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年供秦明松讀書也沒落得好,相反他們一文錢沒替秦馳出,卻總是他處處照顧二房,還讓二郎和三郎都有書讀。
不壓榨他們的人就能讓他們得到好處了。
腦子有毛才會繼續供秦明松?
心里的不憤日積月累,就算來個契機暴發。
秦老頭心知不好。
正想說幾句緩和一下。
老劉氏卻跳了出來,指著二人的鼻子大罵:
“兩個喪良心的,四兒中秀才后,家里勞役和賦稅都免掉了,你們沒看見嗎?沒有四兒你們每年還要去服役,什么時候死在那里都沒人知道!
四兒這等同于你們救命的恩人,不知感恩的東西!老娘告訴你們,這次不想拿也要拿,死也要給我把銀子掏出來!”
這老劉氏胡攪蠻纏起來,真不是道理可以說得通的。
在她這里她說的就是理。
別人說的她一概不認同!
忽然秦老頭朝老劉氏使了個眼色。
老劉氏頓時哎喲哎喲地拍起胸口,一副快要給兒子氣死的模樣,“不孝子子孫,這是想要氣死老娘!老天爺了,你咋就不長眼吶……”
唱作俱佳一通。
把秦老二氣得青筋暴跳。
小劉氏一見不好,連忙扯著男人出堂屋。
出去的時候。
二人看向宋錦又駐足。
當二人想張嘴說什么,宋錦示意他們先出去。
這下堂屋里只有三人。
兩老和宋錦。
老劉氏還想繼續哭,可碰上宋錦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硬是讓她哭不下去。
包括秦老頭一張老臉都羞得慌。
宋錦面上始終掛著禮貌的微笑,“秦伯父,你這樣子難道真沒五十兩嗎?”
“讓你見笑了,是真沒了。”
秦老頭苦笑道:“上回你妹妹在府城得罪了白家,還造謠生事,毀了白府小姐的名聲。四兒總要替她擺平這事兒,便花了一千八百余兩,購了一套上等的文房四寶送去賠禮道歉。”
“那是繡兒連累到伯父了。”
宋錦口吻尋常,跟閑聊似的,“以后讓她好好孝敬您,做牛做馬都行。”
這讓秦老頭摸不準她的想法。
送文房四寶的事情不怕宋錦去查,秦明松確實在事情過后,再送了一套文房四寶給白大儒轉交給白翠微,言明是私下的賠禮。
價值一千八百兩的文房四寶,不用想便是徽墨、歙硯、汪伯立筆、澄心堂紙。
這四樣東西品質越好,價格越貴。
還是有價無市的。
秦老頭沒說他拿出這一套東西,是沒有花一個銅板,原因是他這些年偶爾從秦馳那里順來的,正如當初秦馳送一套文房四寶,說是給宋錦當嫁妝一樣。
東西是秦馳做的。
那么家里難免會放上一些。
秦老頭見獵心喜,各拿上一兩件不奇怪。
只是在品質上不會有秦馳送給宋錦的好,但也是市面上難得的佳品。
畢竟不好秦馳也不會留下。
這件事情秦馳不知道,不然怕是會膈應死了,以前放在家里的東西少上一兩件,他還以為是李氏拿走的。
秦老頭本想撇清自己今日所為。
再順便從宋錦這里撈點好處。
結果,宋錦含笑問:“秦伯父想日后讓誰來給你養老送終?這話問得不好聽,卻是很現實。我覺得伯父是個有見識的,理應不會信奉什么父母在不分家一說。”
秦老頭越發拿捏不準。
感覺宋錦的話里有點不對勁。
偏生他又一時沒看透。
但從宋錦直接稱他伯父,秦老頭便知道今日想讓大房出銀子沒戲了。
正如秦馳當初評價的。
秦老頭是個務實的,聽到宋錦這話他居然思考了起來。
“我們將來當然是跟四兒!”
老劉氏又跳出來蹦跶,“以后我兒是要當大官,要給我爭個誥命夫人的!你們現在不出銀子,以后也別想沾光。”
對于這個世道的女子而言。
誥命是極高的榮耀,是死了也能光宗耀祖的那類人。
沒有女子不渴望受封。
宋錦聽了,頓時明白了什么。
秦明松不會就拿誥命來吊著老劉氏,還時刻為他沖鋒陷陣吧。
說來還真有可能。
在大夏朝“五品以上官升以誥,正六品以下受之敕命”,即是五品以上的官員,其母親才能封以誥命。
誥命夫人是一種榮譽象征。
雖然沒有實權,但榮耀無比,還可以獲得朝廷賜予的俸祿、田地、房屋等財產。而且,會有隆重的受封儀式,授予相應的禮服、衣冠、車輦等。這將會被官方記載,伴隨終生及其身后,并榮及子孫。
總之,誥命夫人是女子提升社會地位的途徑,在這個男尊女卑的世道,會讓女子增添了更多的保障與底氣。
宋錦突然就有幾分明白老劉氏為什么會偏心秦明松。
說得好聽是寵愛兒子。
實際上也是為了自己。
偷摸摸過來的宋繡,正好聽到宋錦說讓自己給兩個老東西做牛做馬,一下子給氣得差點跑出來罵宋錦不當人。
憑啥要給她做主?
誰要孝順那兩個老東西!
可轉而想起秦明松快要中舉了,宋繡又硬是壓下了鬧騰的心思。
正是關鍵的時候,可不能壞事兒了。
“小嬸,你又鬼鬼祟祟干啥?”
三郎背著書包踏入院子,一瞧到堂屋前偷聽,當下就一溜煙地跑了過來。
宋繡被嚇得第一時間遠離堂屋,轉而看向正一臉八卦瞧著她的三郎,“又是你這個小鬼!滾遠點兒,少來沾我!”
丟下這一句,宋繡人就跑回屋。
三郎還想叫喚住宋繡。
堂屋里的宋錦聽了,回頭往門口瞧了瞧,再溫刀子割肉似的道:“不患寡而患不均,這個道理相信秦伯父很清楚。明知如此你還是這樣做了,這令人忍不住懷疑大房、二房和三房,是不是早就是棄子?說來也能理解,比起一個前程似錦的兒子,其他人只要不死就無所謂了。”
秦老頭猛地瞪大眼。
眼里隱藏著極深的一抹慌張,還有便是被人當面戳穿心底想法的惱羞成怒。
那白大儒說四兒中舉不成問題。
這是他家改換門庭的機會,他重視四兒沒有錯,只是家里錢銀不湊手,老劉氏想從大房那里要一些,他先前也覺得可以。
但現在鬧起來。
三個兒子反應激烈,遠遠出乎了秦老頭的預料。
這時秦老頭也隱隱覺得今日此舉似乎是走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