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朗,從懸濟醫館出來,秦曉檸和松枝沿著長街往回走。
長街兩側擺滿了攤位,二人走走停停,一面往回走一面沿街挑選著采買東西。
二人正在悠閑,突然,只聽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隨著三人三騎漸漸進了長街,馬速慢慢放緩,因為騎在馬上的人太過太過惹眼,引得路人不由得側目。
許是某種心靈感應,隨著那踢踢踏踏的馬蹄聲逼近,秦曉檸猛然轉過頭去。
雖然相隔著川流不息的人群,但秦曉檸只一眼便認出,遠處那跨馬走在前頭的人。
正是陸戟。
她驟然僵在了原地。
“怎么了?”松枝見狀拉著她問。
秦曉檸來不及多言,忙拉著松枝鉆進了就近的一處鋪子里。
隔著窗子,秦曉檸緊緊的盯著跨馬朝著這邊走來的陸戟,街上人聲鼎沸,她又藏匿在鋪子里,他定然是不能發現她的。
他來蘇望做什么?
是公干嗎?
還是他發現了她的蹤跡?
眼見著陸戟逼近,秦曉檸顧不上多想,幾乎是不眨眼的盯著那漸漸走過來的人。
男人騎在馬上的模樣依舊挺拔英武,只是氣度卻比從前多了幾分沉郁。
“是世子爺?”直到男人跨馬帶著隨從鋪子前路過,松枝才驚訝得低低出聲。
“是他。”秦曉檸拉著松枝躲在鋪子里,面色凝重的盯著漸漸走過去的男人,直到那抹提拔的身影消失在茫茫人海,她依舊沒有收回目光。
松枝傻傻的看向秦曉檸:“世子爺是來找你的吧?”
秦曉檸沒有回應,好半晌,她才漸漸回過心神:“應該不會。”她道:“或許是來這里公干。”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宅院的,雖然才與陸戟分開一個多月,但于秦曉檸而言,卻如同過了一輩子那樣漫長。
幾乎每一天,她都會情不自禁的思念他,今日偶然間撞見了,這讓秦曉檸心里翻江倒海的難受。
傷心,難過,也夾雜著一點委屈的感覺。
她倚在床榻上,抬手輕輕的撫著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這里面,孕育著她和陸戟的孩兒。
這孩子很乖巧,除了剛開始偶爾有些害喜外,并沒有讓她遭什么罪。
許是知曉娘親自己帶著他不太容易,小小的孩兒還在腹中,便學會了乖巧聽話了。
想到這里,秦曉檸突然覺得很對不住這孩子。
他本是高門之后,他的父親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啊,可是卻因為她這個出身卑微的母親,他只能這樣寂寂無名的委屈著了。
秦曉檸正在這里胡思亂想,只聽身后傳來一道清澈的聲音:“在想什么呢?”
她聞聲猛然的回過了頭,因為太過激動,手里握著的團扇驟然掉在了地上。
待看清了人,秦曉檸不由得露出一絲失落。
原來是沈清書。
沈清書緩步上前,彎腰拾起了地上的團扇塞回秦曉檸手里,他立在那里看著她,良久,他道:“方才以為是陸戟?”
驟然聽到這聲音的時候,她確實以為是陸戟來了。
從前,有時候她自顧胡亂想心事的時候,他常常會冷不丁的來那么一句,那語氣與方才沈清書一模一樣。
“沒有。”秦曉檸敷衍了過去,隨即問道:“陸戟來乾州,是公干嗎?”
沈清書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見到他了?”
秦曉檸如實回道:“我今日去懸濟醫館看望江女,無意中在街上見到的。”
沈清書聞言急著問道:“他沒看見你?”
見秦曉檸搖了搖頭,沈清書微微舒了口氣,這才回答起她方才的問題。
他道:“名義上是代天子出巡,但其真實目的,怕是來尋你的。”
不待秦曉檸回應,沈清書問道:“你打算跟他回去嗎?”
在等待秦曉檸回復的這一瞬,沈清書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緊握著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不會。”
直到聽到秦曉檸的答復,沈清書僵硬的身子才驟然放松了下來。
良久,他對她道:“他確實不是你最好的歸宿。”
知曉沈清書對陸戟有很大的偏見,再是說下去,出自他口中的也只能是諸如‘世子爺太霸道。’‘他不懂得尊重你’之類的貶損之語。
所以沈清書剛一開口,秦曉檸便打斷他道:“咱們不說這個。”
看出了秦曉檸又在維護陸戟,沈清書面上露出一絲嫉妒,但還是溫聲對她道:“好,我都聽你的。”
秦曉檸問沈清書:“陸戟會在舒望待多久?”
她剛來舒望一個月,見過她的人屈指可數,況且,諸如蔡老板、李老板、趙淵等與她相熟的人也不知她真正來歷。
怕是連江女,都不會將她這個小小孤女將當朝大權在握的攝政王聯系在一起。
當初蘇女拜托江女照料她的時候,只是說她是京中一個高門的妾室,并未說得很具體。
所以,在這舒望,知曉她真正身份的,就只有沈清書。
沈清書聞言回道:“名義上是公干,那就不會太久。”
說著,他瞥了下秦曉檸的臉色,如實道:“其實,我今早已經見過他了。”
見秦曉檸驚訝,他忙解釋道:“他是驟然來巡,我之前一點也不知情,今早見了他后,我本來想命人來通知你的,又擔心陸戟詭計多端”
知曉秦曉檸不喜歡聽他貶損陸戟,但沈清書還是沒控制住,說到這里,他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擔心他知曉你我的關系,暗中派人盯著,所以沒敢貿然動作。”
見秦曉檸不過是微微點了點頭,并沒有惱他的意思,沈清書的語氣漸漸恢復了平常:“今早我與他相見談的也是公務,他并未問及你,聽他的意思,應該在三五日內將乾州幾城都要巡視一番,所以,在這舒望,也不過逗留一兩日吧。”
秦曉檸聞言點了點頭:“他應該是公干,順便尋尋我的下落。”
說著,她自嘲的苦笑了下:“他如今大權在握,又要娶瑯琊王氏貴女了,我與他從前的種種,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煙消云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