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鋪收上來的蜈蚣是活的,因為不知道宋錦要用何法炮制,便沒有讓人先處理。
見宋錦蹲在裝蜈蚣的罐子前,銀瓏問道:“小小姐準備怎樣炮制?”
“若是我爹在……”
宋錦想起嚴肅的父親就心頭一痛,“瓏姨,我要酒制,你幫我先準備黃酒,這些蜈蚣干了要用。”
用輔料炮制藥材,旨在引藥之性,改變或改善其性能。
拿蜈蚣為例。
如用酒浸炙,借酒通脈,佐其祛風活絡;醋制,借醋散瘀血,襄治頭風攻注及口眼不正。
薄荷葉襄煨,借薄荷疏風,襄治口眼斜。
蜜酒煨三制,更具匠心。
旨在借蜜甘而和能解毒,酒通絡,煨去燥,共襄藥性。
而高深的蜜酒煨三制,宋錦不會。
整個宋家也僅有宋寬懂得。
宋錦經過考慮,決定用藥典里的酒制。
酒焙,源于古法。
焙后使其質地松脆,便于粉碎,降低毒性。
酒制,尤增祛風通絡的效果。
而蜈蚣和黃酒的比例是十比一,到時等陰干后,再去掉頭足,用黃酒潤透,微火烘干即可。
宋錦記得黟縣的典史父親最近中風,正在請醫問藥。
典史的品級不入流,但實權很大,開始為縣尉屬官,在本朝更是取代了縣尉,成為主管地方司法、刑獄、治安的重要官員。
濟方藥鋪若是搭上典史這條線,便不用擔心柴掌柜之流的敲詐勒索。
銀瓏又問:“蜈蚣是活的,要曬幾成干?”
宋錦吩咐道:“讓人拿去陰干,干至八九成,記得要避免在太陽光下暴曬。”
只需要她這樣吩咐。
外面處理藥材的童子,便知道要怎么樣做了。
藥童先將蜈蚣在流動清水下沖洗干凈,去除雜質和分泌物,再直接將鮮活的蜈蚣把用兩頭尖的竹片頭尾固定,放到晾曬用的大篩子。
用竹片固定,是避免蜈蚣蜷縮起來以致干燥不均。
所謂的陰干,即是將藥材放在陰涼通風的地方,讓其自然干燥,以避免陽光暴曬導致藥材中的有效成分流失。
不得不說,宋氏藥材在處理上,是走在大夏朝的前列。
外界入藥的蜈蚣,多數是放到陽光下晾曬的,在藥效上就差了宋氏藥材幾分。
宋錦幫著處理藥材。
見到不對的,指點幾句。
有她的把控,大家犯錯的機會都少了,用心聽的人還能學到不少東西。
宋錦不怕這些人將事情外傳。
因為除去了金玲和銀瓏兩家,剩下干活的雜役和藥童,都是金玲從牙行買來的,簽了死契的。
忙活到下晌。
一天的時間就過去。
宋錦又要回去。
從后門出了藥鋪,剛走出巷口,就見到了一輛馬車侯著,秦馳正佇立車旁。
宋錦眼睫微垂。
看到秦馳,讓她想起了上午的事。
是什么情況下,一個讀書人會放棄科考?
一是缺錢,二是沒有資格。
秦馳擺明不缺錢。
那么,會是報名資格嗎?
僧道、吏胥、娼優賤民,正在服喪,觸犯刑責等等,這些秦馳都不像。
一時之間,宋錦還真想不通原因。
宋錦加快腳步過去。
“相公是來接我的嗎?”
“早上沒有忘了請老李叔來接你,我正好從書院回家,便順道來了。”秦馳解釋道。
宋錦客氣道:“勞相公惦記了。”
說完不等秦馳雙手扶她,人就先一步上了馬車。
秦馳眸光微閃。
像是察覺到了宋錦的疏離。
今日宋錦確實是意識到了一些問題,就是她要和秦馳適當保持距離。
宋錦生怕投入過多感情,等秦馳去世了會接受不了。就現在這種距離就挺好。
不用交心,友好相處。
兩個人坐在馬車上,狹小的車廂里只有他們。
僅需要伸手就能碰到彼此。
“娘子工作可順利?”
秦馳聽說懷仁藥堂的人來找茬。
宋錦微笑道:“跟往常一樣,挺好的。”
“那就好。”
這是不愿意跟他說了?
秦馳姿態閑適坐著,一只手輕搭在腿上,食指正有一下沒一下的輕點,“若我報名參加縣試,娘子會支持嗎?”
“不管相公作何決定,錦定會支持。”宋錦淺笑地回答。
秦馳如是早有所料,“那我又不愿被家人知曉呢。”
“此事我不會去說。”
宋錦雖然不清楚他為何要隱瞞秦家人,但是還是尊重他的意思,支持他的決定,“那,那你差點嗎?差的話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