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文瀚更加驗證自己沒有猜錯，立即叫來私軍副將，安排了下去，這批火器得落他們手中，云州的仗也只有他謝家人可以打，再也不能給榮家人機會了。
有位家臣忍不住提醒一句：“主上，皇上同意和親，那和親一事……”
謝文瀚先前是主張和親的，這樣一來，兵權在他手中，還不必有損失，眼下卻不這么認為了。
“皇上準許和親的前提是各世族家中挑選嫡女一同送去和親，我謝府才送去宮中的小女，竟然也被皇上選中和親，與其周全在這事上，不如這仗由我謝家人來打。”
“明日我入宮便向皇上請命，掛帥出征，如此，以后神機營的上等火器，只能供給我謝家軍。”
右相府，曹遠豐收到消息，官營里有一支顧將軍的親信兵被安排守城，此舉著實怪異，于是曹遠豐問了那段時間出城的人都有哪些，這么一查，曹遠豐越發懷疑起來。
府中幕僚上前一步說道：“相爺，此事恐怕不簡單，恐是謝家人故意為之。”
“哦？”曹遠豐疑惑的看向幕僚。
那幕僚分析道：“外頭傳言不少，也有人懷疑是賢王未死回京城報仇來了，此事我倒是不認同的，賢王何故要這般拐彎抹角，倒是謝家軍更有動機。”
“這顧將軍官營里的親兵是那么幾人，眾所周知，謝家人此時若是動手殺了魏墨生，便是斷了相爺的一臂之力，然后再利用顧將軍的親信兵，禍轉賢王，相爺若是信了，謝家人便可做壁上觀。”
幕僚所說動搖了曹遠豐懷疑賢王還活著的猜測，也對，賢王府何須大費周章這么來一遭。
“看來我先前懷疑賢王未死之事，是我多慮了。”
曹遠豐倒不在乎魏墨生之死，左右他要的只是西宮皇后的依附。
魏墨生死了，反而少了一個麻煩。
“朝中謝家主和，相爺主戰，此事相爺還得維持才是。”
這位幕僚倒有些先見，曹遠豐這就叫來親近大臣商議此事。
只是令曹遠豐等人沒想到的是，第二日早朝，原本主和的左相謝文瀚轉頭主動纓領兵北征。
朝堂上一時間為了誰領兵之事爭吵了起來，倒是長公主和親一事徹底耽擱，這也是宋九和小圓子想要見到的。
死了一個魏墨生，徹底破了局。
此時的宋九一行人用了兩日的光景追上了隊伍，一路趕來，他們就發現了有追兵。
七年前，榮家強盛，那時新帝才登基，按著舊例，這些世族門閥是不可養私軍的，即使有親衛，也不能夠超出兩千兵。
可七年間，一切都有了改變。
這一次追殺宋九他們的人，被宋九幾人識破是謝家軍，且數目不可記，這七年里謝家養了多少私軍，又將這些私軍藏于何處，根本無人得知。
而宋九他們運送的這一批火器絕不能落入謝家私軍手中，不然與寮國的戰事還沒有起，燕國便有了內亂。
宋九三人回到營地后，只簡單的洗漱吃了些東西，人困馬乏的他們并沒有休息，而是坐回馬車里商議。
本以為護送完這一趟就準備浪跡天涯的裴小西，這一路走來發現了謝家私兵后，心頭憤憤不平，他的心頭想法也有些動搖起來。
宋九靠在車壁上，微微閉著眼睛，她在思慮事情，她在想從幽州城到上京，再到玄陽城之間的所有遭遇。
任榮長卻是在摩擦著他的軟劍，他的憤怒藏在心底，如同一柄隱藏的利刃，只要媳婦準許，他隨時可以潛回后方暗中偷襲謝家軍，有一個殺一個，絕不手軟。
沒多會兒，宋九睜開了眼睛，她從懷里摸出江山輿圖，上面是她準備離開京都之時繪制的輿圖，是她一路走來的困惑。
裴小西看到輿圖上的標記，忍不住開口：“這兒是安城的火藥庫，這是馬幫的行程路徑，這個是……”
宋九終是想明白一件事，她以前一直以為自己足夠理解蓉姐兒和丑奴的一些做法，但內心多少還有些疑慮讓她有些不安，但現在算是徹底解開了謎底。
“你們可知為何神機營的密探院也好，武器六署也好，這七年來并沒有精進。”
裴小西搖頭，任榮長也是一臉疑惑的看向媳婦。
“我算是明白了，小叔子不是尋不到像宇哥兒一般的人才，而是我們沒有回來，榮家無人可用。”
“我們若是沒了，那他只能等底下的這一輩長大了，神機營才能發揮他真正的意義。”
裴小西恍然大悟，他記起宇哥兒帶人運送火器過來時，他身邊有不少能人之士，就說呢，為何宇哥兒一回來，神機營就制造出這么多的火器火藥。
當然宇哥兒的鑄器之功不可否認，但是他一人之力又豈能成事。
“當初蓉姐兒向我解釋過，肖五郎也曾說過他的遭遇，所以一旦火器現世，這些掌握兵權的世族就不可能不貪心，所以解了我家小團子的困局，爭搶出征之師為名搶走神機營的資源，或者安城的火藥庫資源，才是他們最終的目的。”
“難怪當年蓉姐兒會與丑奴結盟，利用馬幫的行商路徑運送火藥，又因神機營的‘不作為’，榮家血脈還不夠強大時，先瓦解了寮國的政權，為了給燕國喘息的機會。”
宋九越說越是激動，她以前雖說想到過這些，卻也沒有深想，但今日算是徹底的明白蓉姐兒的苦衷。
只是令宋九佩服的不只是這七年的喘息機會，而是蓉姐兒的遠見，那時的她也才十六歲，十六歲的小姑子，怎么能有如此深遠的思慮，同時還能讓馬幫運送得如此通暢無阻。
“三嫂，你這么一說，倘若七年前平江府一戰，我們真的都死了，那這局怎么破？”
裴小西突發奇想。
三人都紛紛看向輿圖，目光都落在了馬幫的行商路徑。
“那或許他們還要蟄伏幾年，這條運送火藥的路線還會繼續，寮國四大部族大家主也不會死，最后多半是古里族強大到奪帝成功。”
“而到那時，哲哥兒他們也長大了。”
宋九說到這兒，喉中有些哽咽，心頭莫名有一種死過一回的悲涼，眼淚也不聽使喚的從眼角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