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英氣得轉圈圈:“不是我,不是我,就是不是我!你問潘師妹,自你走后,我們兩個就沒分開過,也未曾靠近這黃宅一步!”
“好,不是你,那我問你,法陣解除的異象你沒看到,難道解除后的靈氣波動你也沒察覺嗎?”張子望步步緊逼,眼睛緊盯著李文英。
李文英沉下臉來:“你為什么不懷疑潘筠,就懷疑我?”
潘筠抱著自己的羅盤,一臉弱小無助的看著大吵的倆人。
張子望看了她一眼就收回目光,冷笑一聲:“你有前車之鑒,還讓我說得更明白些嗎?”
李文英:……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強調:“不是我!”
潘筠戰戰兢兢的舉手,弱小地道:“張師兄,我可以作證,我們一直都在一起,我肚子疼,李師兄還給我扎針了,就連我跑茅廁,李師兄都在茅廁外等著我,他真的沒離開過。”
張子望依舊不吭聲。
李文英深吸一口氣,也動起腦子來,蹙眉道:“會不會是我們今天早上打草驚蛇,黃家自己把法陣給解開了?”
話才說完,李文英就自己伸手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嚇了旁邊的縣尉和衙役們一跳。
連陪同的黃老爺都后退兩步,用看瘋子的眼神看他。
李文英:“這法陣是抽掉黃宅地下的氣,使其雖坐擁風水寶地,卻不享寶地的風水,黃家若知道此陣,怎么可能容許它存在?定是其他人設的。”
黃老爺呆了半晌,把他這話來回默念了三遍才聽明白。
他如遭雷擊。
“一定是修為比我們還高的前輩,趁我給小師妹治療的時候偷潛進來干的……”
李文英還在分析,黃老爺已經“嗷——”的一聲大叫出來,“你說什么!這法陣是把龍氣抽走……”
“我被騙了,啊呀,我被騙了——
我就說那人不對勁,她還讓我少抽地租,一聽就是損己利人的法子,怎么會是幫我,哎呀,哎呀,我的租子,我的錢——”
潘筠抱著羅盤往李文英身后躲去,避開突然瘋顛起來的黃老爺。
黃老爺一提到龍脈,縣尉也精神一振,目光炯炯地盯著他看,張子望跑到縣衙里說這里發現龍脈,他們都不信,要不是他拿出龍虎山的令牌,縣令是不會讓他跟著走一趟的。
沒想到,這地方還真有龍氣啊?
看著癲狂起來的黃老爺,縣尉眼中閃過譏諷,就這樣,還妄想著成龍?
他正要上前,被李文英攔住,他和張子望一左一右的圍著黃老爺,很有技巧的問了幾句話,很快就把話給掏干凈了。
“你說那個鶴發童顏的坤道叫什么?”
黃老爺張嘴就要說,卻瞬間懵懂,苦惱道:“她叫什么來著?奇怪,我剛剛還記得的,怎么現在不記得了?”
他抱著腦袋痛苦極了:“她叫什么來著,到底叫什么……”
張子望和李文英對視一眼,上前掐住他的下巴把臉正過來,盯著他的眼睛看了片刻后沉聲道:“是幻術,有人用幻術抹除了他的記憶。”
張子望和李文英立刻讓縣尉把黃宅上下的人都叫來,他們要審問。
就在衙役們呼喝著把黃宅的下人都找來時,潘小黑剛從黃家的灶臺上往下跳,正往鍋里添水的小丫頭猛地回神,看到鍋里的水已經溢出,不由哎呀一聲,她怎么走神了?
“春蟬,快,前面叫人了,所有人都要到前面去。”
春蟬應了一聲,手忙腳亂的往外跑,潘小黑跳上屋頂,往回看了一眼便一溜煙跑了。
這宅子里的所有人,它都一一檢查過了,要是還被發現,那就是潘筠運氣不好了。
潘小黑飛速的跳下屋頂,在餛飩攤旁邊找了個墻角趴下,整個腦袋都埋進前爪。
太累了,當貓這么多年,除了剛和潘筠見面時差點被她殺死的那一次,它沒如此累過。
潘筠欠它的。
黃家上下二十八號人,竟然沒有一個人記得那鶴發童顏的坤道叫什么名字。
甚至連容貌都沒記住。
張子望氣樂了,問黃老爺:“那你記得什么?”
黃老爺痛哭流涕:“我記得被他們騙去的錢、車和馬,還有我跟佃農簽的五年地租,哎呦,我的租子,我的錢啊……”
張子望深吸一口氣,問道:“今早我們走后,還有誰來過?”
黃老爺茫然的搖頭:“今天只有你們來訪,沒其他人來。”
黃宅其他人也是這么說的。
李文英已經放松下來了,靠在欄桿上看張子望審問他們,百無聊賴的道:“別問了,我都聽明白了,這姓黃的為富不仁,多半是哪位前輩路過,看不過眼,所以把他家的龍脈之氣外泄,再騙他一筆錢,還幫著佃農們簽了一張還說得過去的合約,這不就是劫富濟貧嗎?”
“發現龍脈而不上報,你知道這是多大的罪名嗎?”
李文英嗤笑一聲道:“這也就對有家有舍的人才有威脅,一個人若毫無牽掛,誰去管這條律令?我看這位前輩就是個瀟灑的修道之人,路見不平罷了。”
“既然瀟灑,為何又來毀陣,還用幻術抹了人的記憶?”張子望道:“這抹除記憶的功法,你不覺得很像我們天師府的功法嗎?”
李文英一頓,沒說話。
院子一時安靜下來,張子望總覺得不太對,太安靜了。
他低垂著頭想了一下,突然抬頭,目光一掃,瞇眼去看潘筠:“潘筠,你怎么一直不吭聲?”
潘筠抱著羅盤站在一邊,和李文英一樣閑適的靠著木柱,聞言道:“我在學習。”
她道:“這樣的案子我是第一次見,好稀奇,張師兄,李師兄,你們繼續。”
倆人不搭理她,但懷疑漸消。
李文英不明白張子望為何這么在意,在他看來,這件事就是缺個那位前輩而已,他的推測完全沒問題:“都說是路見不平了,直接把龍脈上報就是,其余的掩去,這樣的事,我們天師府也沒少干,為何偏在這件事上較真?”
張子望停住腳步,回頭看隱在樹木之后的黃宅。
此時,他們已經離開黃宅,走出一段距離了,里面正傳來震天的哭聲,是因為縣尉派衙役看守住黃家的人,事關重大,他們得上報處理。
他的臉一半也隱藏在陰影中,沉聲道:“我去了縣衙方知,福建作亂的鄧茂七是此處人,且他就是被黃家逼離此處,去了福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