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之后,衛淵一刻不停,第一時間去見張生,
張生本來正在房中潛心閱讀道藏,看到衛淵推門而入,臉上毫無驚訝,仿佛只是每日例行的見面,但手中的書卻突然掉落。
衛淵心中感動,早已看穿了張生清冷外表下濃濃的牽掛,上前一步,想要說什么,卻又覺得什么都說不出來,這個時候好像說什么都不太對。
兩人相對無言,片刻后,張生方才起身,去衣柜中取了一套衣袍,遞給衛淵,道:「先穿上遮個羞?」
衛淵然,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全身上下竟是赤條條的,露著個通體溢著五色光芒的身軀。
他這才想起,自己從熔龍的傳送門逃脫,又在虛空中漫游了月余,身上所有法袍法器哪里留存得下來?就只有慈悲能夠收入體內,才得以保全。
不過久別重逢,衛淵不去穿衣,而是上前一步,緊緊將張生擁在懷中!
這一抱,衛淵一時忘情,自然而然用了力道且身體前傾,隨即他感覺張生就如一根柔軟稻草,
根本不能受力,直接被自己壓倒在地,
隨即轟的一聲,地板粉碎,兩人穿過地板,掉入地下室。地下室地板連稍作抵抗都辦不到,就被砸穿,兩人落入下一層的陣法室中。然后煙塵與轟鳴聲中,兩人再下一層,直接嵌進最下一層的巖石地面,這才停住。
一時土石紛飛,灰塵彌漫。
好在早在砸穿第一層地板時衛淵就反應過來,雙肘外張,用手臂護住了張生柔軟脆弱的身體。
衛淵抬頭看看上方一個個人形的大洞,驚道:「這邊過去多少年了?怎么建筑都朽爛成這樣?
你你的修為呢?!」
張生白了衛淵一眼,指尖運力,伸手在他肋下狠狠一掐,但卻如捏到了一塊滑膩玉石上,根本捏不動,甚至衛淵都沒有感覺。
她也是無奈,指尖滲出一道劍氣,輕輕一刺,但也只在衛淵身上刮出一道白印。張生又換一道高階劍氣,這次才算刺了進去,然后就聽衛淵叫了一聲:「什么東西叮我?」
「我用劍氣叮的」
張生沒好氣地道,然后又刺了衛淵一下,道:「放我起來!」
衛淵起身,小心翼翼將張生扶了起來,就準備跳上地面。但稍稍發力,腳卻直接沒入地面,人非但沒往上走,反而又往下沉了一截。
衛淵看了眼腳下深青色的巖石,奇道:「怎地連界域的巖石都朽爛了?」他俯身伸手一抓,果然如撈爛泥,隨手一捻就是石粉落地。
此時又有蚊蟲叮咬感覺,就見張生指尖透著劍氣,在衛淵身上這戳戳,那捅捅。看著大部分劍氣只是在自己身上留下劃痕,衛淵總算察覺到,問題好像是出在了自己身上。
直到現在,衛淵才發現自己的肉身似乎和離開時相比,有了很大變化。此前一直在荒界和力巫廝混,后期更是天天和熔龍這等肉身已近不朽的家伙在一起,衛淵早就忽略了自己肉身的變化。其實變化很細微,只不過是從最初的躲著陽光,到了后來每天都要曬會太陽而已。
張生拍拍衛淵,道:「你神識似乎出了問題,你先不要動,我帶你上去。上去再說。」
她提著衛淵一躍而起,總算回到了一樓。但這一躍,她至少用了七八成力,如提萬斤重物。
衛淵則是覺得現在的張生格外柔軟,如一根纖草,一碰就倒,稍稍用力就容易揉壞。
張生看看地板上的大洞,帶著衛淵到了沒有地下空間的正堂,此時才得空問衛淵這段時間的經歷。
衛淵簡明扼要的講了過去數月經歷,然后道:「..最后總算把道劍取回來了,能讓你道途無缺。」
衛淵伸手一指,熔龍就出現在屋中,手持道劍,靜靜而立。
此刻的熔龍看上去就如一個面目清奇古拙的大漢,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特異之處。道劍平平無奇,巫也平平無奇。
看到此刻的熔龍,衛淵也有些恍惚,記得一起進入虛空時,他似乎不是這樣子的,那時好像長了個龍頭?
