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繡上來便先發制人的質問:“宋錦!是不是你挑唆,讓父親回來了都不找我?”
“是誰給你這個錯覺?”
宋錦冷瞥了她一眼。
宋繡挺了挺胸脯,很是篤定的道:“父親最疼我和姨娘了,這次他們回來,不是你從中作梗,怎么會不通知我?你給我等著,等我見過父親,一定要告訴他,這幾年你只顧著自己,壓根不管我死活。”
“大半年不見,你的癔癥就嚴重成這樣了?”宋寬以前教給宋錦的,是安身立命的手段,給宋繡和她姨娘就是一些錢財,且對大女兒精心教養,小女兒長大就行。
宋錦年少時可能不懂。
現在都是三個孩子的娘了,還有什么不明白的,誰輕誰重一目了然。
見宋繡還想不屈不撓。
宋錦又壓抑火氣問:“你既然得知家人回來,怎么會不知道父親仍舊失蹤,趙姨娘也沒有回來?”
聞言,宋繡猛的瞪大眼,“怎么可能?!不是說都回家了?”
宋錦早就把宋繡看透了。
消息在徽州府傳了好幾日。只要有心留意,不會不知道。
宋繡僅是沒有心罷了。
這些年她就從未關心過家人的死活,一心只想著自己過得好不好,硬要挑出一樣,就是整日盼著她宋錦倒霉了。
宋繡身上的氣焰一下子沒了,緊張問:“父親和我姨娘怎么樣了?”
“父親不知道。”
宋錦又頓了頓道,“趙姨娘大概是沒了。”
“沒了是什么意思?”
宋繡沖著宋錦不滿道,“少給我造謠,心思惡毒呀你。”
見她這個態度,宋錦不想理再說了。父親的下落,她不清楚,倒是宋繡的生母趙姨娘,宋二嬸上次閑聊提過一嘴,當年他們被關在船艙,趙姨娘哭泣個不休,宋寬讓她閉嘴,她就要沖出船艙要跳河尋死,被兩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拖走了。
下場如何不用描述。
之后,宋家人再沒有見過趙姨娘。
宋錦懷疑當年河中撈起的衣裙就是她的。
宋繡如今長得就有她記憶中趙姨娘七八分的好模樣,皮膚白嫩,身姿豐腴,走起來媚態橫生,如同盛夏的果實,飽滿而誘人。
妖媚有余,端莊不足。
在宋錦想事情的時候,肩膀被宋繡撞了一下,接著宋繡冷哼一聲,轉身捂著鼻子,屁股一扭一扭的往外面走去。
被撞的宋錦也不惱。
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走出去的宋繡,接著也跟著出去。
在走廊的時候,見到宋繡身后跟著那個丫鬟,丫鬟發現她生氣,好似正輕聲細氣哄著她,直到主仆二人消失在拐角,宋錦才收回視線。
木婷來到了宋錦身后,低聲道:“東家也覺得那個丫鬟有點怪嗎?”
“感覺是有點怪,可又沒發現不對。宋繡以前的丫鬟叫什么來著,人去了哪里?”宋錦現在有點兒草木皆兵。
本來她就覺得有點違和。
現在連木婷也這樣說,越發覺得有問題,旋即讓木婷去調查。
木婷離開了小半刻鐘,人就面容古怪的回來了,“東家,那丫鬟被發賣了,說是勾引秦舉人正好被人撞見。這新買的丫鬟叫花兒,是三個月前買的。”
據說是宋繡親自去縣城買的。
跟花兒一起買回來的,還有個粗使的丫頭。一個放在房里貼身伺候,一個干著粗活。
宋錦沉吟片刻,吩咐道:“讓縣城里的人去查一查花兒的來歷。”
“好。”木婷應聲匆匆離去。
宋錦看過人之后,還沒有走到堂屋,見到小劉氏向自己招著手。
小劉氏那八卦的模樣,一瞧就是有事兒要說。宋錦沒有猶豫就過去,接著小劉氏拉著宋錦去她了林氏的屋子里。
屋內只有林氏在這里。
現在秦老三他們不會回房,都守在堂屋里。
等房門虛掩上了,小劉氏還要透著門縫往外瞧一瞧,明明沒干什么壞事,偏偏就是鬼鬼祟祟的,很有偷感。
小劉氏神秘兮兮道:“大郎媳婦可知那位是怎么昏迷的?”
