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淵出關,一只眼睛清明,另一只眼睛深處全是各式各樣的曲線和數字。
他神識一掃,輕輕松松分出五百余道意識,分別處理了積壓的公文,讀取了近期的報告和各項戰報。
天啟十年,天下已有大亂征兆,九國中互相開戰的就有五國,除晉趙兩國之外,南齊以一敵二,分兵南北,打得北齊和紀國抬不起頭來。趙國也起一支偏師,不斷在紀國攻城掠地,趁火打劫。
隨著戰事進展,這支偏師規模越來越大,已經漸有超越西晉戰線的趨勢。
此時衛淵的南方軍機大臣位置穩如泰山,自收復了涵陽、黃平二郡后,五郡之中衛淵已經是一手遮天,征糧征人,都是只看心情。
但凡敢和衛淵作對的,哪怕是左相右相的直系血親,也照抓不誤。
抓來后全都關在大牢中,即不給關押的罪名理由,也不說何時釋放,就那么關著,隔三岔五的打一頓,用沾了冷水的皮鞭讓這些皮光肉滑的老爺夫人們明白,什么叫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衛淵的倒行逆施,自然引起了朝廷上下的一致指責,同時眾多在三郡有產業的文人對衛淵口誅筆伐。而衛淵也不慣著,同樣組織起大批文人罵了回去,聲勢明顯壓倒了對面。
衛淵親自擬定了文戰策略,就是不去辯解自身所作所為,而是拼命往對方身上潑臟水,罵他們漢奸、國賊、叛徒,撒謊者,等等。
且集中火力攻擊私德,比如嗜好美色、豢養男寵,喜歡被動,違逆人倫,甚至走在大街上對某人多看一眼,也會被人抓住不放,咬定他心中就是起了無恥念頭。
對方自然不肯認,然后衛淵一方就讓對方拿出證據來。有人拿出證據,就在證據里吹毛求疵。一般到了需要自證清白時,對方就已經是吵輸了。
如此罵戰,頓時開了文壇先河,雙方很快就偏離了原本主題,開啟了無限人身攻擊的大幕。至于罵戰最開始的原因,早就被人忘到了腦后。
衛淵一方的聲量明顯占優,而且培養出了十幾位戰力超卓、毫無下限的文士,有人甚至專門寫了幾部話本,將對手放在里面當了主角,內容全是宅中各種違逆人倫,宅外各種對兄弟家眷下手的情節。
結果話本一出,本本大賣,一本扒灰主題更是創下百年來刊行紀錄。化身話本主角的老夫子氣得嘔血三升、臥床不起,都這樣了,兒媳女婿們還要避嫌,還要被人指指點點。
這些人之所以戰力如此生猛,除了自身天賦之外,衛淵給的潤筆夠足才是主因,讓他們超常發揮,挖掘出了自己不為人知的潛力,從一眾文人中脫穎而出。
最后這些人去蕪存精,在文壇上統稱衛氏十三太保,當真是神憎鬼厭,人見人怕。
如是罵戰持續了整整三月,以衛淵大獲全勝而告終。
對此結果,衛淵毫不意外。論吵架,天青殿才是專業,再有人間煙火時時修訂策略,又用大筆青元開道,自是無往而不利。
至于文人風骨,事實證明,在青元面前,絕大部分人這東西是可以沒有的。
但不可否認,西晉三大節度使中的云襄節度使老巢都被端了,根本打不回來,趙國還在這個方向上不斷用兵,一邊談一邊蠶食西晉領土。
而衛淵在南方軍機大營中只陳兵十萬,趙國幾次派兵試探,都碰了個頭破血流,除了太子之外,幾位王子公主都被衛淵破了不敗金身。眾王子公主一致攛掇太子出戰,太子裝聾作啞。
南方軍機大營不倒,西南五郡就穩如泰山。
不過外敵進不來,內患卻從來沒有停過。除了被趙國和青冥大軍各犁過一遍的涵陽、黃平兩郡外,其余三郡馬匪肆虐,且猖狂至極。
馬匪過境時,就連縣令郡守都得出來陪吃飯,且拉上大小官員們作陪。不然的話,馬匪就要將這些官員家宅中美貌姨太丫鬟書童長隨全部擄走,關上十天半個月再放出來。
如此一來,大小官員們不得不從,畢竟誰都不愿意自己頭上長草。馬匪們一個個龍精虎猛的,落在他們手里一天,比在老爺身邊一年還累。
當然,能當上官的老爺們都是身段柔軟,非常人所能及,是以這等事情還從來沒有發生過。
馬匪們盜亦有道,搶錢搶糧搶人,但是不動地契文書。這就讓所有大戶們都松了一口氣。
在他們眼中,金玉珠寶,字畫家奴,這些都是浮財,就算一個人都沒了,一個銅板也沒剩下,只要地還在,宅院還在,從京中本家送一筆銀錢過來,用不了二十年就能元氣盡復。
只要馬匪不動田宅歸屬,大家就都還能容忍,甚至有人夸贊馬匪通曉大義,起了拉攏甚至攀附的心思。
這也是衛淵制訂的策略,現在還不到動這些大戶底線的時候。衛淵要的是人,大戶們要的是田宅,雙方其實并無生死沖突。
此時局面盡在掌握,衛淵就又開放了糧食交易,價格還不高。于是大戶們蜂擁而至,大舉購糧,衛淵則是來者不拒,想要多少就賣多少。
而且大戶們很快發現,罐頭軍糧這種東西比原始糧米沒有貴多少,所以更加劃算,于是轉而大舉購入罐頭。
糧食放開,因饑荒而不得不出走的流民卻一點都沒有減少。
這也在衛淵意料之中,畢竟買糧的是大戶,他們沒有義務把糧食分下去,農民也沒錢買糧。于是偶有大戶施粥,也只是保證餓不死而已。
且衛淵賣出大批糧食之后,三郡內的糧價竟然沒有分毫下降。所有的糧都囤在老爺們的糧倉里,沒錢一顆糧食都別想拿到。畢竟經歷了一兩銀子一斤的美好時代,誰也不想回到一兩銀子十斤的日子去。
如是青冥外水深火熱,青冥內欣欣向榮,大年初一之時,隨著新一撥流民的到來,青冥人口正式突破三千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