不過衛淵發現自已記憶有些模糊,竟是不太記得熔龍本來樣子了。他心中一凜,知道這或許是因為原本的熔龍因果正在諸天萬界消散的緣故。
張生看著熔龍,神情漸漸凝重,
衛淵咳了一聲,道:「這位熔龍老大,生前曾經是荒界的天巫,一次就打跑了三個天巫,干掉了八九個天巫級對手,并且狠狠地拆了祖巫的墻角—他現在是道劍的持劍仙。」
張生只是伸手一指,屋中又多了一個編織娃娃,手中持著一把小劍。娃娃一出,衛淵鼻端就聞到了一種腐臭腥氣,又感覺肌膚似乎有些發癢。
但是編織娃娃現身后,自動轉了個圈,背對著熔龍,無論張生怎么催動,就是不肯面對熔龍。
熔龍終于有了些反應,了那編織娃娃一眼,就不再理會。
衛淵再仔細看看編織娃娃,先是愣然,然后是凝重,道:「這怎么又多了一把道劍?」
原本張生是少了一把道劍,衛淵拼死去奪了回來,但沒想到張生居然把編織娃娃給煉成了道劍,結果現在就變成了五百一十三把仙劍,又多出來一把。少的可以找回來,多出來的怎么辦?
但張生只是略一思索,雙眉便舒展開來,道:「無妨,我都收著就是。」
「那不是多出了一把?」
張生道:「二為兩極,三生萬物。我此前想得有些岔了,其實以二進為基,不如以三進為基。
如此方才可以由道入凡。」
衛淵了,道:「三進為基也不對啊,還差了好幾百。」
張生道:「天道都有盈缺,我輩豈能圓滿?只要有始劍和兩把道劍,就足夠修成我想要的法相。其余仙劍,現在多幾把少幾把已無所謂。」
這話聽著就蘊含大道至理,但衛淵卻總覺得哪里不對。這是想二進就二進,想三進就三進?可以這么隨意的嗎?
此時張生解決了道途難題,整個人都開始透著光,光中隱隱有劍氣浮動,道基活潑,竟已有晉階法相的前兆。
晴空中隱隱有雷鳴回蕩,天劫已在醞釀了。
張生向天望了一眼,便道:「你破界而回,神識似乎還沒有恢復好,先去調整一下吧。」
衛淵此時也已發現,自己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對于時間、距離和力道的判斷都出現了問題,還在下意識地用在虛空中重塑過的方式來看待本界。
此時熔龍終于有所動作,手中出現一張玉紙,道:「按照這篇中所載方法,可以即刻讓他依本界大道重調神識。只是以他悟性,想要學會這篇東西怕是要用上嗯,一年半載。我是指荒界的年。你既然是他老師,還是由你來教他為好。」
熔龍手一揚,那張玉紙就緩緩向張生飛去。
張生心中凜然,這一手看似平平無奇,但熔龍只是靈性,卻依然能憑空造物,這妥妥的就是仙人手段!
她接過玉紙,定晴一看,就見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數字和各種詭異符號,頓時暗叫不妙。
認真看了片刻,張生方才將玉紙緩緩放下,道:「此篇甚是高深,我也要潛心思索一段時間,
才能盡悟。這樣吧,淵兒,你且先回去休息,我與這位熔龍道友有些話要說。」
衛淵點了點頭,起身離去。他一步邁出,就撞穿了好幾堵墻,再一個閃爍,已不知去了哪里。
等衛淵走后,張生方才容色一正,起身向熔龍一禮,道:「首先謝過道友對小徒的救助和指引之恩!其次,我法相就在眼前,還請道友助我。」
「怕是要失去意識?」
張生坦然道:「我要熔所有持劍仙于一爐,鑄成法相。鑄成之后,道友融于法相,是會失去意識和獨立靈性。但道友于小徒、于一界天地都有大功,將來定有重燃靈性的一日。
今日道友助我,當道友蘇醒之時,我必已近世間萬山之巔,可與道友俯瞰天下勝景。」
熔龍問:「道友心中可有大愿?」
張生淡道:「立于諸天之上,俯瞰萬界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