“嗯?發生了啥?”宋錦好奇了。
小劉氏瞅了眼林氏。
林氏抿了抿嘴,望了眼門口,小聲道:“我無意中聽到伺候的仆婦說,是小叔兩夫妻,本來準備出門的,婆婆突然出來阻止,小叔不知跟婆婆說了什么,她當時情緒很是激動,一上頭人就昏倒了,聽說去鎮上丈夫也說是老人,切忌大悲大喜。”
“八成是老四說了啥。”
小劉氏嘴上巴拉巴拉,又猜測道,“不會是來問婆婆要錢的吧?咱們累死累活的,還是沒有小叔過得瀟灑。”
宋錦看了看開始發福的小劉氏。
不看還沒意識到,不見大半年,小劉氏身材又圓潤了。
只是宋錦沒想到老劉氏倒下和秦明松有關,還以為是跟秦老頭或宋繡吵架的。
宋錦細細琢磨了就發現了貓膩。
去府城傳信的那個秦家叔伯,問起了秦馳的時候,像是事先知道他在宋家,秦馳的行蹤沒有藏得很緊,但也不是尋常人能探知。秦明松有可能是從別的渠道知道了。
老劉氏突然聽說大房飛黃騰達,大兒子還當上了駙馬爺。
天降大喜,可不給砸暈了?但人畢竟是老了,還有病在身,一下子人就這樣危了。
三人聊了小半個時辰。
外面有個仆婦匆匆過來稟報,說老太太去了。沒有多久,哭聲就起來,當中有多少真心,大家心知肚明。
老劉氏就不是個討喜的。
這個家沒有了她,不管老少都松了一大口氣,這是終于把一個禍害給送走了,然而村子里來了幾個長輩。
眾人表面上裝也要裝出悲傷。
喪事的事情,也由不到宋錦來主持。
宋錦沒有想到老劉氏出殯前一日。
秦馳竟然趕回來了,很是出人預料。宋錦是在靈堂里見到他的,風塵仆仆,給老劉氏上了一炷香,要跪拜的時候,突然人就暈倒了,還是正好倒在了宋錦那邊。
宋錦下意識將人扶住。
就……很出人預料。
小劉氏嚇到了,“哎呀,大郎怎么啦?”
“大概是……悲傷過度?”
宋錦下意識替秦馳遮掩。
林氏連忙去外面叫人。
秦馳在靈堂昏倒一事,可把秦家人和秦家族人給嚇到,連忙讓宋錦把人帶回房間,再去給秦馳請大夫。
跟過來的人,好比秦八忙不迭上前來,背起了秦馳就出了老宅,說是他們這次回來,還帶了大夫。
這個回房去。
秦家人是讓人扶去老宅休息的客房。
結果,秦八直接將人背回了大房在村子里的宅子,再請來年輕的小景大夫給秦馳看病。這次秦馳離京,跟出來的不是景老,而是他的徒弟小景大夫。
宋錦被推著跟過來。
守在床前,聽著小景大夫對著秦家人胡說一通,大致的內容就是說秦馳收到阿奶病重的書信,連夜趕路不眠不休,回來一時悲傷過度暈倒在靈堂,他的身子骨本來不好,恐怕要臥床休養數日。
倘若宋錦不是知道秦馳對老劉氏沒多少感情,不是她正坐在床前,不是左手私下正被秦馳握緊,估摸她就信了!
可她不信,秦家人信啊。
秦家族人一個個稱贊秦馳純孝。
小景大夫又勸道:“病人需要休息,大家莫要逗留在屋子里了,留夫人照看即可。”
“對對,不要都堵在這里。”
秦老頭揮了揮手,示意這些人離開。
秦明松看著人一個個出去,想了想還是出去,既然人回來了,便不用急了。于是,他跟著秦老頭出去。
在回去老宅的路上,秦明松道:“爹,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說。”
“何事?”秦老頭悠哉的往前走。
秦明松靠近他耳邊,快速說了幾句話。
秦老頭臉色各個變幻,最后就是狂喜,在秦明松的提醒下,又趕緊深呼吸了幾下,平復下激蕩的心情,再帶顫音問道:
“四兒當真?沒有在騙我?”
“大郎回來了,等他醒來爹問問就成了,還有他帶回來不少人,那是普通人會有的排場么。”秦明松留意過了。
這次秦馳身邊帶的護衛很多。
幾乎是明目張膽的出現在秦家溝。
早先他趕回來又暈倒,秦家人一時著急哪里顧得上其他的,也就是秦明松會留意。
秦老頭覺得這潑天的富貴,終于輪到他老秦家了,回去老宅的路上,即使是有秦明松提醒,他還是止不住嘴角上揚。
然后,村子里無意中見到的大爺和大娘,嘴上不說什么,心下卻說看走眼了,這秦老實是一點兒都不老實。
不說老來了晚節不保,老伴死了,大孫子又暈倒了,還能高興成那樣,這有多不待見老劉氏和大孫子?
村子里的人又見到了跟在秦老頭身后的秦明松。
秦明松是個讀書人,大家盼著他當官長臉,不會多說他什么。可秦老頭的風評就越來越差,裝了大半輩子的他,得了個冷心冷肺的評價。
這事情傳到了秦老族長耳邊,他出面讓村子里的人封口,不讓此事傳出村外,免得影響秦家溝的名聲。
村子的名聲好壞,會直接關系到各家的嫁娶等問題。好比自打秦馳當官以來,村里的小伙不愁娶不到老婆,姑娘嫁得也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