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離去,傅思妍看著前殿的方向。
前殿鼓樂齊鳴,顯然已經開始行禮成婚。
可她不能去,因為她要看著傅煜城。
她怕傅煜城出什么幺蛾子,捅了簍子來不及反應。
傅老爺子卻派了高壽過來請。
“大長公主,老太爺請您過去一起說說話。”
傅思妍指了指側殿:“二公子還在睡覺呢……”
高壽再次行禮:“老太爺說了,等二公子醒來,讓人送他一起過去就是了。”
傅思妍想了想,覺得也沒問題,就去了傅老爺子那邊。
她這邊剛走,傅煜城就出來了,他看著前面鼓樂齊鳴,眸光閃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護衛見他出來,就問他去不去太極殿。
傅煜城順從地跟著去了。
看到外公和媽媽時,傅煜城眸光巡弋了一圈:“霍長生呢?”
外公和姑姑沒說話,高壽回答:“霍公子如今是御前侍衛,應該是在前殿執勤。”
傅煜城訝然,看向外公和姑姑:“他已經有工作了?”
傅慶年和傅思妍心頭都是一格登:傅煜城這是吃醋了?
傅思妍下意識就想安慰,傅慶年卻沉聲道:“你也想工作?”
傅煜城頓了頓:想工作嗎?
倒也未必。
可他不能接受霍長生一個外人都能做御前侍衛,自己卻還只能在太極殿窩著。
其實就是不信任自己嘛!
傅煜城的不忿露在臉上,傅思妍一陣心疼,傅慶年卻直接點破:“你并不是想工作,你是在嫉妒。”
“你覺得自己不被信任,是嗎?”
傅煜城張口就接:“難道不是?”
傅慶年也秒回:“那你覺得,你值得信任嗎?”
傅煜城:……
如果讓他真的去到皇帝和傅辰安身邊當侍衛,他肯定是不樂意的。
不是說都是傅家人嗎?
憑什么自己要給他們當侍衛?
傅慶年見他頓住,了然點頭:“所以尋常的工作你并不想做,你想做重要的、關鍵的、有面子的,是嗎?”
傅煜城張了張嘴,不好意思承認“是這樣”。
傅慶年再次點破:“那你有什么能力能勝任那樣的重要崗位?”
傅煜城:……
他突然自暴自棄起來:“我就只會跳舞,別的都不會!”
傅慶年點點頭:“所以你想去禮部的梨園?”
高壽適時上前,詳細解釋梨園的日常職責和主要構成部門。
梨園專管樂器舞蹈唱曲之類。
前朝先帝貪玩,成日歌舞升平,梨園忙到起飛,人也多。
到了天武朝,傅忠海父子都不愛這個,歌舞鼓樂的編排就開始以祭祀為主。
祭祀用不了那么多人,多出來的就往春山茶社和迎春書院送。
他們除了在京城表演,還給給各地的春山茶社培養樂師、舞娘、歌姬……
總歸不讓人閑下來。
傅煜城聽完高壽的解釋,猶豫了。
從專業對口角度來說,他倒是愿意去,可在這個時代,戲子地位低賤,富貴人家根本看不起。
他不愿意被人看不起。
傅慶年又懂了:“也不是叫你立刻就想明白。你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再說。”
“我對你沒有旁的要求,只一條,你想做什么,要跟你的能力相匹配,不能給人添麻煩。”
“若是能力不夠,你愿意先去學,我也可以讓你太子哥哥給你安排師傅教你……”
傅思妍在旁邊聽著,心頭十分感動,她忍不住也勸:“城城,你好好考慮考慮?”
傅煜城看了看滿眼擔心的親娘,終究點了點頭:“我先想一想……”
高壽見狀,無聲地松了一口氣。
他今天也是領了任務的:必須安撫住這一家三口,尤其是傅煜城……
前面,傅忠海拉著鳳袍盛裝的戰云芙已經給傅家的祖先牌位都上過香了,在鐘鼓齊鳴的禮樂聲中,他們并肩攜手,往最高處走去。
等他倆走到臺階頂部,轉身,文武百官紛紛跪下,山呼萬歲。
傅辰安和肖迎春站在一旁,看著親爹和新皇后的幸福笑容,突然就想起了遠在天狼的娘。
齊蓉蓉若是早知今日,會不會后悔當初對爹和自己的嫌棄?
他垂眸,無聲地嘆息。
肖迎春正吃瓜吃得興奮,想跟傅辰安分享自己的感受,卻發現傅辰安心不在焉,頓時一愣。
她拉了拉傅辰安的大手:“怎么了?”
傅辰安回過神來,回她一笑:“沒事……”
接受百官朝拜后,呂大伴聲音洪亮悠長地開始念冊封的旨意。
冊封戰云芙為中宮皇后,賜金寶金冊,居坤寧宮,掌管后宮諸事。
冊封寧遠侯敖廣春為衛國公。
冊封寧遠侯府已故的世子敖廣正為忠烈太子。
冊封忠烈太子之子敖承繼為太平郡王。
長長的冊封圣旨念完,下面的文武百官心頭大震!
寧遠侯府得了冊封,抬了一級成為衛國公,大家都能理解。
戰家那些邊角料親戚大家都清楚,戰云芙不想扶持,轉而讓自己的親兒子得了這份好處。
可是將已故的寧遠侯世子敖廣正追封為忠烈太子?
敖廣正之子敖承繼,竟然成了郡王?
這是什么操作?
就算想讓新皇后高興,也沒必要這樣吧?
皇帝是個戀愛腦?!
文武百官一時間都面面相覷,忍不住地想看旁人的反應。
旁人倒是想有反應,想說“此事不妥”,可有了前車之鑒,誰也不敢這個時候撩皇帝的龍須。
他們也怕去挖地。
戰云芙事先壓根不知道敖廣正還有追封,她聽到這個封號的時候,神色壓抑不住地激動起來。
她忍不住扭頭看向傅忠海。
傅忠海卻捏了捏她的掌心,示意她先別問,等儀式結束再說。
好不容易等到儀式結束,戰云芙和皇帝坐著步輿前往太極殿,拜見傅慶年。
步輿上,戰云芙小小聲地問傅忠海:“你今日為何給正兒追封太子?”
“你就不怕天下人非議嗎?”
傅忠海霸氣地哼了一聲:“朕是天子,這天下是朕打下來的,又不是求來的。”
“若是這點事情他們都要反對,那就別怪朕不客氣。”
戰云芙:“……”
傅忠海發揮完王霸之氣,還是低聲解釋起來。
“正兒是你我唯一的親兒子,我成了皇帝,他若是在世,本就該是太子……”
“朕給他一個追封的謚號,也是想告訴他,朕心中沒有忘了他……”
戰云芙終于忍不住,眼淚掉了下來。
傅忠海捏了捏她的掌心:“今日大喜,你別哭。”
“朕是怕你反對,才事先沒跟你商量。”
“至于繼兒,你該知道,我能給他的,只能是郡王……”
戰云芙聽在耳朵里,心頭又感動又警醒。
傅忠海是怕自己知道繼兒成了郡王,會心生妄想?
戰云芙微微頷首:“我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