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里克·漢森,現任總局長的學弟,他運氣很好。
大學畢業后很快就找到了一份律師事務所的邀請,在干了幾年刑事律師后,他就在校友的邀請下,順利的通過了聯邦政府的司法考試,成為了一名實習的檢察官。
因為他本身就是司法系大學畢業的高材生,校友遍布整個聯邦的司法界,任職后很快就通過了兩起案件,證明了自己的能力,隨后成為正式的檢察官。
在檢察官期間他也做了不少案件的工作,把一些罪犯送進了監獄里。
但他不是一個死板的人,他在某些案件中使用了可能存在一些爭議的手段取勝。
也恰恰是這一點,他被現在的聯邦調查局總局長看中,在和他談了一次“什么是正義”之后,把他從檢察署抽調來了聯邦調查局,并且委以重任。
在這次討論之后,他選擇以利卡萊州作為主要的工作方向。
他沒有選擇去曼特農分局,這個利卡萊州首府的分局,而是選擇了來金港城。
在前期他做過一些細致的調查,他很清楚現在利卡萊州最大的“隱患”并不是曼特農里的那些腐敗的政府工作人員,或者腐敗的黨派人士。
而是隱藏在金港城,那個在人們看不見的地方控制著整個利卡萊州秩序的“藍斯家族”。
不解決藍斯家族的問題,利卡萊州的“治安”就永遠解決不了。
如果能解決藍斯家族的問題,那么利卡萊州就會在他們的控制之下。
德里克很清楚聯邦調查局這個“怪胎”正在朝著一個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方向,一路狂奔。
這也是他愿意放棄檢察官的工作轉入執法部門的原因,從“政客”,變成了一個“執法者”,這是一種“衰退”,可只要一切如他所想,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提升?
這不只是他學長的問題,也是他自己的問題。
他坐在沙發上,翹著腿,看著面前的五個“菜鳥”。
目光在這些人臉上一一停留,最終停留在最后一個看起來很英俊的年輕人身上。
“你們覺得,這是一份什么樣的工作?”
“輕松的,體面的,光鮮的?”
“說說你們對自己工作的看法。”
他問。
五名年輕人臉上并沒有什么嚴肅的表情,都是帶著笑容的,他們一點也沒有覺得緊張。
最左邊的年輕人笑著說道,“我覺得這是一份正義的工作,我們此行的目的就是解決本地最大的犯罪組織。”
“把他們的頭目抓起來,送上審判席!”
“人們會為我們的行為鼓掌,我們會承認這座城市的英雄!”
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德里克是看得出來的,他沒有一丁點“表演”的成分,他是真的這么想,這么去考慮的。
或許這就是年輕人,他們以為他們看見的,就是他們的世界。
他不會打擊這種情緒,他也是從年輕人過來的,如果他當初沒有加入律師事務所而是直接進入了司法系統工作,可能他也會和這個年輕人一樣。
只有見慣了那些上位者用金錢和權力踐踏這個人世間的法律,他才明白,熱血除了讓自己變冷,沒有任何意義。
他看向第二個人,第二個人有些靦腆,“我剛畢業沒幾年,我不太懂這些,以前也沒有接觸過執法者的工作。”
“但是我相信……”,他偷看了一眼德里克,“在局長的領導下,我們一定能夠戰勝邪惡。”
德里克局長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身邊的幾個人也都紛紛笑了起來,有人笑罵了一句“你簡直就是在討好局長”,不過他笑了笑,沒反駁。
他說的也是心里話,這種工作他們這些年輕人懂什么,最后還不是需要局長來掌舵才行?
中間的是一個女性探員,二十六歲,大學畢業四年,在檢察署工作。
她的長相很甜美,這很符合這個時期聯邦中高產階級的特征,雜交基因的一代代改良讓中高產階級始終能夠獲得更優秀的基因來填補自己的空缺。
在聯邦的中高層,很難看到那種長相奇怪或者非常丑陋的,除非他們來自某個禁止與外姓結婚的大家族——誰都不知道近親結合會中什么結果。
四個小伙子都在偷看她,女性在任何時候都是人們目光的焦點。
“他們都說了我想說的,總之我會努力的讓我對得起自己的這份工作。”
第四個人說的也大致類似,到了最后那個人的時,他的臉上流露著一種能看出來的恨意,“我會抓住他,把他送上電椅!”
雖然他沒有說“他”是誰,但是這里的每個人都知道,那個人是藍斯家族的首領,藍斯·懷特。
德里克局長點了點頭,“說得都很好。”
他先肯定了這些人的想法,但隨后就來了一個轉折,“不過你們還并不是很清楚我們的工作。”
“我們的工作是在保證自己安全的情況下,把罪犯送上審判席。”
“我和那些鼓勵你們犧牲的官員不同,我不會鼓勵你們用自我的犧牲成就正義的勝利。”
“人死了,正義是否勝利,和一個死人有什么關系?”
