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煙雨江南
字數：1943
已近入冬時分，北疆已經迎來了第一場大雪，深可過膝，遼馬也行動艱難。
西南萬里之外，山民之域，此時已有森森寒意軍中早已發下冬裝，李治又想方設法弄來了幾千擔棉花，發放給界域住民，供大家制作冬裝被服。
山民之域的冬季不若北境那樣寒冷，但也會下雪。一年中有三個月是冬季，銀裝素裹，萬物蟄伏，整片土地都在寂靜當中。
而衛淵所在的青冥地處巫域，四季濕熱，好處是一年四季都可種植，不好之處就是遍地瘴毒，過往曾有人族大軍深入巫域，結果僅僅是千里行軍，還未到戰場減員已經過半，且有三成直接病死。
見識多了之后，衛淵才發現，青冥似乎是專為巫域而生。甲木生玄專門克制巫域毒氣，且轉換天風地水的速度遠比尋常界石要快，只需半年，地毒就會減弱到強壯人族可以勉強生活的地步，一年就削弱到普通人也可忍受。
現在青冥核心處天地轉換已經接近七年，地毒已經完全轉化為靈氣，靈氣濃郁程度遠超其它界域。
別的不說，只和碧水界域對比，現在碧水界域已經立下兩年，但只有界石十里之內才有干凈水源，且尚要通過法陣進一步去毒提純才能飲用。
整個碧水界域能開之田只有幾十萬畝，且產量低下，每畝還不到百斤。碧水界域中之所以能夠養活二十萬大軍和七十萬平民，其實都是靠外界輸入糧食。
天啟六年冬，衛淵初步理順青冥，擁民八百萬，開田一千萬畝。休養生息接近一整年后，存糧無算，一不小心爛掉了五千萬斤。
北境行將大雪冰封，終于迎來了短暫休兵，衛淵也得以自北方山門抽身。此時衛淵兵精糧足，目光終于轉向五郡，準備將總領南方軍機大臣的官名落于實處。
自北方山門返回青冥后，衛淵第一時間就是去了仙城的軍機殿。
現在軍機殿經過擴建，又多了東西各兩座殿，每處殿中設置的沙盤模型都不一樣。中央主殿是萬年不變的青冥周邊區域，東偏殿第一間，此時已經換成了五郡地形。
當衛淵走進軍機殿時，早已得到通知的太初宮諸修都已經到了。
沙盤上五郡顏色各不相同，方位大抵是四郡在下一字排開，與趙國接壤，向榮郡則位于四郡后方。包括涵陽關在內的涵陽郡，及相鄰的黃平郡是寧西八郡之二，都是許家勢力范圍，因此標的是暗紅。此外向榮郡也是紅色。
各郡顏色就是表示對衛淵這個南方軍機大臣征兵征糧的反抗程度，紅色就是完全拒絕，態度強硬，且一點面子都不給，甚至都有過一些武裝沖突。
衛淵此前向五郡派的人不多，崔聿就只帶了一千輕騎以及幾百個軍校剛剛畢業的年輕軍官，前往各郡接手郡防。這一步倒還算順利，畢竟趙國大軍虎視眈眈，主要戰場雖然在東邊，但在五郡對面同樣擺了幾十萬大軍，隨時都有可能打過來。
五郡這些將軍們有不少人本來都是靠著家族關系，到邊境守關來混資歷鍍金的，可不是真要來守邊。趙國開啟戰端之后，早在第一個月邊境守將們就有一半直接消失。他們都是發動了關系，調往其它地方，留下來的都是走不了的。
按照晉律，將軍和地方主官都有守土之責，臨戰脫逃者斬。如果城池丟失，而守將和主官還活著逃出來的話，也是斬。總而言之一句話，父母官要與地偕存。
所以崔聿接手邊防倒是沒什么阻力，只不過他接手大都是空空如也的軍壘，里面兵員連正常一成都不到。將軍們跑了之后，許多士兵也都跑了。
衛淵的目光落在標注為紅色的三郡上，許家兩郡難啃是意料之中，畢竟就算是晉王在這里一年也只能收得上三四十萬兩銀子。
第三個紅色就是向榮郡，也即是衛淵準備讓牛進寶去硬啃的地方。衛淵伸手向沙盤一點，向榮郡所有資料訊息就自動顯現。
向榮郡住民九百萬，在冊田地是六百萬畝，實際田地應是一千二百萬畝以上。向榮郡郡守名為莊重，乃是左相門生，三十年前的榜眼，五十歲即成法相，修道之途是在一家洞天書院。
此人眼高于頂性情倨傲執拗。
向榮郡中，清流京官名下之田合計就有八百萬畝，占整個郡一半以上。此郡乃是清流的大本營，就連世家也要往后邊站站。
資料上寫明，牛進寶前后共計派了上百人，前往郡中七十余大戶人家登門拜訪，要求勘察田畝，征調糧食軍餉。
結果一多半吃了閉門羹，二十余家起了沖突，有五戶人家直接將牛進寶派去的人全部打倒拿下，衛淵以南方軍機下發的文書，被當場撕碎，踩成爛泥。
這些人被毒打之后就被送入當地官府，到現在還全部關押在大牢中。牛進寶數次去要人，結果一個人都沒要回來，自己還差點被扣下，總計四十余人被官府扣押，現下生死不明。
