為他們提供穩定工作的,只有藍斯的勞務公司。
并且伴隨著藍斯提出的一些勞務公司的改革方案開始向外透氣,更多的非法移民,甚至是本地工人都在咨詢怎么注冊的事情。
行業工會的確有好處,比如說他們能組織規模龐大的游行示威活動(沒有利益的驅使普通工人受難幾乎做不到這點),還有提供更好的法律援助,以及一些工人工會還提供悠閑娛樂的地方。
但也有缺點,不僅要交錢給工會,有時候明明是你不想做的事情,但工會要求你必須這么做,你就得這么做。
現在好了,似乎有了替代品,不少人都在咨詢更詳細的內容。
勞務公司的業務變得繁忙起來,也給整個聯邦的勞資市場,帶去了一絲絲人們之前沒有注意到的東西。
十一月頭兩天,埃爾文已經帶著人趕到了新伯明市。
他們抵達地方之后直接租了兩座別墅住了下來,而不是住在酒店之類的地方。
本地的黑幫是什么路數埃爾文也不太清楚,但他們肯定會注意到酒店中突然多出來的一些不對勁的情況。
反倒是那些別墅區,黑幫不太容易能進入,畢竟資本對黑幫并不友善。
租到了房子后他們換了便裝,就開始監視那個私酒販子。
他們讓克萊拉的小表弟以“酒喝完了還想要買幾瓶”為理由,給了那個私酒販子打電話。
這段時間里克萊拉已經見過了她的祖父,也已經踏上了返回金港城的旅途,不過在這之前她也把自己表弟一家,介紹給了埃爾文。
克萊拉是認識埃爾文的,畢竟作為藍斯家族的二號人物,她或多或少總會聽說或者見過埃爾文。
有了她做“中間人”,小表弟一家很容易就接受了這件事,他們家族里遠嫁金港城的克萊拉,似乎嫁給了一個老黑幫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