“當你們犧牲的那一刻,你們的世界就永遠停留在了正義還沒有勝利的那一刻,并且永恒的停在了那一秒。”
“所以,我們需要的是保護好自己的生命安全,盡可能的能看到正義勝利的那一刻。”
他笑著換了一個坐姿,還點了一支煙,“這份工作很危險,你們需要有這樣一個意識。”
“我們雖然是執法者,但是我們并不比這里的黑幫強大,他們敢殺害執法人員,并且一點也不在意你是一名聯邦調查局探員,還是一名禁酒特工。”
“所以我們的調查必須是小心的,不能露出破綻的,在搜集到足夠的證據前,不能驚動對方的!”
看到幾個年輕人的臉上還有一些不服氣的表情,他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你們如果敢站在街上說一句,你們要調查藍斯家族,把藍斯送上審判席。”
“那么幾個小時后,藍斯的人就會出現在你們居住的地方,他們會給你們很多錢,或者讓你們自己提要求。”
“不管你們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不是過分得離譜,他們都會滿足你。”
“錢,性,權力,都可以。”
“可如果你們抵抗了腐蝕,拒絕加入他們,成為他們權力金字塔中的一部分,那么恭喜你們。”
“因為我們再見面的時候,是我從報紙上看到你們的黑白相片。”
“這,就是金港城!”
他吐出了一口煙霧,金港城的情況比其他地方更糟糕!
其他地方因為有很多的黑幫,黑幫之間還互相有競爭,對抗,所以執法部門只要不全都得罪了,還是能夠建立起一些優勢的。
但是在金港城,從底層的碼頭工人,到市長,甚至是到州政府里很多人,都是藍斯的“朋友”。
他們形成一條堅固的,帶電的利益鎖鏈。
只要你不小心觸碰到,就會被電。
證據什么的對藍斯這樣的人來說已經沒有什么意義了,他能讓槍手這邊把人殺了,另外一邊就在原地放下武器跪地舉手認罪。
聯邦其實有不少法律條款是偏向于犯人的,有很多能夠減輕罪犯的量刑結果。
而且這個州不行,他們還有辦法幫你換一個州開庭。
因為聯邦地方法律各不相同,最嚴厲的一個州多次盜竊要從二十年開始起步,而相對寬松的州,盜竊只需要繳納罰款并承認錯誤。
對于這些頂級的犯罪集團,他們有的是辦法為自己的人脫罪。
一個無名小卒幾年十幾年的牢獄之災,換來一個執法人員,明日之星的隕落,這就是最糟糕的一線執法環境。
德里克局長害怕這些年輕的蠢貨一上來就犯了最嚴重的錯誤,所以他把一些他們沒有接觸到的陰暗面,都介紹了一遍。
他說的這些都是很有用的,至少眼前幾個人的表情都變得惶恐不安起來,他們感覺到了害怕。
特別是德里克局長告訴他們,到了藍斯這種程度,殺人已經不算是犯罪的時候,他們才真正的體會到了德里克局長想要他們體會到的東西。
一種絕望。
一種沐浴在陽光下的冰冷,還有深深的絕望!
“那……我們現在該怎么做?”
唯一的女孩已經很不安了,德里克局長見到自己的目的達到了,他臉上也露出了不少笑容。
“不用那么的不安,我告訴你們這些,只是不想你們因為自己扮演了執法者的角色,就認為那些惡勢力會害怕你們,會讓著你們。”
“在這些頂級的惡勢力面前,我們其實和普通人沒有什么區別,身份不足以讓他們縱容我們威脅他們。”
“所以在決定性的力量出現之前,我們最好做一個透明人。”
“如果有人找到你們,提到想要和你們交朋友,給你們一些錢,或者其他什么好處,讓你們配合他們。”
“別拒絕,甚至你們可以要得更多!”
他說著忍不住笑出聲,“這些錢拿到手也別害怕,寫一份報告,然后把錢打進調查局的賬戶里,這就算調查局的額外開支了。”
“如果將來發生什么意外,我會為你們證明,你們都是好孩子。”
最后那名帥氣的年輕人忍不住問道,“局長,如果藍斯要給你錢,讓你配合他,你也會收錢嗎?”
德里克局長立刻就反問道,“為什么不收?”
“如果我不收,我是不是就等于擺明了告訴藍斯,我和他不是一條路上的人?”
“如果我不收,他會不會覺得我對他產生了威脅,從而開始防著我,調查我,甚至密謀除掉我?”
“我來這里的目的就是要把他送上審判席,在我做到這一點之前,任何事情都不能讓我停下。”
“就算有人誤會我,讓他們誤會去吧!”
“等我站在證人席上拿出證據指證他的時候,一切的誤會都會被解開!”
“所以孩子們,別想著一上來就做英雄,所有的英雄要么是做給人看的,要么就是彌補那些已經死去的。”
“沒有真正意義上活著的英雄!”