還有兩個大戶，牛進寶共派去兩組人馬，共計二十人，但兩隊人出去后就下落不明，再也沒有消息。
看到此處，衛淵剛準備推算一下這些的命運，忽然間心有所感，這些人的魂魄已經回來了，進入了諸界之門。
衛淵一怔，隨即臉上閃過殺氣，道：“牛進寶走了沒有？”
侍立的一名修士道：“他早上就已經出發，現在應該出了界域了。”
衛淵目光回到地圖上，然后在向榮郡與黃平郡交界處一點，道：“此地兩河交匯，通向三郡的要道都經過此處，看著不錯。徐意，你率領一萬人先行出發，在此地駐營，以后這里就是我南方軍機大營。我自帶五萬人，隨后就到。”
徐意點頭，然后道：“我要穿過涵陽、黃平兩郡，如果許家派人攔截，怎么辦？”
“可以開火，但開火就要打贏。”
徐意領命。
衛淵隨即又在距離南方軍機大營三百里外，選了個隱蔽地方，然后將滅天幫的兩營精銳派到此地駐扎。
十日后，青冥大軍出動，諸郡震動。
衛淵帶的兵力雖然不多，但軍氣之盛，不亞于三十萬鐵騎沿途稍微知兵之人，見了都是噤若寒蟬。許家兩郡所有城市都是四門緊閉，目送衛淵大軍過境。
等衛淵趕到南方軍機大營時，徐意已經在此地打好了足夠容納十萬人的大營，同時布置了上百門火炮防守。
衛淵進駐大營后，就有上百道基化身，數名法相化身出營，飛向四面八方，正式收割五郡。
向榮郡，一座依山面水，占地數百畝的大宅院前，突然響起急驟的馬蹄聲，數十名全副武裝的騎兵向著莊院大門奔來。
莊院的門衛急忙帶著十幾個家丁迎了上來。為首一員將軍高坐馬上，冷冷地道：“我乃大晉游擊將軍，有要事要見你家主人。速速通報，否則貽誤軍機，要你腦袋！”
這門房是個有眼色的，眼見這幾十騎兵人高馬壯，殺氣騰騰，頓時知道不好惹，急忙派人去通知管家。片刻后，管家匆匆而來，同來的還有一個年輕人。
這年輕人一臉傲氣，開口就道：“一個小小的游擊將軍，也敢如此囂張！你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我家老爺，就是郡守大人次子！主母是京中戶部劉侍郎之女……”
這時管家看清了騎士們盔甲式樣，特別是看到了戰馬后側掛著的火槍，臉色一變，小聲道：“他們是定西節度使的人。”
年輕人本來只是傲慢一些，一聽這話，頓時哈哈一笑，隨后一臉猙獰，道：“前段時間你們剛派了人過來想要搶錢搶糧，都給拿下送進了官府。現在還敢再來？來人，給我拿下！”
這一聲中氣十足，可是他身后上百名家丁卻都磨磨蹭蹭地不敢動彈。年輕人大怒，正待發作，馬上那將軍忽然掄起馬鞭，一鞭抽在年輕人的臉上！
這一鞭抽得極重，年輕人半邊臉血肉模糊，嘴巴豁出個大口子露出牙床，一顆眼球都冒了出來。
眾騎士立刻策馬上前，沖入莊院，一個來回就將上百家丁全部放倒。這等護院家丁在這些全身重甲的鐵騎面前，就跟只小雞沒什么區別。頓時莊院里喊聲沖天，雞飛狗跳，眾人在驚慌之下作鳥獸散。
那將軍一把拎起正欲逃走的管家，冷道：“你們老爺住哪，帶我們去！”
管家早已嚇得抖如篩糠，伸手指向主院，連話都說不利落了。就在此時，莊院中一道氣勢沖天而起，一個威猛大漢升空，用雷霆般的聲音吼道：“哪里來的渾蛋，敢在莊家大宅撒野？！”
這漢子賣相極佳，渾身肌肉虬結，青筋直爆。一身道基后期的修為毫無掩飾地地釋放出來，許多下人丫鬟連站都站不起來。這威猛漢子身后還升起三道身影，賣相俱是不凡，兇神惡煞，皆有道基中期修為。
將軍盔甲內的衛淵化身連看都懶得看，只是揮了揮手，眾騎士立刻舉槍瞄準，剎那間槍聲轟鳴，十余把飛劍當場將那大漢打成了篩子！
那大漢一臉驚愕，然后自空中栽落。他身后三個兄弟則是滿臉驚恐，剛剛騎士們開槍時終于顯露了修為，竟個個都是道基！
三兄弟二話不說，掉頭就跑。
隨后眾騎士如虎入羊群，一路平趟，殺進主院。
片刻后，莊園大門洞開，駛出數輛馬車，馬車上擠滿了衣著華麗的老爺少爺、主母姬妾小姐。近百騎士押著馬車，一路向南方軍機大營而去。
行出去約二里地，衛淵就命十名騎士押著馬車繼續向前，然后對余下騎士道：“大家趕緊換衣服，今次是我們黑風寨首次出動，務必做得干凈利落，不落一件寶物。”
眾騎士轟然應了，取出一件件黑衣和黑色頭巾，直接在馬上就換了起來。
衛淵又對其中一名身材略顯臃腫、與別人格格不入的騎士道：“文武，你多想幾個邪教土匪的名稱，馬上要用。”
許文武脫口而出：“當然得是合歡……”