“先照顧好自己,然后再考慮工作的事情。”
這是德里克局長很少說這么多話的時候,他真的不希望這幾個自己非常看好的年輕的校友,在這里因為他們的“幼稚”成為了某份報告中意外身亡的那個。
越是不好惹的對手,也是要做好偽裝,要小心。
“后續還會有大約十幾二十個同事從其他州調過來,這里的人我用著不放心,所以申請了異地人員。”
“到時候你們每個人帶一個隊,我們前期的調查不以藍斯家族和藍斯·懷特為目標,而是調查其他黑幫,一些陳年沒有偵破的兇殺案,失蹤案。”
“要小心調查,調查有了結果就封存檔案,不要立刻去辦,不要給他們一種我們很兇的感覺。”
“最好讓他們依舊認為我們只是擺設,每天到處閑逛。”
“我還是那句話,這次我們的目標,這座城市中的惡勢力,比你們所接觸過的,聽說過的,都要更奸詐,更狡猾,更兇殘!”
“保護好自己,然后再伸張正義,就是我給你們唯一的忠告。”
他最后吸了一口煙,然后掐滅在煙灰缸里,“好了,去收拾辦公室吧,晚上我們一起去餐廳吃飯,為慶祝今天第一天正式工作!”
整個調查局都被他們里里外外打掃了一遍,整理好這些已經是快到晚餐飯點的時候了。
德里克局長聽說過,安德森餐廳的菜肴在金港城是非常有名的,他直接拉著五個年輕人去安德森餐廳用餐。
高檔的安德森餐廳一貫保持著它高貴低調的風格,暗光線和一些植物或者造型之類的東西隔開了每一張桌子,并且給每一桌客人都保留了隱私的空間。
德里克局長并不窮,他不是那種純粹的正義,他有自己的一套風格,但即便如此,他看著這些離譜的價格,還是覺得自己真的不富有。
不過作為局長,今天又是第一天上班,他需要一頓豐盛的晚餐讓這些年輕人們開始進入狀態,他只能忍痛點了一桌子菜。
加起來大概有兩百多塊錢。
法克。
他就沒吃過這么貴的東西,金港城的消費已經這么離譜了嗎?
侍應生記錄了菜單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先生,上次你儲存在這里的酒這次要拿過來嗎?”
幾個年輕人都看向了德里克局長,德里克局長知道侍應生是什么意思。
因為藍斯和安德森那個倔老頭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加上他的經理的確是一個聰明人,所以安德森餐廳可以幾乎半公開地出售酒精飲料這件事,已經是一個不是秘密的秘密。
當然他們為了規避風險,也有一套自己的說辭。
即便遇到腦子不好的禁酒特工,他們也只是犯了較輕的罪惡,在公開場合飲酒。
不過餐廳這邊會雇傭律師,向法官表述,因為周圍有那些遮擋物,所以這里并不屬于公開場合。
自己儲存的酒在私密場合飲用并不違法憲法修正案里的規定和補充條款,這他媽不是犯罪!
瞧,聯邦的法律很多時候都是留著后門的。
德里克局長想著要給這些年輕人上一課,他思考了一會,“我存了什么威士忌?”
侍應生眉梢一挑,“您在我們這里存了一瓶銀獅威士忌,就是四百塊錢那瓶。”
德里克先生的心都在滴血,“可以,給我們每人一杯。”
侍應生隨后記錄了賬單后,轉身離開。
幾名年輕人滿臉的困惑,他們似乎把問題都寫在了臉上——
不是說……禁酒嗎?
德里克局長搖了搖頭,“你們得習慣這個,因為這才是真實的社會,而不是那些這個社會,一些人,想要你們看見的。”
很快豐盛的晚餐和每人一杯銀獅威士忌杯送了上來,銀獅威士忌只是中檔的威士忌,藍斯那邊出廠價在一百五十塊錢,酒吧賣三百塊錢到三百五十塊,餐廳賣四百塊,很合理。
其實還有銅獅威士忌,出廠價格九十塊錢,酒吧里散賣能賣到兩百塊以上。
至于金獅?
現在出廠價都在兩百塊以上了,市面上酒吧里銷售大約六百塊,在餐廳銷售要七百五十塊錢一瓶。
人們品著威士忌,吃著完美的晚餐,第一次品味到了不一樣的,真實的社會!
一頓飯吃得大家很盡興,并且有酒水的點綴,讓每個人都有些熏染。
人喝多了,廢話就多,餐廳里的人對這些喝多了的年輕人并不反感,反而露出了理解的表情。
當德里克局長來到門口,掏出支票本準備大出血的時候,經理微笑著說道,“德里克局長,您的晚餐已經有人為您買過單了。”
德里克局長的酒一瞬間就醒了,他皺著眉頭回頭看了一眼,看不到任何東西。
每一張桌子都被那些裝修和裝飾藏了起來,他又回過頭,“我能知道是哪一桌的客人嗎?”
“也許是我朋友,我可以過去和他打個招呼。”
他試圖找出那個人,但經理卻說得很直接,“是藍斯先生……”
在這一刻,五個年輕人都打了一個寒顫,一瞬間一股子涼意順著腚眼溝子直沖頭頂,那個女孩甚至尿了一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